“离婚协议书上的咖啡渍，是速溶的雀巢。他最讨厌我喝速溶，说没品味。可结婚十年，他也没给我煮过一杯手磨。”

2024年1月20日，物理时间下午三点十七分。我盯着手机屏幕上母亲发来的语音，犹豫着要不要接听。语音条的长度是59秒，我能想象到母亲絮絮叨叨的声音，无非是催我回家过年，说村里杀猪了，腊肉都熏好了，就等我回去吃。

我已经三年没回老家过年了。

2021年春节，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我以工作忙为借口，留在了城里。2022年，我和前夫闹离婚，心情不好，更不想回去面对七大姑八大姨的盘问。2023年，离婚手续办完，我彻底不想回那个承载着我无数痛苦回忆的地方。

今年，我决定接爸妈来城里过年，就不回农村了。

可这句话，我说不出口。

母亲的语音还在响着，我深吸一口气，点了接听。

“喂，囡囡啊，今年过年回来不？你爸念叨你好久了，说你瘦了，要给你好好补补。”母亲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听起来格外亲切。

“妈，我…我今年可能回不去了。”我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咋了？工作忙啊？再忙也要回来过年啊，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才热闹。”母亲的语气有些失望。

“不是工作忙，妈，我…我今年想接你们来城里过年。”我说出了这句话，感觉心里轻松了一些。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我能听到母亲轻轻的叹息声。

“囡囡啊，我们老两口在农村住惯了，不想去城里。再说，你一个人在城里也不容易，我们去了也是给你添麻烦。”母亲的声音有些无奈。

“妈，我不怕麻烦，我就是想和你们一起过个年。”我说着，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傻孩子，我们知道你的心意。但是，囡囡啊，现在的农村，回不去了。”母亲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我愣愣地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通话结束，心里五味杂陈。母亲最后一句话，像一根针一样，扎进了我的心里。

现在的农村，回不去了。

2008年，北京奥运会那年，我考上了大学，离开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小山村。临走的时候，父亲在村口送我，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外套，手里拿着一个用蛇皮袋装的行李。

父亲说：“囡囡，好好读书，以后就在城里扎根，别回来了。”

我当时不明白父亲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觉得他希望我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现在，我明白了。

母亲说的“回不去了”，不仅仅是指物理上的距离，更是指心理上的隔阂。

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年轻人都去了城里打工，只剩下一些老人和孩子留守在村里。田地荒芜了，房屋破败了，村里一片死气沉沉。

过年的时候，村里倒是热闹一些，但是那种热闹，也只是表面的。人们聚在一起，打牌、喝酒、吹牛，说着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但是，在他们的眼神里，我看到的更多的是迷茫和无奈。

他们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曾经试图改变这一切。大学毕业后，我回到村里，想用自己的知识和能力，帮助村里发展。我组织村民种植经济作物，开办农家乐，但是都失败了。

村民们不相信我，他们觉得我一个大学生，根本不懂农村的实际情况。他们宁愿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不愿意尝试新的东西。

我感到很失望，也很无力。我发现，我根本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也无法改变农村的现状。

最终，我选择了离开。我回到了城里，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过上了朝九晚五的生活。

但是，我的心里，始终放不下那个小山村。

我总是在想，如果我当初坚持下去，会不会有所改变？如果我能找到一种更好的方式，是不是就能帮助村民们摆脱困境？

但是，我知道，这只是我的幻想。现实是残酷的，农村的衰败，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趋势。

2010年，我第一次带前夫回老家过年。那时候，村里还没有通公路，我们坐了三个小时的汽车，又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才到了我家。

前夫是城里长大的孩子，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他看着破旧的房屋，泥泞的道路，以及村民们黝黑的脸庞，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那天晚上，我们睡在用稻草铺成的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前夫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说床上有跳蚤，身上痒得难受。

第二天早上，前夫就吵着要回城里。他说他受不了农村的生活，说我是在让他受罪。

我当时很生气，我觉得他不尊重我的家人，也不尊重我的家乡。但是，我也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

农村的生活，确实很艰苦。

阳台上那盆枯萎的茉莉花，是前夫送的。结婚纪念日，他难得浪漫一次。离婚后，我没扔，任它自生自灭。就像我和他的婚姻，缺水，缺阳光，最终枯萎。

我和前夫离婚，不仅仅是因为生活习惯的差异，更是因为价值观的冲突。

他是一个典型的城市人，追求物质享受，注重个人发展。他希望我能和他一起奋斗，一起过上更好的生活。

而我，却始终放不下对家乡的牵挂。我希望我能为家乡做一些事情，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贡献。

