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大雪崩,前去抗雪救灾的推土机,误入佩枯措湖…

雪域情 2024-12-02 03:32:51



误入佩枯措湖的推土机

讲述者:楊生元、整理者:刘光福

2023年12月29日下午5点钟左右,西藏日喀则市某乡建设“红色美丽村庄”采访组人员从甘肃省武山县康鑫宾馆大门前,乘坐由采访组樊鹏波同志驾驶“陕U﹒6962U”小车启程,向兰州市行驶。晚上9点钟左右,抵达甘肃省兰州市。30日至31日13点30分对住在该市的柳世棣、张胜利、戚登胜、李德国、楊生元、唐伟等原162团的16名老同志实施单人录像录音采访。在此期间,我见到楊生元参谋特别高兴(以下简称楊参谋,楊参谋曾经通过私人微信对整理者讲述过独立六团骡马运输队的过往之事,为此见面后特别高兴)。我在与楊参谋闲聊中,他谈到1973年3月,西藏军区前往马拉山一辆推土机误入佩枯措湖的始末。我一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负功夫”的良好时机。当年,吉隆敏村8号沟6连驻地遭遇雪崩而派生的次生灾难→西藏军区抗雪救灾的推土机为何坠入佩枯措湖对我来说一直是个谜〖后来我收藏着刘德金同志2020年8月3日发表在《雪域老兵吧》作者题为“佩枯湖遇险”的佳作〗。今天听见楊参谋这么一说,因时间紧,他讲了一部份未讲完,他承诺将此事后半部份写来发给我。楊参谋于2024年3月6日11点18分至7日22点55分,将前因后果书写分段发给我。现将楊参谋讲述题为“推土机驾驶员等人为何离我而去,最终推土机误入佩枯措湖”综合整理如下:

(一)佩枯措湖与新公路

在广袤的青藏高原,各个地区的藏族民众都有着自己心目中景仰,崇拜的神山圣湖,佩枯措湖便是其中之一。天大,地大,湖大,横卧于吉隆、聂拉木两县交界处的佩枯措湖,像一只镶嵌在高原盆地上的巨大连体宝葫芦,雄伟、壮观、惊艳。湖水全部源自于喜马拉雅山脉北向支脉佩枯岗日雪山冰川融流,湖面海拔高度为4594米(也有资料为4580米,略高于羊卓雍湖的4441米),湖面面积约300余平方公里,流域面积约2820平方公里。南面距离海拔8012米的希夏邦玛峰60多公里,北面距离雅鲁藏布江40多公里,是日喀则地区第一大湖,现在是日喀则精品旅游线路之一,其风景绝不亚于当雄县的纳木措、浪卡子县的羊卓雍措。从日喀则经拉孜沿中尼公路(318国道)行至古措兵站前一个叫朗龙山的山脚下,向右上县道后行驶即可到达马拉山脚下。也可以从萨噶县的加加渡口过雅鲁藏布江后,经马拉山兵站到达吉隆。尤为奇特的是,佩枯措湖水南淡北咸。清乾隆年间,驻藏大臣松筠巡视边务途经佩枯措湖时,曾以“碱淖清如碧,一望琉璃明。呼吸天地率,无涸亦无盈”的优美诗句,深情地为国人揭示出边塞大湖的清澈俊美和洪荒律动。

从聂拉木县境内古措道班(从中尼公路分道)至马拉山脚下大约有7、80公里的路程。为了缩短从拉孜县向西拐至吉隆县公路里程,节省油料,减少驾驶员疲劳,于1972年3月日喀则军分区组成由后勤部副部长米德明为指挥长、战勤科参谋聂明榜为副指挥长、张友伦为技术员等同志组成修路指挥部;军工、男女民工(吉隆县和聂拉木县民工,以吉隆县民工为主)共300多人,各项工作由“修指”统一指挥。经军工、民工共同努力,于当年国庆节前夕完成修筑公路任务,在当时财力物力条件下,只要车辆能通行即可,也谈不上达到等级公路标准。这条新公路沿途海拔不是很高,也沒有高山峡谷,冰峰雪岭,沿途荒野茫茫,风沙弥漫,有时乌云满天,狂风暴雨,常下冰雹;冬春季节大雪覆盖公路很正常,但要行驶佩枯措湖岸边那无数条宽窄、深浅不一的湖水汊滩涂沟还是比较危险的。

