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我撞到孟衍和男人亲吻。 落荒而逃之际，思绪也在疾驰。 儿时，我俩好的穿一条裤子。 奶奶说但凡我俩有一个是女娃，都得结亲。 他反问：「俩男的为什么不能？」 原来，人家早知道自个儿喜欢带把儿的。 可亲眼撞破，我还是有点儿不自在。 尤其，孟衍还看见我看见他接吻了。 1 打死不认！ 我什么都没看见。 掏出语文作文素材，背书。 把那坨腻歪从脑子里挤走。 「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体现了魏晋名士崇尚自然自由……」 魏晋，好男风…… 我呸！ 绝交吧。 呃……绝交不可能。 两家世交，又是邻居。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说话不大可能。 那，疏远。嗯，这可以。 这晚之后，我开始躲着孟衍。 上下学不等他，自己带饭吃。 他问，他哪儿得罪我了。 我闷头看书，脸都没抬地摇头。 「高考时间紧，得抓紧背书刷题。」 「你看见了？觉得恶心？」 我翻书的手，愣在了书页交替间隙。 我不是嫌弃，只是一时间没那么快接受。 我摇头说没看见，翻页看书。 字却是一个都没看进去。 只祈祷孟衍可别再继续问了。 「书都多翻了几页。」 「还有，你脸和耳根红了。」 这是我说谎的身体反应。 呔！ 道德心太强，有时也不算好事。 我瞅瞅左右，人都闹哄哄的。 在笔记本上唰唰写下一行字。 递给孟衍时，我在唇边比了个拉拉链的姿势。 【我会替你保密的！】 孟衍撕掉那页，揉巴揉巴丢尽垃圾桶。 「我不用你保密。」 「又不是丢人的事，有什么保密的。」 「你不用为躲我，起那么早来学校。」 「我不缠着你。」 那之后，孟衍不再找我。 还特意和班花换了位置。 宋婷人美，家世好，学习也好。 每年寒暑假，都出国游学。 挺见多识广的一姑娘。 她家和孟衍家有商业往来，所以她和孟衍关系，和我与孟衍关系一样铁。 她和孟衍，郎才女貌，真配一脸。 「你俩以后不得联个姻？」 「和谁？」 宋婷抄我历史笔记时顺口反问。 「孟衍啊，小说里不都商业联姻？」 宋婷停笔，严肃地警告我。 「你再咒我家破产，我揍你！」 哦，宋婷学跆拳道的。 抬腿那叫一个绝。 我赶紧闭麦，给她划知识重点。 突然，宋婷戳我胳膊肘。 扫视四周后，压低声音说。 「你看小说吗？」 我：？高考前看小说？ 宋婷从语文卷下拿出一本日漫。 俩男的，一个红毛，一个黑毛。 「纯/爱战神！」 「俩，公的？」 宋婷一卷子甩我胳膊上。 「咋的？搞歧视？」 「亏里历史年级第一。」 「世界历史名人好多都恋爱自由。」 「达芬奇，画画那个知道吧？」 「米开朗琪罗，雕塑那个知道吧？」 「苏格拉底之爱，知道吧？」 「真正的爱，是一种不包含性关系的爱。」 「也与性别无关，懂？」 我眉毛拧一起，怀疑她在宣传禁忌知识。 可宋婷以为我在质疑她。 叹着气，拿卷子又拍我胳膊。 「读书活泛点啊小伙子！」 「读死书，没出路！」 我喝口可乐压惊，闷头刷题。 接下来整节课，我都心不在焉。 宋婷的话，在脑海反复翻滚。 然后，我掏出宋婷塞我桌堂的日漫，压在历史书下，抬头瞄了眼讲台上的老师，正喝着茶水看卷子，我憋着气，翻开漫画看。 刚看三页，左臂凑近一个脑袋。 「好看吧？」宋婷用嘴型问我。 