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里的睁眼瞎郡主一不小心登上了皇位

吧唧故事会 2024-07-26 09:50:48

身为最受宠的郡主,我从小无法无天,人送外号“皇城第一野猴子”。

学堂上的我,躺着、站着、蹦着、跳着。

王府里的我,爬墙、上树、钻狗洞。

堂堂皇室出了我这么个睁眼瞎,简直可耻,可父王总是说只要我开心就好。

后来皇爷爷把我接进宫,捏着胡须给我讲历朝历代公主郡主的小传。

「快看这个公主,被派去和亲去了,北边多冷啊,还吃不到青菜,啧啧啧,太惨了。」

「这个这个,亡国公主,为防被敌人玷污,被她亲爹亲手了结。」

「嗯!这个下场好,嫁人了,不过被驸马的小妾给弄死了。」

说完这些,皇爷爷一脸慈爱地捏了捏我的脸蛋:「不知道我们小明慧以后会有什么下场啊?」

1

那个时候,父皇还是瑾王,阿娘还是王府的侧妃。

她如愿生下了我——一个粉白可爱的小女娃。

可高兴劲儿没持续多久,阿娘就又开始犯愁。

大约是我太淘气了吧。

我隐约记得,幼时父王为我请了一个先生开蒙。

庄先生是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前朝旧臣。为表恩典,赐了一个从六品的闲职,如今却对着一个小女娃掉书袋。

阿爹和阿娘常站在廊下,探着脑袋偷偷看我学业上的表现。

学堂上的我,躺着、站着、蹦着、跳着。

阿娘不忍直视地眯了眯眼:「人家的姑娘不说才艺双绝吧,至少也能娴静淑雅,怎么咱家明慧跟野猴似的,火急燎腚?」

阿娘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动手拔先生胡子了。

阿爹微微皱眉,悠悠叹了口气:「凑活养吧,还能塞回去咋的?」

夏日清风穿堂而过,院中荷叶随之摇曳。

一声声的蝉鸣伴着庄夫子的「之乎者也」送入我耳中,惹得我飞流直下三千尺,口水浸染半本书。

先生深吸一口气,旁若无人地讲下去。

阿爹阿娘则穿着轻薄的夏衣,坐在廊下,头倚在一起,说说笑笑,等着接我回后院吃午饭。

平淡欢好,好像我阿娘才是这个王府的正妃。

2

王府的正妃是个木雕菩萨样的人,高高地端坐在“佛台”上,不言不语,与我和阿娘的院子也是敬而远之。

王妃与父王相敬如宾,比不得阿娘同父王,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阿娘总说:「你阿爹只不过是慢了一步。」

阿爹求娶娘亲的步伐慢了一步,刚要张嘴,皇爷爷赐婚的圣旨就从皇宫传出。

赐婚圣旨下发的那天,万里晴空突然下起倾盆暴雨,阿爹在我外祖——护国公府的院门外跪了四个时辰。

好像是为自己慢的这一步赎罪。

后来,柳左丞家的姑娘成了瑾王府正妃,而我的阿娘——护国公府二小姐则成了侧妃。

父王在同一天娶到两位贵女,一个从正门八抬大轿,正红嫁衣凤冠霞披;一个从侧门,不闻锣鼓,黯然神伤。

谈及此事,阿娘拽着我的小耳朵,语气轻快:「小明慧,所以说,时机是顶重要的事,你现在就是学本事的年纪,不能白白浪费……」

我这般聪慧机灵的姑娘,自然也能从阿娘云淡风轻的言语下品出淡淡愁绪。

那时,我还不懂这种愁绪叫做遗憾,脑子里想的都是斗鸡、翻墙、打架、游水……毫不夸张的说,我可是样样精通,人送外号“京城第一野猴子”。

阿爹只说:「我的慧儿,只管开心就好。」

只要开心就好。

看,我的阿爹多好多好。

有了父王的金口玉言,我便更是无法无天,天天打扮成小子摸样,想着法儿地溜出去野玩。

乔装,钻狗洞,翻墙,扒着送菜板车底溜了出去,害的管家爷爷天天提心吊胆。

我这魔头威名远扬,没成想,竟传到了大内皇爷爷的耳朵里。

皇爷爷捏着我的辫子说:「你这妮子,在书桌前竟一刻也坐不住,阿爷不求你知书识礼,只愿往后出门也能装个样子,不让人家非议,你说堂堂皇室,竟出了你这个睁眼瞎,合适吗?」

许是考虑到皇室脸面,皇爷爷把我接到了宫里,放在身边亲自教养。

接我的那天,我只觉得天塌了。皇宫的墙那么老高,怎么翻才好?

