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话筒=王炸

社说趣料 2024-09-09 02:30:46

女脱口秀演员真是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多,越来越优秀了。

不然怎么#脱口秀 女性视角#这么碍眼了呢?

这届领笑员已经有些跟不上女性的进步了,除了鲁豫。

步惊云讲离婚综艺跟自己真实生活的差异,一边调侃婚姻和老公,一边解构精英视角。

段子脱胎于她生活的变化,文本技巧也比上一届进步了。

大张伟用一贯的玩笑口吻评价:

“老爱讲老公,这婚真没白结,素材太多了”。

唐香玉22年初登脱口秀综艺,讲自己作为村里第一位全日制女硕士,家族特许她可以给祖宗上香,但进祖坟绝无可能。虽然一轮游,但其犀利的角度让人印象深刻。

这次登上舞台,话题更延展、更深邃了。从吐槽催婚、婚姻自由,到女孩“从小被预设了一个婆家”“嫁出去是外人,嫁不出去也是外人,里外不是人”等等。

很遗憾四位拍灯人一个都没有get到或者装不懂,还差点没把“审美疲劳”挂脸上。

徐峥比较滑头,不直接说又是祠堂、催婚,听出茧子了,只打听“个人专场除了这个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的完全不一样的内容是吧?”,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又问“很期待,那为什么先讲这个?”

唯一的女拍灯员杨天真,倒是笑得很有共鸣,但也跟风说逼婚的题材和角度听太多了。

我的感受恰恰相反,唐香玉的角度、立意和表达方式,(线上)不光别人没讲过,她自己以前也没讲过。

其实“逼婚”只是表象,她把沉重的现实揉进怪诞的表达中,好笑又荒唐。

“从小被预设了婆婆,不叠被子,婆家会笑话,不会包饺子,婆家会笑话”,是在说“你的女儿不是你的女儿,从幼儿园开始就在培养她成为别人家的儿媳”。

“里外不是人”是说——女性没有家。

以及女性继承权问题。

就这么以玩笑的方式揭开历史黑幕,中间还穿插着预售婚姻,这就是奇怪之处,明明好笑、鲜活又深刻,却被暗示是陈词滥调。

还有直接把质疑撂在台面上的。

颜怡颜悦被新加坡男记者问:“你们只做女性视角,视角会不会太窄了,有没有考虑写一点男性视角的段子?”

后期演示画面,并非现场画面

通过以上会发现脱口秀女性视角俨然已经成了视角狭窄、话题陈旧的代表词了。

不奇怪,男性视角是人的视角嘛,女性视角是麻雀视角,麻雀开口控诉一下人类,人类图个新鲜,笑两下显示一下开明,开口久了就烦腻了,你怎么还叽叽咕咕的没完没了了。

没关系,可以像颜怡颜悦一样怼回去:“你只当男记者视角也有点太窄了,你有没有考虑过当一下女记者?”

不想多费口舌就像“强势女人”张慧那样表示理解、显示一下woman:

“能理解,有的男人是这样的”“我得到这样的评价我根本不在乎你那一票”。

然后把宝贵的篇幅留给这届精彩的占世界一半人口的女性视角内容上。

很欣喜看到这一届女脱口秀演员不光数量肉眼可见地增多了,质量也比往常高不少。

一期出来甚至专门把女演员挑出来先看了,她们女性视角的段子除了更有共鸣外,听完还有种憋闷在胸前的污秽被一口气清洗掉的畅快,啊……终于被发现、被理解、被表达了。

这季《脱口秀和TA的朋友们》的Slogan是“生活的烦恼用脱口秀说说”。

男演员讲职场、健身、消费、贫穷、相貌,女演员不怎么讲,是没有这些烦恼吗?