我【唰】合上，脸红脖子粗地做题。 宋婷回头望了眼，又戳我胳膊。 历史书打开，脑袋埋在缝隙中。 「孟衍搞对象了，你知道不？」 「那男的，挺帅。」 我停笔：「你见过？」 宋婷又回头瞄了眼孟衍。 我也跟着朝后瞄了眼。 结果，和孟衍视线对上了。 心猛得一颤。 呔！真寸！ 「见过！痞帅那一挂的。」 宋婷说一起打过网球。 关于那个男的，宋婷一笔带过。 转头又给我推荐日漫。 两眼放光的样子好像推销员。 「你先看这两本，短小。」 「高考结束，我把我漫画都送你。」 高考日，连空气都变得拥挤。 大家课间也不出门了，就在座位背书刷题。 十二年寒窗苦读，日日难熬。 可高考一结束，时间都跟撒欢般疯跑。 眨眼就到了填志愿。 孟衍问我去哪儿。 我以为只是为破冰，礼貌性地询问。 毕竟我俩一起长大，又住对门。 还能真老死不相往来吗？ 我如实相告。 结果，我在大学宿舍又见到了孟衍。 我俩又同班。 孟衍人帅个头高，摄影技术一绝。 加入了摄影社团。 多次担任校活动的摄影师。 追求者不少，男女都有。 孟衍从没接受过。 我猜，是和胡同那位还没散。 可平时同学问，他又说自己单身。 说大学要专心学业，不早恋。 我呸！ 高三你都恋了，这时候装屁纯情少年！ 大学四年，转瞬即逝。 这四年，我和孟衍关系恢复如初。 外人眼里，我俩铁哥们。 可我却在相处中，宋婷不断安利的漫画世界里，发现了我对孟衍，感觉不一样了。 2 我渴望孟衍的触碰。 可他从不碰我。 他会跟刚认识的舍友勾肩搭背。 会跟摄影社团的兄弟去洗澡。 却唯独对我，保持身体距离。 可能，他觉得会让我误会吧。 毕竟我是班里，唯一知道他性向的。 所以，他只会帮我带饭占座，生病带我看医生……却从不触碰我。连接我递过去的咖啡，都用整个手掌捏着杯盖接过去。 我想找他聊聊，却找不到时机。 这届体育课后，就周末了。 约他去打网球！ 体育课老师教打太极。 孟衍后边的那哥们儿，向前做动作时，双臂故意推在孟衍后背。 孟衍踉跄两步，差点载到他前面女生身上——跟孟衍表白过的女生。 若不是孟衍及时刹车，俩人得搂上。 我乜斜了眼孟衍。 他跟旁边人调换了位置。 开玩笑般冲那男生胸口打了一拳。 看着孟衍的笑脸，我心酸胀地难受。 他很久没冲我大笑过了。 像小时候，带我打网球那样发自肺腑的笑，那件事之后，再没有过。 孟衍跟我开玩笑，从不勾我脖子，打我胸口，从不过界。 也许到现在，他还误会我。 当年他问我，是不是觉得跟男的接吻恶心。 我当时只是难以接受。 并没觉得恶心。 可当时我态度，挺冷淡的。 现在再解释，挺难开口的。 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 可不说破，我又憋得难受。 「孟衍……」 「孟衍，下午没课出去玩剧本杀啊？」 「下午约了赵昭打网球，改天吧？」 孟衍喝完水，扭头问我是不是叫他了。 我摇头，满脑子就两字。 赵昭。 编导专业的校草。 为人冷淡，出了名的独行侠。 孟衍什么时候和他关系亲近了？ 突然，手机响了。 是宋婷。 她来北市找人，顺便找我玩儿。 我俩去了漫画店。 「裴鸣？裴鸣！」 宋婷一巴掌拍我肩上。 走神的我，踉跄两步差点趴漫画桌上。 「失恋了？心不在焉的。」 宋婷递给我一册新bl漫画。 破镜重圆老梗。 「这攻追人挺带劲儿。」 「全靠不要脸，哈哈哈哈。」 我快速翻看几页，耳边又响起。 