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死对头多年，直至工作后的同学聚会，我才发现他对我有想法。
酒过三巡，在座的人都醉得不轻，我也不例外，我闭着眼趴在座位上，感受着胃里翻腾的酒。
迷迷糊糊之中，唇突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死对头那张熟悉的脸。
1
同学聚会，如期到来。
昔日熟悉的脸庞，现如今都多了几分成熟老练，他们说着客套话吹嘘着自己事业的成功。
我所在的班级是精英班，即使是班里倒数第一，高考也是进的一本大学。
因此，这满屋子里都是成功人士。
而我是班里万年老二，免不了来自其他人的打听。
“乔莹，你可是我们班的学神，现在在哪高就？”说话的是班长李义。
“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我扬起得体的笑。
班里听见我这么说顿时异口同声地重复“普普通通”。
“乔莹，别低调了，普普通通是来形容我们的，不是来形容你的。”班花杜佳夹着嗓子来了这么一句。
我实话实话：“咱们班没有普通的人。”
话说完，环境短暂地安静了一下，因为我跟杜佳不合，大家都心知肚明。
“哦对了，乔莹你还和关俞方联系吗？”李义端着酒杯问。
我听见那熟悉非常的名字，原本平静的心情霎时间激荡起来，甚至连眼里都带上了杀气，“早就不联系了。”
最后一次联系，好像是他问我报了什么学校，但是我没回，还把他拉黑了，拉黑后，这件事就被我抛之脑后，估计他现在还在黑名单里躺着落灰。
班长又说：“说起学神，咱们班可还有一位。”
关俞方的名字开始重新出现在他们口中，说着连续三年稳居排名第一，说着他理科几近满分的神话。
“关俞方肯定收offer收到手软。”有人说。
正在讨论着，服务员开了门：“先生，就是这间，祝您用餐愉快。”
吵吵嚷嚷的包间瞬间安静下来，因为来的人正是他们口中的人。
关俞方。
他还是那副温柔的样子：“没什么高就，就是一上班族。”
一阵唏嘘，我听见有人说我跟他脾气可真像。
我垂着眸，并未抬眼看他，只得瞧见他脚上那双价格不菲的皮鞋。
2
“好久不见。”那双鞋正对着我。
不得已，我抬头打招呼，“好久不见。”
关俞方俨然一副精英模样，剪裁得体的西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单看气质是高冷那一挂的，但是他又偏偏扬着嘴角，怎么看都像是笑面虎。
两个人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李义打破安静，“欸，我今天才发现，你们两个站在一起是真的养眼。”
话一出口，纷纷有人附和，说着说着又转移到了校花校草身上。
关俞方坐到了我的旁边，因为人太多，椅子之间的距离相当近，而他身高马大的，坐在那，腿总是能碰到我的。
在第三次碰到我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腿往另一边挪了挪。
关俞方像是故意一般，我挪开一分钟不到，他也往我那挪了挪。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我站起身就想往其他位子走去，我的旁边是杜佳，在我转身走的那刻，迈出的步子却被挡到，惯力使然，我的上半身不受控制地栽向前面。
我紧紧闭着眼，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耳边尽是班里起伏的喧哗声。
因为我的身下是关俞方，而我们的嘴唇正碰到一起。
我赶紧站起来，脸色臭的要命。
关俞方是不是初吻我不知道，反正我是！
我转头就去看杜佳。
刚刚分明是杜佳伸脚拌我。
杜佳眼泪汪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看见你要走，我刚刚只是想去个洗手间的……”
氛围很是剑拔弩张，因为我不仅跟杜佳不合，我跟关俞方也不合。
现在我被杜佳拌了一下，还好死不死地亲上了死对头。
大家纷纷替杜佳说情，我只能吃哑巴亏。
我脸拉的比驴还长，关俞方解释：“本来……是想拉你一把，却不小心被椅子腿拌到了……”