捏着帕子,扒着车窗,我第一次作出小女儿的姿态,泪眼婆娑地一声声唤着:「阿爹阿娘,你们可别忘了我,可别不要我啊。」

我一个劲儿地哭,可他们却一个劲地笑。

我还没走远呢,就听见他们说:

「可算把小祖宗送走了。」

「是啊,到底孩子在,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什么好玩的事儿不带我?我哭得更大声了。

不过,强者从不抱怨环境,是金子,到哪儿都能发光。

只用了一天,我就把整个大内的地形探索了一遍,从西头的冷宫,到东头奴才住的地方,一处不落,摸清了整个皇宫的地图。

又用了一天,我把每个能钻的柜子钻了一遍,每个能藏住我的缝隙挤了一遍,力争做到事无巨细,面面俱到,人厌狗嫌。

可很快,我就被摆平了。

皇爷爷捏着胡须,给我找来了历朝历代公主郡主的小传。

「快看这个公主,被派去和亲去了,北边多冷啊,还吃不到青菜,啧啧啧,太惨了。」

「这个这个,亡国公主,为防被敌人玷污,被她亲爹亲手了结。」

「嗯!这个下场好,嫁人了,不过被驸马的小妾给弄死了。」

说完这些,皇爷爷一脸慈爱地捏了捏我的脸蛋:「不知道我们小明慧以后会有什么下场啊?」

哇的一声,我吓哭了,哭地惊天动地。

皇爷爷笑着抱起我,认真地说道:「小明慧,世间女子大多艰难,即便生在皇室也不例外。皇爷爷不求你有多大出息,但总归是要有力自保才行,这样不论你想过怎样的生活,都有可以往前走的气力。」

我吸溜着鼻涕:「我不要当皇爷爷和父王的孩子了。」

皇爷爷被我这番话气笑了:「那你想当谁家的孩子?」

我数起手指:「种果种花的,纺布绣花的,卖艺说书的,渔趣坊东南角卖果子的,都可以……」

「这样我就不必读书了。」

「当个果农,一年四季都有新鲜的果子吃,当个卖艺说书的可以耳听八方,走南闯北。」

「城南角卖果子的也可以,他家的樱桃煎顶顶好吃。」

「岂不比皇爷爷您一辈子都在这四四方方的城墙里自由快活呀。」

皇爷爷摸了摸我的头叹口气。

我问:「皇爷爷,我说的不对吗?」

他把我抱在膝上。

「你只看到眼前的自在,却不知道你嘴里的这些人家,他们的祖祖辈辈,子子孙孙,长长的一辈子只有一时的快活呀。」

「花农果农的孩子,一旦身子骨开始抽条,就要替家里干活。绣花的要绣一辈子花,卖艺的要卖一辈子的艺。日日起早贪黑,糊口尚且困难,哪能像你现在这样吃果喝茶听曲子呢?」

「长大了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一家老小都是石头,沉甸甸地压在身后。让人不敢病也不敢死。一旦病了多年的家底就空了,一旦死了,家就散了……」

「女孩子更可怜……」

皇爷爷敲敲我的头,抖抖手里的传记。

「小时候的兄弟,出嫁了的丈夫,老了的儿子……能依仗的少,更多的是血虫。即便是郡主公主也躲不过去!」

我睁着懵懂的大眼睛,似乎稍微品出了些什么。

那时候我不懂这么深奥的话,只是怕吃不到青菜瓜果,看不到阿爹阿娘,怕和那些娃娃、公主郡主一样可怜。于是开始收敛性子,觉得天都塌了似的,难过地在皇爷爷怀里说:「明慧知道了,明慧愿意上学堂。」

3

皇爷爷哄我上学时说:「学堂里有好多哥哥姐姐,能陪着明慧玩。」

我将信将疑,背着书包,去了大内的学堂。

到底是我亲爷爷,一家人不骗一家人。

我内心乐开了花,皇爷爷说的对。

我一步入学堂,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齐之砚。

只一眼,第一眼,我就看到了他。

春日的阳光和煦地打在他的脸上,窗外细碎的桃花影子映在了他清蓝色的衣襟上,纤长的手指握住书卷,骨节分明。

一切刚刚好,刚刚好的阳光,刚刚好是我喜欢的样子。

后来略读了点书,才明白这就是书中说的,一眼万年。

再泼辣的猴,在心动对象面前,也会装装样子。

我尝试收敛性子,做一个举止娴静的姑娘。

为了能探讨几句学问,夫子讲课我也开始认真听了;为了不在皇爷爷考问的时候表现的像个白痴,竟也破天荒的点灯熬油温书。

谁能想到?你说谁能想到?

