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元宵节，听说区里会有焰火表演，父亲显得有些兴奋，忙着向人打电话确认。知道是在谭滨公园，其实我也想去，正好陪父亲一起。

再者今晚过后，这年可就真的过完了，似乎有必要以这样一个美丽的仪式来结束它。

晚上七点半开始，我担心人太多停车不方便，有意早早出发，就建议父亲下午别出去打牌了，他欣然应允。

近来父亲每日的作息很规律，早饭后就躺在沙发上，要么打迷瞪，要么看手机视频，内容多还是些时事热点的讲述与评议，听来像是带着种义正言辞的夸夸其谈，在给听众洗脑。

父亲现时耳背了许多，声音自然放得大，于我就像不入耳的噪音，有时忍不住劝诫他少听这些内容。

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现在的智能电视，想要播放与调台，对于老人而言实在是种障碍与限制，八十多岁的他能简单地使用智能手机以及出门独立乘坐地铁等公共交通工具，比起很多老人强太多，他也就这点爱好，我怎能去阻止。我不想听，或是想安静地读书，就躲到卧室里关上门，彼此不影响与打扰就好。

平时中午十二点早早吃罢午饭，他就和同楼的邻居老王约去别人家里打牌，这是他现时唯一的娱乐。我当然清楚，麻将牌场多半都烟雾缭绕，玩牌者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父亲以前烟瘾就大，后来患肺炎医生让戒烟，他是戒一阵又复吸，肺炎时有复发，而春节前就刚为此挂过吊瓶，打牌自然对他的身体健康影响很大，就是自己不吸，吸二手烟也是常态，但如何能不让他去。

昨天父亲开玩笑说，打牌还治病呢，我稍稍一怔，回他，这样经常用脑，应该可以预防老年痴呆。父亲把右臂抬起来，来回挥动了一下说，因为要用手不停地抓牌，活动多了，治好了他以前的肩膀疼。

这倒不难理解。在哥家里住时因为没处玩，他就只能待在家看手机，经常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胳膊免不了被压，时间长了，手臂变得僵硬，各种不适就来了。

午间父亲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打牌的邀请，为去看烟火做准备。只是后来我又想去得太早等的时间太久，担心父亲吃不消，又决定提前一小时出发就好，也就十多里地。

可远远地车就堵在路上，一个个缓慢龟行，道路两边早停满了车辆。按照交警的疏导，只好折拐向南，沿途还是车龙。决定开去公园正南边、兆丰桥村外、吕公路上，那里两边的停车位不少，可到那一看，还是车满为患。

一眼瞥见个路口，像是还能塞进去个车，赶忙拐进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下车，随着人流往公园方向走。

穿过这个村子，就是燃放地，父亲感慨，今天是他走路最多的一次，可能有五里地。

五里地当然没有，他年纪大了，现时似乎已走不了长路，容易气喘，不过二三里地是有的。还说把后备箱里的便捷小凳带上，可以让父亲坐下来休息与坐着观看，下车着急赶路却忘记了。

远远看见最先的无人机表演已经开始，向前又走了一段，父亲应该是走不动了，决定就此停下来。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平时随身带的餐纸擦了擦路牙，便坐下来欣赏。

这里稍有点偏，镜头里还有个电线杆很不合时宜，我说了，父亲让我自己再往前走走，我叮嘱他就待在那别挪地方，然后又向前走了百多米，虽说距燃放点还很远，但已不影响观看。

十多分钟后，见有人像是在提前散场，我赶忙回到父亲身边。父亲说，现在的烟花不怎么好看了，他的意思，多少年没燃放了，或许烟花厂以前的老艺人都过世了，也没给后背传下什么特别的手艺。

是啊，虽说满天的焰火在不停地炸响，看起来灿烂极了，可烟花的种类明显单调，来来回回似乎就那几个种类，呈现的形态相似，没有特别新奇之感，一开始还很兴奋，时间稍长点就觉得乏味了。

说是八点半结束，这才八点刚过，或是一些人担心一会集中散场人太多拥挤，想避开高峰。父亲见我回来，也建议走。

我说再看会吧，时间还早，回去也不着急。刚才来时因为赶时间可能走得急了些，让父亲有点不适，回去时就不会了。

又观看了十分钟多结束，随着人流往外走，村里的路窄，南来北往都有车，再加上电动车穿插其间，也就人稍微能动。车堵了事小，慢慢等吧，可免不了的剐蹭就影响心情了，要不要叫保险与交警都犯难。

终究有解决之法，其实都不重要，不必烦闷与焦虑，有烟花之美，也就有迷蒙的烟尘与满地的碎屑。我们很顺利地赶回家，烟花的灿烂还留在记忆里。

202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