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九点多钟，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瞬间震响，如同惊雷，把习惯早睡的妻吵醒。

说实在的，自从几天前宣布允许部分区域有条件地燃放烟花爆竹以来，这段时日就难得清静的时光了。而有关这样的消息与讨论，在网上也多了起来。

有人说，开禁鞭炮的禁令能够找回记忆里丢失的年味，这有一定道理，毕竟燃放烟花爆竹是过年这个喜庆气氛里最重要的一环，古人是以它来驱除这个叫年的猛兽，获得人畜平安的。

只是现代人的年味记忆又不仅仅体现于此，像社火，秧歌，秋千，庙会，灯笼，走亲戚，压岁钱，杀年猪，穿新衣等等，在我看来，似乎更能代表年味。

而当初禁燃令的出台应该是出于保护环境的考量，以及鞭炮自身在生产、运输、存储、燃放等等环节存在重大的安全隐患，如今要开禁，也应该从这两个方面进行认真评估，而不是别的。比如还有说开禁可以提升消费，而社会经济因疫情及国际政治形势的变化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衰退的迹象。

有些专家建议可以不一刀切，规定在具体的时间段与划定的区域内让人民群众进行集中燃放，我觉得行不通，抑或更准确地说是实际上做不到。

燃放者很多都是孩子，大人们又不懂得引导，而他们本身就缺少这样的规矩性。你能想到，一个连队都排不好、经常随意闯红灯的人，能规规矩矩地遵守死板的硬性要求吗？他们才不会顾及这些，只要说允许燃放，他们就可以随时随地，只为自己高兴，才不会在乎是否会影响到别人。

禁燃的政策已执行多年，我个人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好，虽说环境并非因此就得以改善，但起码没有越来越恶化，更少了以前时常听闻的因鞭炮爆炸导致的伤亡事故。

真的因此缺失了年味吗？如果说年味真的少了，鞭炮也不背这个锅。它只是年味的形式之一，年味有太多的表征。而这些表征的消失、弱化抑或无感，是源于更本质的社会生活原因。

小时候等着过年，是因为可以穿新衣服，吃好吃的，因为平时里享受不到，所以过年的时候特别快活，特别有期待感。还有看杀年猪，立秋千，或是敲锣打鼓耍社火，夜里孩子们打纸灯笼，甚至有意把灯笼转圈，看着它被倒翻的蜡烛不小心烧起来，既可惜又兴奋，而今，哪还有这样的感受与体验？

时代改变，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大幅得以提高，再不必等到过年才能穿新衣服，更多的压岁钱也带不来曾经会有的喜悦。过年，早已失去了它曾经的意义与面目。

如果说年真是一只传说中的猛兽，在当下这个时代，它早已被驯化得慈眉善目温顺祥和了，像是城里人家养的宠物，随时可以领出去遛遛。

年已是寻常，如何还能找得到旧时的味道。或许我们更应该给它创造出崭新的内容与形式，而不是牵强地想要回归旧时的传统与体验。

一切都回不去了，凶猛的年兽焉在，而记忆里的年味再也无处可寻。

2023.1.21除夕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