(二)、西藏军区、自治区领导高度重视抗雪救灾

1973年3月,西藏军区、西藏自治区党委分别收到边防独立六团、吉隆县雪崩以及雪灾所导致的灾情报告后,军区和自治区党委及领导从思想上引起高度重视,从物质上做作好充分准备。一是西藏军区立即组成由司令部副参谋长郭映绪组成的抗灾救援工作指挥部,从拉萨林周农场抽调2台推土机、1台运油车(保障推土机油罐车)。二是由西藏自治区抽调两台大型日野车装运推土机,前往马拉山推雪,打通马拉山至吉隆的通道,向吉隆县军民运送救灾物质,解决军民面临饥饿燃眉之急。

西藏日喀则军分区“前指”有军区调来两台大型日野柴油车,载着两台推土机(单台九吨),系地方车辆。这两台推土机是打通马拉山到达团部直至敏村八号沟的救援通道有力保障,运送物质到团里和六连。由于这些设备太重,不能从拉孜车渡过雅鲁藏布江以及加加渡口过江至马拉山,只能经中尼公路再走新公路到马拉山兵站。走老公路要过两次雅鲁藏布江,其中加加渡口已冻冰封渡,车辆要从冰上过江,重型车辆是不能过江的。当时除了两台大型日野柴油载重车辆外,还配了一台拉油车,专门给两台推土机装载的油料以及零配件,拉油车是嘎斯车,车身自重和油罐都较轻。据此决定油料车走老公路(从拉孜向右拐过雅鲁藏布江,走昂仁县过加加渡口至马拉山),装运推土机的车辆走新公路(走中尼公路经拉孜翻越嘉措山至定日县到聂拉木县的古措道班,经佩枯措湖畔到马拉山),尔后油料车和装运推土机车辆到马拉山兵站会合(实际上这一安排从开始就已经错得离谱,这里就不多说了)。

从日喀则前往吉隆县城大约有500公里左右,冰天雪地,道路更为艰险,驾驶员对道路、河流、湖泊不熟悉,更为险恶的是拉孜、定日、聂拉木、昂仁、吉隆、薩嘎等县境内公路被大雪覆盖,公路两边边沟都被大雪覆盖与公路一样平,特别是行驶中尼公路至聂拉木县境内,尔后分道从古措道班至马拉山途中的公路不是等级公路,而且途中要经过的公路、溪沟、草原平坝、佩枯措湖等艰险道路,又更为凶恶的是佩枯措湖这只“如狼似虎”的“天敌”,湖泊被大雪冰冻层层加厚与平坝无两样,若没有走过新公路的同志带路,推土机驾驶员会误将佩枯措湖视为平地将推土机驾驶至湖中出现意外,若有熟悉公路的人员同行指引佩枯措湖畔公路为佳,唯有识路者为俊者。

(三)、带路人员及驾驶人员宣誓坚决完成任务

1973年春节过后,独立六团的同志从内地请(休)假返回日喀则军分区滞留于招待所等候车辆返回吉隆团部的人员较多,这是西藏当年军内外请(休)假的一种自然规律(春节前出藏人员多,春节后进藏人员多,滞留进藏途中各类招待所人员多)。那时由于交通不便,由日喀则军分区到边防营、团的大(小)汽车少得可怜,不相认的人,你休想乘座车辆返部。唯有本部队出差前往日喀则尔后返回本部队的大(小)车辆,你若住宿在军分区招待所看见本部队大(小)车辆车牌号后,及时联糸,方可搭乘回本部队。否则,请(休)假往返滞留在日喀则等候车辆人员相当困难。独立六团司令部机要楊参谋从内地休假回来,在日喀则等候车辆数日,归心似箭也无办法。