自然不是,她们有远比这些更紧要、更荒唐、更深层的笑话不吐不快。

就像唐香玉被问为什么首场就讲这个时,她说:“这个是我目前的现状,最代表我想说的一些内容。”

此言不虚,女性只要讲出事实,就是地狱笑话(没有说文本和能力不强的意思)。

来自大山的Echo说自己家有四个孩子,大姐、二姐、她,还有她弟弟,然后话锋一转:

“一看这样的排列组合,你们就知道,我们家是非常喜欢女儿的”。

一家六口坐一辆摩托车,邻居说他们没有安全意识,Echo“我父母要是有安全意识,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跟别的独生子女家庭不同,他们“从小就生活在职场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就为了讨好那两口子” 。

讲述的是儿时隐痛,但观众听着毫无负担,除了文本的技术外,和Echo的姿态和心境也有很大关系。

像鲁豫说的姿态“太帅了”,很潇洒很女王范儿的讲述一切,毕竟稿子改了两个多月,“改到后面已经跟原生家庭和解了”。

Echo讲时,说完一个包袱抿一下嘴,等着观众的反映,听到台下的欢呼,她也跟着一起大笑。

没有哪个把伤痛汇成幽默的演员,不会在这种全场欢呼与笑声里得到治愈。

想起杨笠那段结尾:

你不懂这个场子里

有多少伤口

正在悄悄愈合

你仔细听

这是冷场的沉默吗

这是血肉正在疯长的声音

治愈的,未必不包括自己。

羞耻是一种感觉,因为不被允许大声讲述,才变得负面。

像月经、卫生巾只要你讲述它像饿了要吃饭一样天经地义、坦坦荡荡,它就只是个中性词,哪有什么羞耻感。

所以看到菜菜把月经羞耻就这么巧妙、炸裂地宣之于众,全场男女老少都跟着一起乐,感觉实在奇妙。

菜菜将她半夜突来月经,在软件叫跑腿小哥买卫生巾,小哥跟对暗号一样“那个那个”的,抱怨“早知道接桶装水的单了”,还把290毫米,说成了290厘米。

抓住这个点,菜菜翻了一个筋斗云出来:

我没敢纠正他是毫米

我的房间都没有两米九

买回来当地毯都放不下

两米九

能把桶装水吸走

点出小哥的羞耻时,视角扩大到男明星都代言过卫生巾了,“我也觉得没问题,男明星他流量大”,听起来很魔幻,一边羞耻一边代言。

接下来cue到月经被视为脏东西,公司女员工那么多,来月经为了不冲撞老板,愿意"接受休例假,绝经后再补上"。

另外,女性来月经时间加起来有六年半,想用好一点的卫生巾,一共要花费大概五万块,所以自己要来“赚经费”。讲这个段子如果赚不到经费,卫生巾能便宜一点也行,或者公司给交“五险二金”。

从“小哥的接头暗号”到“两米九的卫生巾”,从“男明星流量大”到“我是来赚经费”,一幕一幕像魔幻现实主义电影,长期掩盖女性视角有多荒谬,如今揭开它时就有多辛辣。

月经羞耻好像在指涉女性,实际上那个买卫生巾像做贼,没有黑色塑料袋要崩溃的跑腿小哥才是主角,否则怎么男女都很有共鸣。

从这个意义看,女性视角哪里是完全独立于男性之外的另一视角,它分明为人类开了二郎神的第三只眼,透过这只眼,可以看到变化之物的前世今生。

当男脱口秀演员戴为,作为一个六岁女儿的爸爸,重新看童话故事《田螺姑娘》,已经不像单身汉时候觉得是爽文了,边读边给女儿普法:

田螺姑娘被捡走带回了家,“宝宝,这是绑架”,田螺姑娘的壳被单身汉藏起来回不了家,只能嫁给他,“这是非法拘禁加强迫婚姻罪”,而且田螺姑娘的壳是她爸妈这两个老田螺,辛辛苦苦攒的首付买的,告诉女儿“你以后一定要签好婚前协议”。

