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在这个破旧的县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月了。一个月以来,我的儿子李靖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我本来只是些许胃痛,但检查后医生说需要立刻做手术。“早动手术才能完全治好,否则症状会加重的。住院观察一个月然后再出院。”医生是这么告诉我和李靖的。
作为独生子,李靖从小跟我关系就非常好。我把他捧在手心里宠大的。我记得小时候,李靖老跟在我屁股后面转,我去哪他就跟到哪。我教他识字,他就望着我的眼睛听得津津有味。我教他骑自行车,他害怕摔倒还是咬牙学会了。我记得他上高中那会,每天放学回家,都会跟我絮絮叨叨讲他在学校碰到的每一件小事。
我没想到现在我大病一场住院,他竟然一个月都不来看我。
这天中午,护士小芳来送饭,还笑嘻嘻地说:“叔叔,听说你儿子最近出差去了,这就一个月没见他了吧。他还真够忙的啊,哈哈。”
我勉强笑笑,心里却堵得慌。李靖连我住院这么大的事都不来看一眼,他还有没有心了?
“小芳,李靖有打过电话来问我吗?”我还是忍不住问。
“有有有,刚住院那两天他就打过好几次电话来问你的情况。可能最近出差去了吧。”小芳笑着说。
这话多少让我心里好受点。原来他还是有打电话问候过,只是太忙出差去了。
吃过午饭,我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思绪万千。我记起李靖小时候,我工作忙,经常外出,好几天不在家。每次回家,李靖总是围着我转,唧唧喳喳说想我。我记起他上高中那会儿,我公出差到外地好几个月,回家时他高兴得抱着我转圈圈,说再也不让我出差那么久。
现在想想,我的病对他打击应该不小。他还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只是不知怎么就忙成这么个样子了。
门突然被推开,李靖拎着行李走了进来。
我激动万分,热泪盈眶。这个邋邋遢遢的儿子,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看到李靖出现,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李靖走到床前,脸上挂着疲惫的笑:“爸,你瘦了好多啊。抱歉这一个月没来看你,工作太忙了,前几天刚从出差回来。”
一听这话,我内心的激动立刻化为了怒火。
“工作忙?那你当爸的我生病住院,你就不管了?你连看我一眼的时间都没有?”我忍不住发飙。
“爸,我这一个月天天打电话问护士你的情况,很想你的。”李靖解释道。
“打个电话就够了?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月我是怎样度日如年地等你!以为你不要我这个病恹恹的老爸了!”我愤怒地说。
李靖听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爸,不是这样的。。。。。。我这一个月的确在出差,昨天才回京城。您别这么想。”
“我不管!反正这一个月你都没有出现过!我好不容易盼到今天出院,你才姗姗来迟。我真是你这不孝子!”我怒不可遏。
“爸!你听我解释!”李靖红着眼睛请求。
“不用解释了,我心里明白。你现在事业有成了,就不把我当回事了。改天我死了你也不会在乎的。”我冷冷地说。
李靖听了我这话,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爸,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这一个月天天担心你的病,公司那边项目我也心不在焉。我做梦都在想你的情况,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
我心里一软,但还是狠下心说:“我不管,我现在很生你的气,你走吧,我一个人待着。”
李靖苦苦哀求:“爸,您听我把这一个月的情况说清楚,求您给我一个机会解释明白!”
看他一副苦苦哀求的样子,我这才冷静下来,点点头说:“好吧,你说吧。”
李靖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爸,我知道您生我的气是对的。事情是这样的,我刚从外地回京城,就接到护士电话说您病重住院要动手术,我心急如焚地赶到医院,后来手术成功,医生说需要住一个月观察。我当时确定要请长假在医院照顾您,但是。。。。。。”
李靖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我等他继续说下去,心里已经没有了那么大的怒火。
李靖深呼吸几下,接着说:“但是公司那边一个大项目需要我全权负责,必须要我出差一个月。。。。。。我哭着跟老板求了,但他不同意。为了项目和公司,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出差。爸,您能明白我的难处吗?我不是不想照顾您,而是身不由己!”