装样子的表面功夫,竟真让我学进去了。

虽然圣贤书上的东西我不尽认同,可用这个教化百姓人心,约束他人行为,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臣子听皇帝的,儿子听父亲的,妻子听丈夫的。

每个人都有绝对要服从的人,有矛盾也给我憋着!这天下万民管起来可就方便多了。

要问为什么这么制定?

别问,问就是天理应如是。

我将这套理论讲给皇爷爷听,皇爷爷先是震怒,后又惊讶,最后一脸严肃地说:「孤的明慧果真聪慧,不过这个话,以后不要再对别人说了。」

我惊觉,我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惶恐地点了点头。

「你说你这么聪明,怎地在王府不好好学呢?」

在这是为了在有好感的人面前装装样子?这我能说吗?

我这般聪明的人,快速反应道:「许是宫里的夫子更有真才实学。师父讲得好,学生自然学得快。」

「王府的夫子是谁啊?」

「庄先生。」

我细细将夫子的背景讲来。

「是他啊?前朝一个书呆子,怎地配教我的明慧?你父王可真是……」

皇爷爷不忿地为我出气,可想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捏着胡子说:「原来如此。」

又说:「沽名钓誉。」

顽劣如我,在皇爷爷春风化雨的教导下,也开始知书达理起来。

约莫在宫中住了一年多,皇爷爷生了一场好大的病,加上阿娘想念我,又匆匆把我接回王府。

4

「阿娘!」

我穿着桃粉色狐毛披风,刚下车,就一头钻进阿娘的怀里。脖颈处传来一丝清凉,阿娘哭了。

一旁的父亲在旁边傻呵呵地笑,等到阿娘哭够了,终将我抱在怀里,举得老高。

冬日的京城,一片萧瑟,万事万物,灰白惨淡。可天地间,家就是一温暖的颜色。

王妃也出门迎接我,站在距离我们五步的地方,嘴角一抹浅笑,望着一家三口团聚的景象。

「母亲。」我规矩地站在她面前,也行了一个礼。

「长大了,懂事了。」王妃依旧冷冷地,浅浅回了一句,便转身回府了。

若是以前,我会沾沾自喜于阿娘独得父王宠爱,即便身居侧妃,我们却更像是一家人。

可如今,我看着她寂寥的背影,身边只有仆从,心里顿觉荒凉。

不知该去怪谁,能去怪谁。

一个,得到了名位尊贵,可于这偌大的王府,她就像客居在此的管家,偶然瞥见阿爹阿娘亲昵之举,只会浅浅撇过头去,嘴底泛出淡淡的苦笑。

一个,得到了宠信爱重,生了孩子的人,却被父王宠地娇憨如少女。可偶尔,也见她呆坐在廊下,等宫中的晚宴结束,目睹阿爹扶着王妃回家。

回家那晚,我伏在父王膝头,问道:「阿爹阿娘感情这么好,皇爷爷这么善解人意,怎么会阴差阳错,让阿娘成了侧妃呢?」

阿爹透过窗户,透过婆娑的树影,看向西侧的皇宫,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了声:「帝王家。」

我知趣没有问下去。

总归不是谁都像我一般好命,总会有些身不由己的时刻。

我想,我能理解阿爹。

四方的宫墙,他应是讨厌的。

看他故作沉稳地往来应酬,装出一副生人勿近冷峻面孔,我总会忍不住地发笑。

闲暇时他最爱丹青,尤其爱将自己和阿娘画入画中:画中的阿爹,或是砍柴夕归的猎户,或是带月荷锄归的老农,或是驾着大鹏的神仙。

且从不画上我。

父亲说,他需要一点和阿娘独处的时间。

气得我一句话也说不出,这像话吗?

