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给我洗脑，让我辍学进厂打工，为一心想当明星的姐姐攒钱做培训费。

「只要你姐姐出息了，我们全家人都能跟着享福了。」

我温顺点头，脱下校服，穿上了厂服，在累得头晕眼花的时候，却接到了父母打来的电话。

「你姐姐缺五十万，你给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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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学手续已经给你办好了，过两天你就去你姨夫的厂子上班，你好好加班，一个月能拿一万多块钱，厂里食宿全包，你也花不到什么钱，到时候工资卡直接交给妈，要什么，妈给你买，知道了不？」

我妈把一些破旧的衣服一股脑地塞进大袋子里，可是，我的目光却落在了被她丢在一边的校服上。

我今年才十六岁，高中上了不到一个月而已。

见我不回答，我爸便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你忘了你小时候，你姐姐对你多好了？血浓于水，你帮帮你姐姐怎么了？

你学习又不怎么样，哪儿像你姐姐，从小品学兼优，人人见了她都说长得好看，人人都说我们老秦家祖坟冒青烟了才才能把你姐生出来。

我们老了，你们姐妹现在要是都不互相扶持，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父母的一番话让我彻底低下了头。

是的，从小到大，我姐姐秦佳怡就是「别人家的小孩」，不仅仅学习好，最重要的，是长得漂亮，随便一站，就如同鹤立鸡群。

而我这个比她小两岁的妹妹，则是相貌平平，即便是用心打扮一番，也会被笑话是「丑人多作怪」。

亲戚们见了姐姐，都会毫不犹豫地夸奖说她和电视上的明星没有差别，而轮到我，只会干巴巴地说一句：「这孩子看着就健康。」

于是，姐姐顺理成章地得到了父母的喜爱和关注，而我，不过是一粒灰尘，没有人会在意，就算是真的考上大学，以后也不会那么有出息。

我深吸一口气，和从前的无数次一样，顺从地点点头：「我记住了，爸妈，我会好好挣钱给姐姐的。」

第二天，我就提着一堆日用品，来到了电子厂门口。

看着有些破旧的大门，姐姐不满地把手里的东西丢到我的脚边，拿出纸巾去擦自己亮晶晶的高跟鞋：「你也不知道找一点好厂子，这什么地方啊？」

我低下头，目光落到了自己灰扑扑的鞋上。

这鞋是她几年前觉得不好看丢给我的。

「妈说，姨夫可以给我多开一点工资。」

「那你就好好干吧，我报了舞蹈培训，一节课好几百呢，到时候就靠你了。」

姐姐不再和我废话，拉开车门就上了车，厂子里早已经有人出来接我，我站在原地，看着车轮掀起的棍棍烟尘，擦了擦眼角的泪，最终还是认命般的提起了自己的行李，跟着负责人一步步地走进了工厂的大门。

……

「那个，小柔，我生理期来了，你能不能借我一个……」

我局促地站在工友面前，面色涨红。

小柔白了我一眼，和前几次一样，把我要的卫生巾丢在了桌子上，上下打量道：「秦多多，我就不明白了，你每个月不仅满勤还加班，一个月再怎么说也都有一万多块钱了吧，连卫生巾都买不起？」

我垂下眼帘，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

她说的没错，自从进厂以后，我每天只睡六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加班，从来没有休息过。

可是工资卡早都被我妈拿走，我想要点钱，但是我妈总是以「你姐那边急用钱，你别不懂事」而搪塞，以至于我现在连买卫生巾的钱都没有。

「算了，你拿去吧。」

小柔叹了一口气。我如获大赦，感激地拿过了那一包卫生巾。

就在这时，另一个在床上玩儿手机的工友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多多，这个人是不是你姐姐啊？」

工友把手机递过来，那是一段庆祝生日的视频，姐姐站在璀璨的灯光下，身穿着一条淡蓝的晚礼服翩然起舞。

镜头扫过台下的宾客，每一个人的目光中都对她充满着赞许，人人含笑。

尤其是我的父母，他们看着姐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稀世珍宝。

「对，是我姐姐。」

「不是，你在这种地方上班，你爸妈还舍得用你的工资在这么豪华的酒店给你姐姐开生日会？」

小柔瞪大了双眼：「你不是你爸妈亲生的？」

「当然是。」我急切地反驳小柔，可是最后又觉得心虚。

「我本来就不起眼，也没什么出息，我爸妈对我姐姐好，是应该的。」

「你脑子有问题吧？什么叫应该的？」

小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你爸妈根本就没把你当人，要不然也不会一边在你姐姐身上花钱，一边让你辍学来电子厂打工。」

「你胡说！我爸妈对我很好！只是，只是我们家现在没什么钱，我姐要是想当明星，就得花钱铺路，那是我亲姐姐，我怎么能不帮忙？」

这些话，都是我爸妈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对我说的。

谁知此言一出，别说小柔，宿舍其他人都跟着笑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

「秦多多，我见过傻的，还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小柔站起身来，不轻不重地拍了怕我的脸：「如果你姐姐真的心疼你，又怎么会让你辍学供她？要是她真的惦记你，怎么可能她都不通知你去她的生日宴？

是觉得耽误你替她卖命挣钱呢，还是压根不在意你，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对了，而且，我敢保证，以后你姐姐但凡出点什么事儿，你都得牺牲一切给她擦屁股。」

小柔说完就拉着自己的几个小姐妹出门了，而我则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脑袋里嗡嗡作响。