听到这里,我看到儿子眼里满溢的伤感,也理解了他的难处。作为父亲,我本不该因为他的工作问题就发火辱骂他。
“好了,儿子,我明白了。是爸爸错怪你了。来,给爸爸一个拥抱。”我张开双手。
李靖激动地扑进我怀里,泪水湿透了我的衣襟。
李靖跟我详细说起了这一个月的情况。
原来他这次出差的项目非常重要,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老板对他能力非常信任,必须要他全程参与,不能中途退出。
我听他说到工作的辛苦,不禁感慨起来。李靖开始创业时,我还怕他吃亏受欺负呢,没想到短短几年就成长为一个稳重的男人了。作为父亲,我不该因为他的工作责难他。
“爸,您能明白我的难处了吧。我天天想您,又不得不工作,内心很矛盾很痛苦的。”李靖说。
“我明白,是爸爸错怪你了。你工作也不容易。”我感慨地说。
“爸,我保证以后每周都来看您,绝不像这次这样让您担心了。”李靖认真地说。
“好儿子,爸爸相信你。来,咱们不提这茬了,说点开心的吧。”
“爸,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我对象杨梅梅已经同意和我结婚了!”李靖兴奋地说,“您一定会喜欢她的,她人非常好。”
“太好了!你妈在天之灵也该高兴了,我们李家终于有后续了!”我高兴极了,搂着儿子的肩膀说,“等我出院,咱们父子好好喝一顿,庆祝你终成眷属!”
“一定一定!”李靖开心地说。
就这样,我和儿子叽叽喳喳聊了一个下午,将这一个月的误会都化解开了。我看着他因为工作瘦削了不少的脸,心里满是欣慰和自豪。
第二天一早,李靖来医院办理我的出院手续。
“爸,我今天请了一天假,开车送您回家。”李靖说。
“好孩子,辛苦你了。”我感动地说。
起早贪黑办手续的李靖确实让我看到了他孝顺的一面。我心里的那点儿疙瘩也完全消失了。
出院前,李靖突然神神秘秘地凑到我耳边说:“爸,我准备给您一个惊喜,到家你就知道了。保证您会很高兴!”
走出病房,一路上医生护士都跟我打招呼致意。我跟他们一一道别,然后跟着李靖上了回家的车。
到家时,李靖不让我下车,自己先下去开门。然后他扶我慢慢地走进院子。
“爸,惊喜来了!”李靖笑着对我说。
只见门口摆着红彤彤的横幅“欢迎父亲回家”,院子里站满了亲朋好友。
我激动地流下了眼泪。原来儿子是去准备这个欢迎仪式了,我真是白白怀疑他这一个月。
“老刘,吓着你了吧,哈哈。我们都等你好久了!”邻居老王热情地说。
“刘叔叔,恭喜您出院回家!”李靖的未婚妻杨梅梅甜甜地说。
我看着院子里这些朋友和儿子,内心满是感动和欣慰。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再也不会怀疑儿子对我的孝心了。
宴会结束后,邻居朋友们都纷纷与我道别回家了。
我拉着儿子李靖的手,激动地说:“儿子,谢谢你给爸爸准备这个欢迎仪式,我太开心了。”
李靖笑着说:“爸,您能开心就是我最大的欣慰。我希望您别再胡思乱想了,我会永远孝顺您的。”
“好,爸爸知道了。来,咱们进屋说话。”
进屋后,我和李靖面对面坐下。
“儿子,这一个月来,我想了很多。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67岁高龄了,身体状态每况愈下,你终究有一天会成家立业,就像当年我也离开了我的父母一样。”我感慨地说。
李靖紧张兮兮地说:“爸,您说什么呢,还早呢!我会永远陪着您的。”
我摇摇头说:“不,儿子,你终究要过自己的生活。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只希望你好好对待梅梅,要对她一生一世。”
“我明白了,爸。我一定会对梅梅好的,您放心。”李靖郑重其事地说。
“再者,我想起您还没有立遗嘱。我已经67岁了,搞不好哪天就走了,到时候家庭财产该怎么分配都要提前安排好。”我严肃地说。
李靖有些慌张:“爸,您说的我不敢想!不过您说的也对,立遗嘱是应该的。”