5

这年上元节,阿娘正叉着腰和花灯老板杀价钱。

阿爹则紧紧跟在后面抱着我,时不时帮上两句腔。

瑞雪一片一片飘落,伴着天上的转瞬即逝的烟花,河中明明灭灭的烛船,街上火光成龙的花灯。

似乎美好的东西都是转瞬即逝的。

王府管家的赖叔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将阿爹叫走,神情悲切,行色匆匆。

皇爷爷殁了。

他的病拖了两年,断断续续,总不见好。

终在这灯火辉煌,阖家团圆的日子,撒手去了。

那个耳朵不太好使,叫我「明慧,明慧」的皇爷爷,殁了;

那个背着管事嬷嬷,偷偷给我花生酥的皇爷爷,殁了;

那个将我搂在怀里,用尽心思教养我的皇爷爷,殁了。

我还未从悲痛中走出,另一件事就如霹雳一般,劈地我晕头转向。

三皇叔在奔丧的路上,坠马摔死,而寄情山水的父王却在群臣的簇拥下,登上了九五之尊。

年幼的我,看着父王,啊,不,是父皇,一步一步走上至尊之位,如坠冰窟。

世界变得虚幻模糊,眼前仿佛一切都像蒙了一层雾,隔了一缕纱一般,看不真切。

世事怎会荒唐到如此地步?

王妃成了皇后,阿娘成了贵妃,我成了嘉昌公主。

前来恭贺我们的人络绎不绝,好似从广阔天地搬到四方宫城,于我而言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情。

不好,根本不好!

就像手里握着一把细沙,即便拼命地想要握紧,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于掌心流逝。

很快,跟着自由一起离开的另一件宝物,是我一直以来独享的爱。

周嬷嬷告诉我:「一年孝期已满,皇上招纳后宫是在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那可是天子,怎么会一直守贵妃过日子,公主应当看开些。」

一批批地新人召进宫中,什么魏昭仪、沈婕妤、秦美人,乱花渐欲迷人眼。

没过几年,魏昭仪和沈婕妤先后有孕,生下了两个儿子。

我也只能有样学样,强撑着安慰母妃:「有新的女人,自然也会有新的孩子,左不过,我们和皇后娘娘也住不下这么大的院子。」

宫里多了二皇子、三皇子,而我仍旧是那个不争气的公主。

可幸运的是,不似话本子演的那般帝王薄情,父皇对我和母亲依旧恩宠不减。

他会陪着赤脚的阿娘去院落里打秋千,也会帮着我抄夫子布置的文章。

仿佛只要我们守在宫门不出去,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爱意似乎没有减少,只不过是父皇所爱之人变多了。

我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这样就足够了,父亲毕竟是天子,如此长情,我要知足。

似乎是为了印证阿爹对阿娘情谊不减,阿娘居然又有孕了。

那段日子,我们一家三口好像又回到了瑾王府。

阿爹对阿娘的宠爱更甚,每日下了朝就来陪阿娘。

阿娘左边坐着我,右边坐着阿爹,她抓起我们两个的手轻轻放到她圆乎乎的肚皮上,对尚未成型的胎儿说道。

「小宝,这是姐姐,这是爹爹,等你出世后,让姐姐陪你捉鸟,让爹爹陪你放风筝。」

「阿娘!」

我把耳朵贴到阿娘肚皮上,故作惊讶:「弟弟说他不想抓鸟放风筝只想跟着外祖练剑,阿娘,弟弟以后想和外祖一样,做个大将军咧!」

阿娘佯装打我,阿爹却淡笑着问我:「你怎么知道是个弟弟。」

一只蝴蝶飞过,把我的魂儿全都抢走了,我跳下秋千追着蝴蝶而去,来不及回答父皇的问题。

弟弟不好吗,二皇子三皇子玲珑可爱,如果我有个弟弟,必然比他们更可爱。

可是某天,父皇带我去御花园放风筝的时候,宫里的嬷嬷突然惊慌失措跑来,说阿娘小产了。

父皇抱起我就跑,一直到了阿娘床前。

她好虚弱,好苍白,眼睛却一直看着襁褓里那个死胎。

那是个未成型的男胎,我的亲弟弟。

父皇不忍地看了弟弟一眼,而后倒在阿娘床前,哽咽道:「没事的,我们还会有的……」

阿娘滚落泪水,喃喃道:「不会了,太医说我伤了根本,无法再孕。」

父皇紧紧把她抱进怀里,肩膀一耸一耸,仿佛比阿娘哭的还伤心。他心痛了好一阵,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韪,破例将我那夭折的弟弟排了齿序。

死了有再多尊荣,又有什么用呢?