「裴鸣，我恋爱了。」 「下次带你认识。」 我说行，到时我和孟衍一起去。 宋婷挑眉笑了笑，点头继续找漫画。 晚上我躲被窝看漫画。 一看手机，都9点了。 可孟衍还没回宿舍。 打的啥球，从下午打到晚上。 我打开与孟衍的聊天框。 【还不回来？】 太事儿了吧？删掉。 【麻烦给我带瓶外星人。】 刚要按发送键，孟衍发来信息。 不是单独发给他的。 孟衍发在了宿舍群里。 我再次删除还没发出去的消息。 按灭手机，继续看漫画。 那晚，我梦到了孟衍。 看漫画看多了。 居然梦到他和赵昭在酒店，这样那样。 我还扇了孟衍一巴掌。 骂他渣男。 哭着跑了。 没错，哭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 而我，在梦里边跑边用袖子擦眼泪。 日漫有毒！ 吓醒后，摸出手机打开微信。 孟衍依旧没给我发消息。 擦！ 关掉手机，继续睡。 睡个屁，满脑子都是孟衍赵昭。 【在外面养人了？】 【回来帮我带瓶空气清新剂！】 1分钟，没回。 三分钟，没回。 十分钟，没回。 十五分钟…… 孟衍真的，谈恋爱了。 他回微信，没超过1分钟。 哪怕有事，也会先告诉我再去做事。 心慌得如杂草在心脏疯长。 我一个视频打过去。 铃声和开门声同时响起。 「别打了，还能忘给你带吃的？」 孟衍把小米粥水煮蛋放桌上，掏出手机充电，把外套脱掉顺手扔进水盆，拍拍我床栏催我下床吃饭， 「你昨晚去哪儿了？」 「宋婷没告诉你？」 我剥着鸡蛋皮摇头。 孟衍在我对面坐下，也拿个鸡蛋剥。 「她去白云山看她奶。」 「她男朋友有事，找我给送过去。」 「我给你发微信了，没看见？」 孟衍把剥好鸡蛋递给我，拿走我手里坑坑洼洼的蛋。 我摇头摇了一半，愣住了。 一口吞掉吃了半个鸡蛋，转身趴床上拿手机。 擦！果然！ 忘切微信号了。 等等！忘切！ 那我用小号给孟衍发微信了？ 擦！擦擦！ 「我卸载重下了微信。」 「需、需好友发验证码。」 「你手机给，给我用、用下。」 孟衍反问：「重新下载也要好友验证？」 但还是拔掉充电线，顺手递给我。 看着红色的数字2，我摒气删掉。 向后瘫在椅背，打起嗝儿。 「噎到了？喝粥压压。」 孟衍夺过我手里的白开水，把米粥推给我。 虚惊一场。 得亏没发现。 可不能让他知道我用小号偷偷加了他。 他知道了，万一晒漫画书忘记屏蔽…… 决不能让他知道！ 那次之后，孟衍再没外宿过。 我俩加上保持着发小的友好关系。 可我知道，我的感情变质了。 大学毕业那天，照毕业照。 我和孟衍在我们一起走过的角落合照。 有个女生，是孟衍摄影社的同学。 说喜欢孟衍时，脸跟和她手中玫瑰一样红。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没有别的意思。」 「有你在的大学，我这四年过得很快乐。」 「希望以后你能和你喜欢的那个人，幸福。」 作为同学之间的告别，孟衍拥抱了她。 而我却被孟衍有喜欢的人绊住了思绪。 孟衍有喜欢的人。 和胡同那男的复合了？ 还是，根本没散？ 「本来我还犹豫要不要毕业季表白。」 「现在，我决定了！」 孟衍说被女生的勇敢鼓舞到了。 不管结果是什么，得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 不是胡同那男的。 听意思，是我们学校的。 赵昭！ 我心脏一紧，摘掉硕士帽。 