西藏军区、自治区抗雪救灾的装运推土机及油料车辆抵达日喀则军分区后,车辆行驶路线确定了~走中(国)尼(泊尔)公路,在古措道班走新公路,这就要选人负责带路了。因为自治区开车司机对路线不熟悉,选人带路是必须的。当时独立六团休假返队滞留在分区招待所的人员很多,分区“前指”派人到招待所选带路人。那时独立六团雪灾特别严重,滞留人员都迫切要求尽快回团参与救灾,但选来选去,只选了两个负责带路的人,一个是参谋,一个是干事。参谋就是楊参谋,干事就是团组织股的王彪。同时还有个先决条件,就是曾经走过新公路,恰好楊参谋走过一次新公路单程,大概方向还是知道的,所以就决定楊参谋带领装运推土机的两辆重车走新公路,王彪干事带油车走老公路。由于重车是两台,故又增选了一位叫杨咀娃的排长协助楊参谋一起执行这次任务。所以,楊参谋、王彪干事和楊咀娃等同志能碰上救援车返回吉隆,况且能座上驾驶室,那是再好不过的美事。人员车辆以及行动路线出发时间确定好之后,分区领导就召集楊参谋等人,包括地方司机,到分区礼堂接受任务,并宣誓出发。

楊参谋负责带领两台装运推土机车辆驾驶人员在返回团部之前,在军分区首长带领下,他与救援车驾驶员、推土机驾驶员在日喀则军分区大礼堂分别向军分区首长举起右手立下誓言:坚决战胜各种艰难险阻,保证完成任务,必须完成,不许失败,早日把救援物质送到吉隆县,使军民早日度过难关。

楊参谋受领任务后(具体时间不记得了),随即出发(大概是上午九点钟左右)。日喀则到定日县三营驻地大约300公里左右的路程,定日到马拉山兵站大概也是200多公里左右。这段路程我们计划以定日为分点,两天走完。

从日喀则出发后,行驶在中尼公路上向目的地前行。运油车辆在前,其自重量和装运的柴油重量比装运推土机的车辆吨位自然较轻一些,行驶速度要快一些,两台装运推土机的汽车上(下)坡、转弯抹角,速度比运油车辆速度自然要缓慢一些。

(四)行驶路途艰险

三台救援车辆离开日喀则时,天空晴朗,路上没有积雪,车速略快一点。运油车辆行驶至拉孜县后,向西拐行驶,途经昂仁县、萨嘎县、在萨嘎县渡过马泉河的加加渡口后,再折向东南行驶到马拉山到吉隆县城驻地~宗嘎镇。

两台装运推土机的车辆由杨参谋带队走中尼公路。途经拉孜县,翻越嘉措拉山口(该山口海拔5200多米),到达定日县境内公路上,陆陆续续就有雪了,向阳路段还好,向阴路段有几公分厚的雪,这时车速明显的慢了下来,到天黑车灯开启的时候,距目的地还有七八十公里的路程。

这期间差点翻车了。由于司机曾经听说过这条公路在边防线上,还听说时常有土匪出没,所以一路上显得有点紧张,时不时的向楊参谋询问土匪出没这件事。这辆车的司机四十多岁,甘肃酒泉人,与楊参谋是老乡,在自治区外贸上班。为了安慰他,楊参谋对他反复说没有事,那还有土匪吗,尤其大雪封山,更不可能有土匪。驾驶员嘴上虽然答应“嗯、嗯”,但心里总是不踏实。当车辆行驶一段向阴山路洼处,路上满是积雪,驾驶员来了一脚急刹车,车辆屁股一甩,就原地来了个180度急调头,车辆停下了。这动作吓了楊参谋一大跳,急忙问他,咋了?驾驶员胆战心惊的说“前面有光一闪一闪的,有情况”。楊参谋观察了好一阵也没发现啥情况,只发现他吸烟的烟头火光在挡风玻璃上一闪一闪的微光。楊参谋问他是不是这种光?他说“象”,这是我抽烟的闪光点,最后惊魂算是定下来了。这时他们下车一看,好危险啊!后轮的一个轮胎已脱离公路挂在崖边了。这时夜色很静,他们3人到路边的山坡上挖沙子,用衣服包着泥沙洒在车轮下的雪面上,来来回回十几趟,然后老司机上去开车,一次成功的把车摆在中间,最后又找了一处好调头的地方,慢慢的把车头又调回到定日方向。大家坐稳后,司机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差点出大事了”!