小柔的话像是一记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

难道我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一个被父母和姐姐骗了的，彻头彻尾的傻子？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我停了好一会儿，才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才接电话啊？」电话那边传来了喧闹的音乐声，秦佳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儿：「我说，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再加加班啊，一个月赚一万来块钱，够干什么的？」

2

我的目光落在了桌上小柔丢给我的那包卫生巾上。

「我已经很努力了，我每天都是宿舍最早起来，最晚睡的那个。」

「那怎么了？这不是你该做的吗？谁让你要到那种厂子打工？反正我不管，我又得报班了，这次要三万，你下个月能给我吧？」

三万？我每一个月的工资都被我妈拿去，去哪里找三万块钱？

「我——」

还不等我说话，听筒里已经传来了忙音。

我坐在椅子上，面容呆滞。

小柔的话在我耳边响起。当晚，我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一直到天亮也没有合眼。

第二天工友们纷纷起床，只有我破天荒地请了假。只是我身上没钱，也没有朋友，无处可去，只能坐在宿舍发呆。

没想到，中午刚过，我妈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你今天请假了是不是？」

我愣了愣伸：「对，我今天生理期，不舒服——」

还不等我把话说完，我妈的辱骂便劈头盖脸地朝我砸过来。「你以为你是大小姐啊？有一点不舒服就要请假？我跟你说，你下午赶紧去上班。

真是三天不骂你你皮就紧了，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不好好上班，你就给我等着！听到了没有！」

一滴滚烫的热泪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我努力了很久，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推开，小柔走进来，看到我之后愣了一下，我反应过来，连忙抬起胳膊擦去脸上的泪痕。

「哭有什么用？」

小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丢给我：「你要是不想想办法，继续放任这么欺负你，你以后哭的次数只会比现在多。

还是你想一辈子在厂子里打工，把赚来的钱都给你那个宝贝姐姐？」

「当然不想！」

其实在厂里打工一点都不舒服，我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上一天班下来腿都是肿的。

「你要是不想，就要改变现状，哭是没用的，知道吗？」

「可是我身上一点钱都没有，而且我妈应该认识厂子里的人，再加上这个厂子本来就是我姨夫的，我要是走了，全家人都知道了，那时候，我肯定会被他们抓回去的。」

现实像是无处可逃的牢笼，我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找不到打开它的钥匙。

「这就要问问你自己了。你总要学着自己找机会想办法吧。」

小柔不再和我多话，坐在椅子上拿出她的备考书籍，所有人都知道，她一直都想凭借自己的能力考上大学。

那我呢？

我想做什么？

看着小柔的背影，我忍不住扪心自问。

而这时，我的眼神浮现出了那个只呆了一个月的高中校园。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自己还在教室坐着。

可是现实是，我现在必须马不停蹄地赶到工位，不然的话，我妈就会再一次打来电话。

只是今天，我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流水线上的日子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月底。

我原本打算像平常一样加班，没想到，这一次，我妈竟然亲自来工厂门口接我回家。

一路上，我妈都在哼着歌曲，脸上难掩喜色。

我想问，但是又不敢问，只好沉默地坐在后座。

直到回到了家，我才知道，我妈为什么破天荒接我回家。

「我跟你说，你姐要上电视了！」

我妈笑得眼角都是皱纹：「那可是全国性的节目，你姐要是红了，以后就是明星了！」

这句话这么多年我听过了无数次。

「不过，人家也不会让你姐白白上电视，而且竞争的人那么多，要是不给钱，你姐的镜头估计都会被剪光。」

果然是为了钱。

我低下头：「那，他们要多少钱？」

「你姐现在还差五十万。」

我猛地抬头：「五十万？」

「是啊，我们老两口是没办法了，所以才找你回来商量么不是，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我妈不满地瞪了我一眼。

「我的工资不是都在你那里吗？况且，我还没成年，你们都没有五十万，我怎么可能有？」

「都跟你说了让你别急，你怎么不听？」

我不再接话。

我妈继续说道：「我想过了，你在工厂工作，没白天没黑夜的，实在是辛苦，况且也赚不到几个钱。

反正你现在也不上学了，所以呢，我就让二姨给你找了个相亲对象。」

说着，我妈便从手机里面翻出了一张男人的照片——穿着西装，大脑袋，看上去有两百斤，秃顶。

「你看，是不是长得一表人才？这人姓徐，有钱得不得了，年纪是有点大，不过年纪大会疼人，我已经答应了，你今天下午就打扮得漂亮一点，去和人家见个面，到时候妈亲自送你去。」

原来是打算把我卖了换彩礼。

我看着我妈动个不停的嘴，第一次出口打断了她的话。

「妈，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什么日子？你姐的啥日子?」

我妈一头雾水。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轻轻开口。

在回来的路上，我其实有一点高兴，我以为我妈终于记得我地生日，专门带我回家庆祝的。

没想到，她是想为了姐姐，尽快把我嫁出去，好卖一个好价钱。

我妈显然没想到，先是愣了一下，便露出了一个难得的表达歉意的笑容：「这次妈忘了，下次补给你，你先回房间换衣服，约会可别迟到了。」

可是一向听话的我，却只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去呀！」

我妈推了一把我的肩膀：「不就是把你生日忘了吗？这么多年谁给我过过生日？你还在这里给我甩脸色，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仿佛有一股血直冲我的头顶，我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什么都不是！可是我也是人！我也是你们生下来的，凭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们要这么偏心！凭什么！」

声嘶力竭的声音把我妈吓了一跳，她应该没有想到，从小乖巧温吞的二女儿，有一天会在家里摔盘砸碗。

「你——你是不是中邪了？」

我妈瞪大了眼睛，指着我得手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