「孟衍！找你半天了！」 赵昭气吁吁跑过来，擦着汗问孟衍。 「忙完没？有事跟你说。」 孟衍看了一眼，让我先回宿舍休息。 说下午再继续拍照，免得我中暑。 嘴上说得像是挺在乎我。 扭头就屁颠屁颠跟赵昭走了。 我站在原地紧盯那两个般配的背影。 手攥成拳，脑子嗡嗡嗡响。 回宿舍后，我做了三件事。 第一，卖掉所有书籍，尤其漫画书。 第二，打包行李，快递回家。 第三，订票。 晚上9点，孟衍打来电话。 问我是不是回家了。 他以为我带着行李自己坐火车回家了。 声音又慌又急，跟丢了宝贝似的。 之前我俩商量好，他爸来接行李。 我俩一起去毕业旅行。 现在，他应该会和赵昭一起吧？ 被毁约前，我还是自己先撤吧。 免得难堪。 「孟衍，毕业快乐。」 「以后，你不要再操心我了。」 3 我去了南疆。 去帕米尔高原骑了野牦牛。 那天，我在白沙湖边坐了俩小时。 雪扑簌簌飘，落在掌心一秒就融化。 这些年看过的日漫男主，在脑海跟过电影般倒带。 不知是我，爱不自知。 还是漫画影响了我的性向。 我，迷恋上了孟衍。 贪恋他对我的宠爱。 享受他对我的管束。 贪婪地想独占他。 可，一切都晚了。 命运都会捉拿人的。 我俩一起长大，二十多年的陪伴。 我居然现在才明白过了。 可惜，没抓机会。 但凡我早点开窍…… 一定在赵昭出现前办了孟衍。 哎，生活可不是漫画世界。 变化得就跟天山雪一样。 前一秒还在飘雪，现在就晴空万里。 回酒店前，我买了肉馕和大盘鸡。 打算吃完饭就洗漱睡觉。 太累了。 明明啥也没干，还累得跟搬了一天砖似的。 高原地区真挺耗费体力。 光是呼吸都能累瘫。 拖着灌铅的腿到酒店，在电梯口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孟衍。 我懵了。 「你搁我身上安定位器了？」 孟衍点头，拖我胳膊进了电梯。 「松开我，你注意点影响。」 都搞对象了，还握我手。 咋以前没发现这人有渣男潜质？ 「咋了？每次坐电梯，我不都拉着你？」 「以前是小，现在我不怕密闭空间。」 小时候看鬼片吓的。 每次在密闭式空间，孟衍都攥我手。 拇指摩挲我虎口，说他在，别怕。 我挺享受被保护的滋味儿。 就一直没阻止过孟衍。 可现在不行，他要有对象了。 出电梯后，我回屋。 开门前，孟衍拎着行李箱站在我身侧。 我觑他一眼：几个意思？ 「没订到房，求收留。」 暑期是旅游旺季，可现在6月中旬。 「你看我张脸，很好骗？」 「你用的我账号，我不知道密码。」 擦！把这茬儿忘了。 毕业答辩前，我俩约好一起毕业旅行。 当时，我携程账号忘记密码。 手机号是以前的，早停机八百年了。 想通过其他方式找回密码时，孟衍拿过我手机，登陆了他账号。然后，我就一直用他账号查机票酒店景点。 难怪，能轻而易举知道我在哪儿。 所有订单，不仅会给我发信息！ 也会给他手机号发信息！ 「我退出账号，你自己订房。」 说完，就进屋关门。 一只耐克鞋伸了进来，夹在门缝中。 孟衍不要脸地进屋。 不要脸地打开我的美食，吃了起来。 还不要脸地拿起我剩下的半瓶水喝。 「吃完滚蛋。」 看着他，我心又怦怦跳。 可我不屑当第三者。 见他没有任何要订房的意思。 我跟他要身份证。 「我去前台帮你定。」 孟衍握住我手腕，跟条流浪狗般仰头看我。 「我想跟你住一间房。」 心脏一窒。 孟衍再近一点，怕是能听到我心跳声。 