这个段子如果妈妈讲,不一定如爸爸讲有新鲜感,由男性去解构父权编织的谎言,在目前毕竟是稀少的。

还有一位男演员讲自己化妆出门,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男凝。

男性开始讲从前被视为是女性话题的内容,解构父权,是这一届的新现象,这条赛道目前人少、不卷,还会收获好感。

说明什么呢?说明女性还是得上桌。

去大声、实事求是、毫不自谦地讲出你的看法、你的见解、你的视角,理解你的自会呼应你,让别人看见你的号召力。

这一点杨笠就有超强配得感,此前她借段子讲自己在《脱3》取得了斐然成绩,为节目创造了辉煌,结果新一季竟然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选手,站在最上面的为什么是他,指了指王勉。

听起来像在自夸,可这难道不是事实吗?女性普遍不爱邀功,可谦逊的代价是别人把功劳占了。杨笠这一点不一样,她知道并坚信自己的价值所在,并且我的功劳我要讲出来,还要获得应有的回报。

《脱4》就想上桌当总编剧的杨笠,这次在爱奇艺的节目当上了,丢下一句“升职还是得跳槽啊”。

#杨笠 脱口秀总编剧#也的确成了节目的一个卖点。

而且,这次又被她抓住女人们的痛点了。

“我要用我的语言,抚平这个世界上女人们心目中所有的伤口”。

吴镇宇还想听杨笠骂那些臭男人,觉得杨笠退守了。

还是有骂的,于贞“rapper塌男不塌女”“有些男rapper才是真正的hpv传播大使”。

其实不是杨笠退守了,是女性转向了,大家已经不指望别人主动变好,开始专注自己,争取上桌、吃饱(漆漆)。

一个成熟的单身女性鸭绒已经不相信相亲捡漏一说,“大家有在早高峰的地铁站门口见过那种孤零零一辆停着的共享单车吗?”没有人开它,那它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一生要强的中国女人,把婚礼当项目来做,“我的婚姻可以失败,但婚礼不可以”(小鹿)。

结婚十年想谈恋爱的史妍,形容目前的婚姻状况“一个守着厨房,一个守着厕所,我俩谁都不想去卧室”。

在自己家像干家政,在别人家万一对方没玩手机,不就干的是家务了,把中年婚姻的平淡、嫌弃、想入非非巧妙融合在一起。

男性中年危机已经听了无数遍,乃至一提到中年危机就想到一些惯性词汇“夹板气”,女性的中年状况需要女性自己赋予词汇来填补。

许多网友对女性脱口秀演员的质疑始终是,为什么她们的表达总那么激越?

唯一的原因在于,她们先前压根没机会讲话,更没有人替她们表达。

放眼整个娱乐圈,近些年时兴的各种女性剧、女性综艺、女性电影,仍鲜少有能真正跳出框架、纯粹表达女人心声的。

而一个舞台,一支话筒,一个女人,其他人乖乖听着,这在整个历史上都实属罕见。

这一层面上,脱口秀不失为当下最能窥见女性个体的文化产品之一。

甚至这些观点的内涵、深度、质量都是其次,只要她在言说,就是在替自己和无数人表达,这个行为本身就有价值。

当然,憋久了的人重新开始言说,往往都是带着宣泄和放纵情绪的。

而如果希望听到更多元的声音,唯一的方法就是允许她们发言、允许更多的她们发言,表达越频繁,口吻便会越放松。

而言说,本身暗含了进步和改变。

黄大妈总结得好啊——

所以女人啊

还是要出名

可以明显看到这届女演员身份多样了起来,角度也多维、敏锐,风格有大胆的、强势的、治愈的、俏皮的、娓娓道来的、平静疯感的等等。

但还不够,希望日后可以听到更多不同身份、不同人生阶段、不同境遇的女人们的生活。

如果说女性书写尚属“空白之页”,当女性开始拥有话筒,她便有了双重表达欲,复原从前被掩盖的,呈现现在被压抑的。

如此汹涌的表达欲,她们的创造力注定是惊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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