就这么一折腾,加上雪地车速慢,到定日三营部已很晚了。楊参谋向营领导汇报了军区和分区“前指”对抗雪救灾的重视程度和意图。他们几个人边吃晚饭边和营领导商量明天由八连派出一个班的人员,带铁锹护送我们走新公路的事宜。卡车没有熄火,我们准备略作休息,天不亮就出发。

第二天天不亮,楊参谋就带着八连派出一个班的战士出发了,大约十人左右,由一名班长带队。八连的战士全都坐在“二楼”上,虽然戴着皮帽、穿着皮大衣,戴着皮手套、穿着毛皮鞋,从面部容颜看得出来也是冻得够呛的,满脸紫乌紫乌,有的老兵胡须都成了“白胡须”。

从定日县到达聂拉木县境内起程走中尼公路到新公路的古措道班接口处,估计有一百多公里,越往西走,路面的积雪就越厚了,慢慢的就连成了雪地一片,没有车走过的痕迹,车速比较慢。一直到中午过后,我们才离开了中尼公路,踏上新公路。

新公路的雪明显比中尼公路上的雪更厚实,公路面已被雪全部覆盖,起初车辆还能边打滑边行驶,当拐过一个小山嘴后,眼前的景象令楊参谋惊讶不已。佩枯措湖和它所处的大草原,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向西望不到尽头,新公路的路迹也找不到了,车也走不动了,大家都傻眼了!

面对此情此景,楊参谋只好下车把所有人叫到一起商议咋走。他说今晚到马拉山兵站不可能了,但这是一项政治任务,我们必须得前行,并请大家出主意。卡车司机说现在只有卸下一台推土机,推土机一边推雪一边走,只有这样了。最终决定把楊参谋坐的这辆车上的推土机卸下来推雪,大家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前面是平坦地面,后面是一道坎的地方,推土机驾驶员发动推土机,慢慢把推土机从车上开下地面,沿着向马拉山方向行驶,推土机一边前行一边推雪,另一辆装运推土机车辆随后跟进。

这时楊参谋到前面找了个地方,用铁锹把雪挖开计算几处,积雪平均厚度近一米,然后叫八连的战士在前面寻找路迹,不能盲目的乱推。找路迹的办法就是平整的雪面,没有一根草穗露出雪面,应该就是路迹了。楊参谋当时通过观察,发现有一种老家叫冰草的植物,径杆长的较高,超过一米,径穗大都露出雪面,尽管密度不大,但断断续续能发现,公路上由于车辆老压,它是长不高的,这就给我们一个相对较为明显的分辨痕迹。

一切安排就绪后,推土机就开始工作了。推两铲宽的距离,不到十米就得在前面堆积起来的雪朝两边推出,周而复始,进度相当缓慢!

到天快黑的时候,估计走了不到十公里路。当时楊参谋坐在卡车上在想,晚上光线不好,路迹就比较难找了,现在距佩枯措湖大约还有几十公里路程,佩枯措湖到马拉山兵站也是几十公里左右的路程,这样的进度,何日能完成这次任务?与此同时,楊参谋无意间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推土机推雪冒着一股很大的黑烟,楊参谋不懂其中的原理,顺口问了一下卡车司机:推土机冒烟很凶,是不是很耗油?驾驶员说:“那当然耗油呀!”楊又问:那么这箱油照这么个推法,能推多少公里路?驾驶员说:“已经推了这么长时间了,估计再推几公里就要加油了”。楊参谋又问:你车上这桶油能不能推到马拉山?驾驶员听了楊参谋问这桶油的事着急了,他说:“这是我车上用的油料,不是给推土机用的燃油,我这车二十四小时不能熄火,天气这么冷,一熄火发动机就再也发不起电了,车辆就不能行驶了,后果不堪想象”。驾驶员继续说道:“我估计这桶油我这车都不夠用,推土机有专车拉油,不要在我这桶油上打主意了”!杨参谋接着说:“油车不是从老公路走了吗!”驾驶员回答说:“那我也不知道咋弄”。