孟衍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扭头，才发现他满眼红血丝。 「你熬鹰啊？」 「睡不着。怕你不要我，怕你跟别人跑。」 心脏酸胀地像要涌出来一样。 「什、什么意思？」 我盯着孟衍眼睛。 想从那双瑞凤眼里看出一丝真诚。 但又害怕得到的是戏谑。 他用力一扯，我跌坐在他怀里。 「这样，懂了吗？」 「裴鸣，我等你开窍等了6年。」 「好容易开窍了，你又跑了。」 「你跑，那我就追呗。」 「反正，以后你别想再丢下我！」 我脑袋嗡一声，脑子变成了浆糊。 开窍……6年…… 「你、你喜欢的不是赵昭？」 「赵昭？抢宋婷男人，她得灭了我。」 我意识凌乱了。 但回想孟衍宋婷的种种行为。 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先是发现孟衍和男人接吻。 接着宋婷给我安利漫画。 再来孟衍对我的态度。 明明关心，却从不与我身体接触。 有没有可能……是孟衍的欲擒故纵？ 「和你接吻的那个胡同男……」 「没亲，错位，演给你看的」 「宋婷给我的漫画……」 「我买的，她那些绝版漫画也是我买的。」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 孟衍拿钱收买宋婷，给我灌输多元恋爱！ 「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从你打枣哄我，却被我打破头，差点……」 差点流血嗝儿屁。 这事，是孟衍的心结。 4 12岁那年中秋节前一周。 孟衍死活要跟我回老家。 说没去过农村。 一定要跟我回老家。 担心我和奶奶偷摸走，他卷着凉席躺在我家防盗门口。我出门差点踩爆他头。 拗不过他，他父母同意了。 这是我俩一起过得第一个中秋。 回老家后，我俩住一屋一张大炕。 夜深人静，窗外蝉鸣啾啾。 我家老房子是平房。 比楼房听到蝉叫声更大更密集。 孟衍翻来覆去，被烦得睡不着。 月光泻进来，映在他不耐烦的脸上。 「孟衍，你听过蝉的一生的故事吗？」 我侧身，拍他肩膀。 他没搭理我，我在身后自顾自地说。 「蝉在小虫子时，要在地下待3年。」 「它们喝树根的汁液。」 「等长大时就从土里钻出来，爬到树上。」 「你知道它们为啥叫吗？」 我欠起上半身，在孟衍耳边小声说。 「那是公的蝉在追媳妇。」 孟衍感兴趣了，他睁开眼。 翻了个身，与我面对面。 「你咋知道？看书了？」 「我奶给我讲的。」 公蝉追到媳妇儿后就亖了。 母蝉剩下崽儿也就亖了。 「过完这个夏天，它们就消失了。」 「可怜吧，所以你忍忍吧。」 我自顾自地心疼生命短暂的蝉。 可孟衍跟我想的天差地别。 「为一个夏天，在阴暗里待3年。」 「蠢。」 这字，我后来用在了他身上。 那晚，孟衍睡得不好。 第二天，整个人蔫了吧唧。 于是我拽着他去打枣。 我家门口到人行路，有一条胡同。 胡同中间，是我爷爷栽的枣树。 整棵树的枣，多一半都半红半青。 看得我一个劲儿吞咽口水。 我教孟衍拿石头打枣。 我见我爸用石头打过枣，老帅了。 孟衍用石头打了不少枣。 我不行，总打偏。 于是他酷酷地打。 我屁颠屁颠地捡。 「孟衍，一篮子了……」 「裴鸣别站起来！」 有血从我额头流。 枣散落一地。 我喊孟衍，可发不出声。 孟衍脸色惨白，背我去看医生。在胡同拐角处，撞上去小卖铺买烤鸡回来的奶奶。 