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 | 李冉@仓巴鹿人
北方的风来的急,即便艳阳高照,空气也冷了三分。
雨想来就来,人想走就走,全然不顾及驻留者的心绪。
晨起,走在路上,看见一位老人倚着自己破旧的自行车,用沧桑且悲凉的声音喊着:
“锵剪子来,磨菜刀!”
这声调子像一双手,把人用力地扯回了曾经的记忆中。即便在我小的时候,也很少见到从事这份职业的人,何况现在—这日新月异的科技时代。
然而磨刀的老人就穿着洗的发白的工装外套,一声接一声的喊着,不紧不慢,坦然的像一幅油画。
我渐渐感觉到城市的刻薄和空虚来,像是失忆的孩子。
现代人活得辛苦、紧张、小心翼翼,于是想在从前的记忆中翻找出只言片语,以慰藉自己孤单的灵魂,辟如一本书,想读出从前的故事,一杯茶,想品出曾经的感动。
摄影 | 李冉@仓巴鹿人
所以便出现了一个词:复古。
复古与怀旧,有时候很难区分。怀旧是一种心情,复古是一种元素,人们将这种行动力放大,铸建了一座围墙,圈养文化的记忆。
在服装上,开始兴起汉服元素,绘画上,大肆流行水墨国风,泡一壶茶,便研究唐风宋骨,甚至居所住处,都开始靠近山川草木……
治愈的同时,显得偏激,像化学成分合成的西药,治标不治本。
城市的失忆是慢慢开始的,像靴子里的一粒沙子,时间长了,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以至于你忘了最开始双脚走路的感觉。
如果只是一些小事的忘却,到也无伤大雅,但当触及到民族的伤口,遗忘的立场就如同第二次伤害。
当我听到李白、王昭君、上官婉儿等人物,从那些孩子的口中说出来,不再是伟大的诗人、和亲的公主、杰出的女官,而是游戏中的角色时;当我看到家长反对孩子观看战争资料,声称“过于血腥”而不敢面对家仇国恨时;
摄影 | 李冉@仓巴鹿人
当我听到《红楼梦》中的贾宝玉和林黛玉在网民的口中,变成了“轻浮”和“尖酸刻薄”的模样,心中总有无处控诉的无奈和愤懑。
城市的失忆症,或许比我们想的更严重。
我们忘了夏商西周的礼乐制度,忘了秦砖汉瓦的恢弘之志,忘了唐风宋骨的繁华浪漫,取而代之的是不假思索的恶语中伤,是为逞一时之快的不计后果,是鼠目寸光的睚眦必报。
我每每站在长安的街道上,看城墙上的月光照亮千年的桅杆,朱雀栖息在高高的梧桐树上,一草一木都是千古的气息,传递而来的不止季节的变幻,还有历史的厚重感,如同所有的城市一样。
这样的感受,总有一种让我依偎在母亲怀抱的感动。
摄影 | 李冉@仓巴鹿人
我们是历史和文化的孩子,是每座城市的千万神经。我们的身后是高山流水、唐诗宋词,是青花、丝绸和茶叶,是五千年的记忆的累计,有什么理由去忘记呢?
鲁迅曾这样说过:我们越来越明白,对人类文明威胁最大、破坏最惨烈的,是不受制约的权力;其次才是自然灾害和人类的无知。
我们可以淘汰磨菜刀的老人,但不能淘汰的是曾经矗立在街边的那份感动和回忆。
即便前途很远,也很暗,但不要忘,也不要怕,不忘的人心里有底气,不怕的人前面才有路。
摄影 | 李冉@仓巴鹿人
主编/仓巴鹿人
撰文/阿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