杨参谋一听卡车驾驶员说的这些话,他当即推开车门,跳下卡车驾驶室,叫推土机驾驶员立即停止,问推土机司机你估计油箱还有多少油?驾驶员说:“还有少半箱,不多了”。我说:“这里距马拉山兵站还有近百公里路,给你们供油料的车辆又从老公路走了,咱们没有油还能前行吗?”驾驶说:“这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面对这白茫茫的积雪厚度一米左右,推土机又无燃油,人员生活又无保障,面临饥寒交迫的严竣局面,楊参谋当即召集所有人员说:“针对天寒地冻的场面,推土机时速所耗油料以及油罐车又没有在一路,推土机自带一箱油料只剩三分之一多一点,就是加上另一台推土机往前推,两台推土机油料耗尽,莫说到达马拉山,连佩枯措湖畔公路也走不完”。鉴于油料和积雪较厚,难以前行的实际情况,楊参谋认为“立即停止前行,后撤至定日三营”。由他发报要油料,待油料运上来后,再作前行决定。现在不能冒然前行。否则,莫说人员冻死或者饿死,也得会将人员冻伤致残!大家一整天没吃饭,连口水也没有喝上。八连的战士每人拿了三五个馒头,已经吃光了。他要求大家统一思想,面对实际情况,立即后撤。

此时地方司机有顾虑,杨咀娃也有顾虑,大家都表过态,宣过誓,没人敢马虎。看到这种情况,杨参谋明确表态,天塌下来我一个人顶着,要枪毙就枪毙我一个人,与你们无关!大家看到楊参谋态度坚决,又出面承担后果,地方司机思想松动了,但杨咀娃还是不愿意后撤。楊对他说:“那你可以带你坐的那台车继续往前走,我带我坐的这台车返回定日要油去”。最终楊咀娃还是不敢单独前行,同意随楊参谋一同返回定日三营部。

撤回定日三营部的事情说妥当后,天已经黑了,推雪的那台推土机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平台装上车去了。没办法,楊参谋就告诉推土机司机(藏族),叫他趁推土机还有些油,开到中尼公路靠近新公路的那个道班,暂住一时,以免把人冻坏,等送来油料后咱们再一起走。他同意了!

事情安排妥当以后,楊参谋随即连夜返回到定日三营部,一下车,他就急忙到机要室以个人名义给日喀则军分区发了一份特级电报,大意是:“新公路平地积雪一米左在,车辆无法向前行驶,需推土机推雪前行。专供推土机油料车辆从老公路走了,推土机自带油料即将耗尽,请速送油料至定日三营部”。电报发出后很晚了,由于机要室床铺有限,随后,他就去营部附近八连找老乡借宿(八连在营部隔壁)。

第二天楊参谋在营部机要室等了一整天,日喀则军分区没有回复如何解决油料和如何前行的事宜消息。晚上,他又只好去八连住宿了。

(五)以悲壮告终

第三天,楊参谋吃过早饭,到营部去看情况。一进营部大门,发现两台车辆及随行人员全都不在了。他一问情况,才知道昨夜从分区来了一台专车,送来了一位军区的干事,连夜把人车都带走了。他又问,随行有油车没有?他们说没有看见油车。楊参谋听后,感到很纳闷,为啥来人不和我衔接,甩下我就走了呢?

至此一切变得很平静,楊参谋又回到八连,整天无事,公路上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一台往来的车辆。他被困在八连了,成天在想,没带油来,他们能走到马拉山吗?

两、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突然有一天,一辆北京吉普小车飞也似的经过八连大门口前,沿中尼公路向西飞驰而去。八连的战友说,这台车今天一定是要返回来的,因为前面的路都叫雪封了,它没地方去,并建议楊参谋在路边等候这辆小车返回来,好乘车回分区去。他一听有道理,就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等了大半天时间,一直到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这台小车果然沿路返回来了,车后扬起一股尘土,象喷气式“飞机”,速度特别快,楊参谋赶忙起立面向小车招手,奔驰的小车没有一点减速的意思,飞奔着向日喀则方向去了!人家不停车,楊参谋只好灰溜溜的又回到了八连。

大概又过去了十几天的时间,楊参谋从营部同志那里听说,推土机驾驶员误入佩枯措湖,推土机坠入佩枯措湖,驾驶员和一名干事不幸罹难。其他人冒着狂风暴雪,徒步行走到马拉山兵站。把这个情况告诉分区,分区才派车到现场查看情况。楊参谋座在公路边上等的那辆飞驰的小车就是执行这趟任务的。