孟衍背着我疾驰。 奶奶腿脚慢，跟不上孟衍的速度。 可她还是努力吭哧吭哧地跑。 边跑边哭着给我姑打电话。 到村卫生院时，医生外出就诊。我奶吓得瘫坐在地，哆哆嗦嗦打电话催我姑。 孟衍嘴唇从白变紫，他脱掉衬衫。 按在我呲呲冒血的额头。 手，抖得像筛子。 这是我第一次看孟衍哭。 边用衬衫堵血，边哽咽着道歉。 「对不起，裴鸣对不起。」 后来，我姑开车送我去了镇上的卫生所。 命是保住了。 可我美人尖旁边，留了疤。 那之后，孟衍再也不吃枣了。 对我也百依百顺，照顾有加。 记忆回笼，我反问孟衍。 「就这？就爱上了？」 「倒也不是。」 孟衍说开始是愧疚，想弥补。 后来发现，离不开我了。 只要我逃离他的视线，他就慌。 我跟其他人亲近，他也慌。 想到以后我恋爱结婚，他怕得一夜失眠。 就连青春期时做梦，梦到的也是我。 他觉得自己病了。 直到看到宋婷看的漫画。 「当时就觉得，打通任督二脉了。」 「然后呢？」 孟衍笑笑，拱我颈窝。 「就找宋婷商量咋追你呗。」 5 孟衍全盘交代。 胡同那男的，找的演员。 目的是打开我新世界的大门。 换座位。 目的是让宋婷助攻，安利漫画。 保持距离的关心我。 目的是温水煮青蛙，慢慢渗透。 和赵昭亲近。 目的是逼我认清心意。 好大一盘棋。 「小伙子，挺能忍呐！」 「没办法，提早破土，会亖很惨。」 孟衍将我手放在他左胸口。 「裴鸣，我问你。」 「要不要给我当男朋友？」 我半推半就，说考虑考虑。 孟衍钳制我腰，不让我起身。 「给个机会呗？」 「先来个试用期？嗯？」 「不合适，再延期继续试。」 「知道合适为止。」 我语塞，不知说啥。 「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要点脸行吗？」 说这话时，我脸热耳红。 孟衍捻我耳垂，热气喷在侧颈。 「又红。」 「这次是撒谎，还是害羞？」 我再次语塞，支支吾吾。 偏头往窗外，提议去逛古城。 南疆天黑的晚。 已经晚上9点，太阳仍高挂空中。 照得对面楼层，像抹了层黄金。 眼下屋内暧昧，我得出去透气。 可孟衍仍不依不饶。 「蝉在地下等了三年。」 「好容易上树了，得撒欢地叫。」 「我比蝉多忍了3年，撒欢得翻倍。」 我偏头抿唇憋笑。 「一棵树上吊亖，蠢。」 孟衍双手捏我脸。 双目炙热，盯着我撅起的嘴。 「我死心眼儿。」 「认定一棵树，就必须是那棵树！」 孟衍模仿蝉叫。 「裴鸣，公蝉叫是为什么来着？」 「我忘了，你再给我讲一遍。」 我眼一闭，心一横，脑袋一伸。 撅着的嘴，迅速亲了对面的。 一个吻的事，他叨叨那么多。 烦。 孟衍舔了唇，回味般盯着我。 「毕业旅行，带我一个呗？」 「我说不带，你会走吗？」 「不会，但我想听你亲口说。」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事儿精啊。 孟衍跟树袋熊似的，抱着我不撒手。 腻腻歪歪。 非让我邀请他一起毕业旅行。 跟夏蝉一样烦。 我又亲了上去。 耳边终于清净了。 静得能听见脉搏跳动的声音。 至于孟衍是怎么反客为主，按着我头亲，我记不清了。 只记得他亲一下，喊一句我名。 「裴鸣裴鸣裴鸣……」 跟个求偶的夏蝉似的，叽叽喳喳。 烦死了。 #网文##双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