“好,明天我就联系律师,立一份公平合理的遗嘱。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别让我担心。”我拍拍他的肩膀说。
“遵命,爸!”李靖笑着说。
第二天,我果然请律师来家里,立了一份遗嘱。
我在遗嘱上写道:所有的房产一半给李靖,一半指定捐赠给孤儿院:银行存款的80%留给李靖,20%捐赠给救济基金会。
李靖看过遗嘱后,红着眼睛说:“爸,您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大方地想着公益慈善,我太敬佩您了。”
我笑着说:“儿子,钱财是外物,你要过自己的生活。留下一半房产给你已經很足够了。剩下的就应该用于更多有需要的人。这个社会需要爱心,我只希望能为这个世界留下一些善意。”
“爸,我会记住您的教诲的。以后我也会多做公益慈善,帮助更多人。”李靖由衷地说。
我欣慰地点点头。立好遗嘱,我的心里也踏实多了。
一个月后,我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李靖每周也都按时来看我,他的未婚妻梅梅总是带着自己做的美食来看我。
我笑着对李靖说:“儿子,你找到了这样好的女孩子,我作为父亲也可以安心了。”
“都是拜您的教导之恩。”李靖说。
我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这对年轻甜蜜的小夫妻,内心只有两个字——知足。
时光飞逝,转眼李靖和梅梅的婚期到了。
我作为父亲,自告奋勇地承担了婚礼中的一切父母职责。从婚宴的布置,到新人下拜仪式的每个细节,我都精心设计,希望给这对新人最完美的婚礼。
“爸,辛苦您了!我和梅梅都太感激您了。”李靖感动地说。
“哈哈,这是我作为父亲的责任。你们年轻人要记得感恩,过好自己的生活。”我开心地说。
婚礼当天,我精神抖擞地把“喜字”贴在了新房门口。当李靖和梅梅穿着喜服在红地毯上步入会场时,我激动得泪眼婆满。
“感谢所有到场的亲朋好友!”我趁着干杯的时机说,“我养大了李靖,今天终于把他交到一个好女孩子手里,作为父亲我开心极了!希望大家见证两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干杯!”宾客齐声祝福。
新人下拜仪式时,我心里升起一股澎湃的感动。我牵着李靖和梅梅的手,跪拜天地与父母。
“儿子,从今天起你就成家了。无论将来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同舟共济,互相扶持。”我郑重对李靖说。
“是,爸,我会的!”李靖眼眶泛红。
“梅梅,从今天你就是李家的女儿了。要时时刻刻爱护老公,也要孝顺公公。”我叮嘱梅梅。
“谢谢公公,我会的。”梅梅甜甜地回答。
交换戒指仪式时,我手抖得厉害,差点拿不稳戒指。把戒指交到李靖手上时,我豆大的泪珠突然滚落下来。
“儿子,我的心愿达成了。你一定要幸福。”我哽咽着说。
“爸,我会幸福的。您放心!”李靖也忍不住落泪。
举办完婚礼,我心里畅快无比。晚上躺在床上,我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老婆,咱们的心愿实现了,儿子娶到了好老婆,以后就没我们的事了。。。。。。”
思及此,我渐渐睡着了。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爸。。。。。。爸!”是李靖焦急的声音。
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李靖和梅梅站在床前,两人的脸上堆满了担忧。
原来,我突然昏睡三天了,医生说我已经到了病危期,随时都可能离世。
我虚弱地笑了笑:“儿子,爸爸我该走了。你和梅梅好好生活,别为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