由于从拉萨林周农场调来的推土机驾驶员无人带路,对佩枯措湖畔地形地貌及公路不熟悉,白雪茫茫的大雪把公路、草场、溪沟、湖泊覆盖得与平坦大地不分彼此,在向前行驶时,不见公路面,分不清公路与湖泊,驾驶员透过驾驶室玻璃窗,眼前尽呈现出:“山高欲摩天,地宽不见边;千山生灵绝,万径人踪灭”的情景;环顾四野,空旷无垠的冰雪连天,寒风袭地,乱石山冈堆积白雪的群山,白茫茫的大地,一片苍涼死寂,看不见一个村庄,看不见一个人影,看不见一只牛羊。驾驶员一边驾驶着推土机直行,一边寻思着前行路线,一边与干事聊着展现在眼前的蛮荒情景。他万万沒有想到自己驾驶着推土机已经误入佩枯措湖中心了,灾难即将降临。

后来,据跟随在推土机后边车辆的人员说:当车辆上人员看见推土机停止前行时,车辆同时立即停止前行,人员从车上下来,有的人员远看前面有水凼凼,但谁也不知道车辆已经行驶在佩枯措湖中心。当推土机驾驶员发现前面十几米处有一个水氹氹时,企图向右转向避开水氹氹时,因为履带式推土机在转向时,是靠履带在地面强行挫动完成的,那一瞬间的力量是相当大的。在接近水氹氹时冰层也渐渐薄了,湖面冰层承受不住推土机的碾压,于是冰面瞬间裂开,冰层突然坍塌,驾驶员无回天之力挽回推土机下沉的残酷事实,藏族干事与驾驶员在一瞬间无计可施,无法逃生之办法,一眨眼的功夫,推土机沉入佩枯措湖湖底,驾驶员和藏族干事坐在推土机驾驶沉入湖底,在支援抗雪救灾途中罹难于佩枯措湖泊。

〖据专家说,前方的水凼是湖的"气眼",任何水面结冰时它都不会完全封住,都有这么个"气眼",特别是静止不流动的湖面。其原因是,水下的温度高于地面的环境温度,下面的热气要上升,最后形成"气眼",且都是在最深处,也就是说推土机沉入到湖中心的最深处了。~摘自刘德金同志佳作〗。

杨参谋说:“在这次灾害中,我老杨也是名义死亡一月有余。因我被困在定日三营八连一月多,滞留在分区招待所的老乡战友,都说死的是杨参谋,而不是什么干事,因为大家都清楚是我受领的这趟任务,为此老乡们还争论不休,有的战友还要到分区大礼堂查看烈士名单,说一旦发现我的名字,就动手给我扎一个大花圈。直到一月后‘前指’派车把沿途滞留人员收回分区,我也同时返回日喀则后,大家才彻底相信我还活着,不再争论了”!

至此,这趟休假返回日喀则军分区受领执行带领车队任务返团抗雪救灾,半途而废,就以十分悲壮的局面结束了。

翌年五、六月,西藏军区请来海军某舰艇潜水员潜入佩枯措湖底,将两具尸体打捞上来。由日喀则军分区汽车连五班战士张尊伦(1971年从四川纳溪县入伍),将两具遗体运到日喀则军分区,安葬于日喀则烈士陵园。

讲述者简介:楊生元,生于1950年8月7日。籍贯:甘肃省靖远县。1968年3月入伍,被分配至西藏吉隆县162团运输队任通信员,1969年初调团机要股参加机要学员培训。1969年9月入党。1970年10月提为干部。在机要股期间,曾在贡当一营部及娘村一连;汝嘎二营部及敏村八号沟六连;吉隆边防队等单位配属工作。

1974年由于边防独立六团移至定日县长所,与长所步兵独立第十营合编,独立五团扩编,独立六团9名机要人员随调五团,楊参谋是其中之一。1978年调日喀则军分区机要科,同年晋升为副营职参谋。1983年初转业离队。于2005年光荣退休。

(整理者:由于年代久远,回忆有不妥之处,请知情者予以补充完善为谢)

(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刘光福:籍贯重庆市石柱土家族自治县,1972年12月入伍,在西藏日喀则边防服役16个春秋,历任战士、班长、排长、副连职干事,连政治指导员,驻岗巴县56206部队副部队长转业返渝。转业就职于重庆市石柱县建设银行支行至光荣退休。“青春无悔、赋闲怀旧”,律诗、随笔等“思念战友,追忆边防”的真情流露,被军地友人广泛称赞……

作者:刘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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