我只求,再也不要让阿娘受骨肉分离的痛苦,可是老天偏偏要跟我做对。

6

那天,我如往常换上了小黄门的衣衫,跟在倒泔水的驴车后面,偷偷溜出宫门。

自由总归是有代价的,臭点就臭点吧。

今日我特批身边侍女出宫采买,此刻她们就在宫城外面的马车旁,抱着衣服,等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来。

过程很顺利,我听见身后文德门关闭的声音,脚步都忍不住变轻快了。

宫门拐角,此处禁军守卫松懈,已经是安全地带。

我看见接应我的马车,还有正在和我挥手的小丫鬟。

就在此时,一道凌厉的剑锋向我刺来,剑气凌然,却又点到为止。

黑衣人剑锋一转,我急忙闪躲,可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是他的对手。

只觉一掌向我后颈劈来,在失去意识时,看到了另外三个蒙面人向我围来。

幽幽醒来时,不知过了多久。

我惊觉自己被绑在一间漆黑的房间里,浑身动弹不得。

狭小的房间,纸糊满了窗户,透不过一丝光,只偶有鸟鸣传来。

我被绑架了?!

可怕的念头从脑海划过,嘴巴被厚厚一团棉布塞住,我呜咽着求救,像是幼兽悲鸣,可直到嗓子嘶哑,仍无人应答。

粗糙的麻绳一圈一圈从手腕缠到大臂,从脚踝缠到膝盖。

先是火辣辣的疼,再是千只蚂蚁叮咬的麻,最后彻底失去知觉。

我狼狈地躺在地上,地上的砂土将脸摩地生疼。呼吸吹动发丝,惹得眉梢痒,可不知过了多久,我的鼻息已经无法吹起头发。

一个吃喝玩乐的废柴公主,会碍着谁的事?多半是冲着父皇来的。

我不禁在心里冷哼一声,只怕是太过高估我了。

没有水,没有食物,阿娘,我好像快死了。

7

过往像跑马灯一般在我眼前浮现,往事如烟,熏得我鼻头发酸。

有一些曾经因为幼稚不懂而淡忘的事,也逐渐变得清明。

恍惚中我好像又听到了窗外的低泣。

是了,那日,我蹲在花园里捉蚯蚓,隔着后墙,偶然听见王妃院中的啜泣声。

闻声而去,便听了会儿墙角。

「我的儿,当日瑾王信誓旦旦……当着你爹的面发誓会善待于你,如今……」说话的人是王妃的母亲柳夫人。

我见过她,是个温婉和蔼的妇人。

明月般地脸庞挂着暖洋洋的笑意,见我时,总是「我的孙,我的孙」亲昵地叫着。

那样温柔的人,如今却言语哽咽,竟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这房子如冰窟一般,你才二十啊……二十。他既有心上人,又何苦让我女儿嫁过来守活寡?」

许是经年冷漠的王府,磨砺的王妃变成清冷疏远的性子,又或许是看着自己母亲痛苦不已,自己无奈强装镇定。

她言语淡淡:「父亲和夫君自有筹谋,我嫁过来本就不是贪图郎情妾意的。」

似是怕母亲不信,王妃又轻声说:「我会是王府的女主人,也会成为未来……女主人,这样就够了。」

声音低沉,我实在是听不真切。

闻言,柳家夫人已泣不成声:「他们男人的筹谋……我不懂,我的儿……只是,苦了你……大好年华……」

字字泣血,我听着很是难受。

分明,我曾在王妃娘娘的眼底看到闪烁的泪光。

庭院深深,无人知晓,无人爱戴。

扭头望向西北角阿娘的庭院,又觉天旋地转。

「你阿爹啊,他只是慢了一步。」

记忆中,阿娘赤着脚在院子里荡秋千,风吹过她的披帛,笑颜如旁边的石榴花开的一样灿烂,可他们二人青梅竹马近十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良机?

若真是有心,又怎会晚这一步?

答案只能是,我的父王,从未想过踏出这一步。

始终,我的阿娘,只能是侧妃。

意识渐渐抽离,现实和回忆交织。

之后的日子,我安慰自己,至少现在,阿娘是幸福的。

王妃成了大梁的皇后,阿娘成了凤仪万千的贵妃。

她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往事深沉不可追,这桩残酷心事,我埋的很深,从未与外人道,从未想过第二遍,今日这般异常,许是人快死的时候,总能想起不愿想起的事情。

给我请的是德高望重但是不善教书的庄夫子,不只是为了笼络旧臣。

宠溺爱重不过是因为我是无法扰动风云的公主。

阿娘则会一辈子都是妾室,永远无法光明正大地站在父皇身边。

而那夭折的胎儿……

我不敢再想。

好累啊。

自己给自己编织美梦,好累啊。

刻意回避那些血淋淋的真相,沉溺在父慈子孝的幻境中,好累啊。

是时候可以歇歇了。

可恍惚中,我听见谁在呼唤我。

模糊间,似有一人喂了我半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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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唧故事会

简介:甜宠,虐心,悬疑,推理,爽文,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