我们经常因为这些事情吵架，他说我太理想化，说我不切实际。我说他太现实，说他没有同情心。

最终，我们选择了分开。

离婚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我们去民政局办手续，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办完手续后，我们走出了民政局的大门。我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我问他。

“我打算重新开始。”他说。

“祝你幸福。”我说。

“你也一样。”他说。

说完，我们就各自离开了。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感觉自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我回到了出租屋，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我感觉自己很累，很累。

我想起了母亲说过的那句话：“囡囡啊，现在的农村，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努力，就能改变农村的现状。但是，我现在明白了，我错了。

农村的衰败，是一个时代的悲哀。我无法改变这个时代，也无法改变农村的命运。

我能做的，就是接受现实，过好自己的生活。

2015年，我参加了大学同学的聚会。同学们都混得不错，有的当了老板，有的当了高管，有的结了婚生了孩子。

我看着他们，心里有些羡慕。

我问他们：“你们后悔当初离开农村吗？”

他们都摇了摇头。

他们说：“我们不后悔，我们选择了自己的生活。”

那一刻，我释然了。

也许，离开农村，才是正确的选择。

也许，我应该放下对家乡的执念，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老式挂钟“当、当、当”地敲了十二下，提醒我该吃午饭了。我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几根蔫了的蔬菜。

我叹了口气，关上冰箱门。

我不想做饭，也不想出门。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我走到阳台上，看着那盆枯萎的茉莉花。我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叶子。

“也许，你也想回家吧。”我说。

今年，我还是决定接爸妈来城里过年。

虽然我知道他们可能不愿意，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

我想让他们看看，我在城里过得很好。我想让他们知道，我没有忘记他们。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我还是想接你们来城里过年。”我说。

“囡囡啊，我们…”母亲的声音有些犹豫。

“妈，你们就来吧，就当是来城里旅游。”我说。

“好吧，我们考虑考虑。”母亲说。

我听出了母亲语气中的松动，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妈，你们什么时候来？我去车站接你们。”我说。

“等我们确定了，再告诉你。”母亲说。

“好，我等你们的消息。”我说。

挂断电话后，我长舒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爸妈会不会来，但是，我已经尽力了。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我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

城市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农村里，田地荒芜，房屋破败。

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也是两种不同的生活。

我不知道哪一种生活更好，也不知道哪一种生活更适合我。

我只知道，我需要找到自己的归宿。

也许，我的归宿不在农村，也不在城市。

也许，我的归宿在自己的心里。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内心的平静。

我知道，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勇敢地面对。

因为，我已经不再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2024年1月22日，物理时间晚上八点零六分。我收到了母亲发来的短信。

“囡囡，我们决定来城里过年。”

我看着这条短信，眼泪夺眶而出。

我知道，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知道，我的家，还在那里。

春节前夕，我特意去超市买了许多年货，都是爸妈爱吃的。我还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换上了新的床单被罩。

我希望给他们一个温馨舒适的家。

除夕那天，我早早地就去了火车站，焦急地等待着爸妈的到来。

当他们走出出站口的那一刻，我忍不住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们。

“爸，妈，你们终于来了！”我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傻孩子，我们来了。”父亲拍着我的背，轻声说道。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过年期间，我带着爸妈在城里四处逛了逛，去了公园，去了博物馆，还去了商场。

他们对城里的一切都感到很新鲜，也很兴奋。

晚上，我们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吃着年夜饭，聊着家常。

父亲喝了一点酒，脸上泛起了红晕。

“囡囡啊，你在城里过得挺好的。”他说。

“嗯，挺好的。”我说。

“以后，就别回农村了。”他说。

“我知道了。”我说。

那一刻，我明白了父亲的心意。

他希望我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不想让我再回到那个贫困落后的农村。

我知道，我应该听他的话。

我应该放下对家乡的执念，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但是，我的心里，始终放不下那个小山村。

也许，我应该找一个机会，回到村里，为村民们做一些事情。

也许，我应该用自己的知识和能力，帮助村里发展。

也许，我应该为家乡的未来，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除夕夜的烟花，在城市的上空绽放，绚丽多彩。

我看着这些烟花，心里充满了希望。

我知道，未来是美好的。

我知道，我的人生，还有无限的可能。

这个春节，是我这么多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春节。

我和爸妈在一起，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我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我知道，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勇敢地面对。

因为，我已经不再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家。

今年的春节，我决定接爸妈来城里过年，就不回农村了。

因为，我知道，现在的农村，回不去了。

但是，我的心，永远和家乡在一起。

故事的最后，我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灯火。

我想起了母亲说过的那句话：“囡囡啊，现在的农村，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

但是，我的心，永远和家乡在一起。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回到家乡，为家乡的未来，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也许，这就是我的使命。

也许，这就是我的人生。

（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