我没处发火，身体里的无名火直窜脑袋，但我还是说：“没关系，刚刚谢谢你当了我的肉垫。”
“没、没事。”
关俞方说的扭扭捏捏，我扭头一看，他竟然耳朵红了？！他害羞个什么劲儿？
无名火更是越演越烈。
3
有了方才的小插曲，其他人更加卖力地活跃气氛。
桌上筹光交错，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酒精冲的我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事物也开始有重影。
“你过的还好吗？”
迷迷糊糊之中，我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话说的很慢。
我寻着声音扭过头，看见关俞方手里端着酒，手腕摇动，杯里的水位线忽高忽低，看的我犯困。
“什么？”酒精使然，我忘了他刚刚说的什么。
“问你过的怎么样。”他再重复一遍。
“好的很。”
这是我心里话，离开了关俞方这个天才，我走到哪都是第一名，完全没有什么压力，也没有人取笑我是万年老二。
那杯酒终于把我晃困了，我侧着脸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准备小小休息一会。
趴了不知道多久，昏昏欲睡时，唇突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又热又软。
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死对头那张熟悉的脸。
酒瞬间就醒了，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睁开眼，呆呆地愣着不动。
连相碰的唇也没有移开。
怔愣过后，我仰着脖子往后一退，发怒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
初吻给了他就不说了，毕竟那是一个误会，现在次吻竟然也给了他！
关俞方无视我的怒火，问：“为什么拉黑我。”
“什、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高考之后，你为什么拉黑我。”关俞方固执地又问一遍。
我实话实说:“就是不想听见你的分数。”
他没再说话，刚刚被偷吻的那种奇妙氛围再次包围我们。
察觉嘴唇有点干，我下意识舔了一下，再抬眼就见关俞方目光阴险地盯着我的嘴唇。
我抬手捂上嘴巴，气呼呼地说了句:“再见！”
走之前还听到李义醉醺醺地让关俞方喝酒。
但不出意外的话，关俞方是不会喝酒的，原因还是高中那件事。
4
我跟杜佳是邻居，两家父母关系是同事。
我把她放心里，她却把我踹沟里，她总是向我妈告状。
关系正式决裂是在初中。
初中时我的成绩中规中矩，跟风买了一堆言情小说，迷恋到去厕所都要揣上本小说。
书太好看，我分享给杜佳，不料她转头就告诉了我妈。
放学回到家，刚进门就看见我的小说散落一地，是被人撕碎后扔在地上的。
我痛心疾首的同时还有恐慌。
我妈这个人死板又正确，她始终认为学习是唯一的出路，对我很是严格，但我脑子就是没有杜佳聪明，小学时成绩一直超不过她，因此我就开始摆烂。
我妈见我进家门，把我打了一顿，疼的我感觉屁股都变成了四瓣，睡觉也只能趴着睡。
九年级一次校运会，杜佳报名了长跑。
我虽讨厌她，出于良心我提醒她：“别跑了，你运动细胞不好。”
她轻哼一声，让我别管。
果不其然到终点的时候，她力气不足直接倒地。
我才不是想要帮她，是她自己太可怜。我说服自己后，就朝那跑去，跑到一半就见关俞方弯腰抱起杜佳就往医务室跑。
本来觉得关俞方人挺不错的，现在我只觉得他看人眼光也太差了。
男帅女美，那副画面被人拍下来，还在校园上小火了一把。
杜佳拿着那张照片炫耀：“看见了没，我们两个是最合适的，不仅颜值合适，成绩也合适！”
我此刻才知道，她或许从来没有把我当朋友，她处处都要和我比。
比玩具，比衣服，比颜值，比成绩。
一怒之下，我回家告诉我妈我要补课。
苦学一年，我在本校直升高中。
博智小学，博智初中，博智高中，这三个阶段我都和这两个死对头在一起。
考进博智高中的都是初中时的那些尖子生，学习压力更大了。
开学前我就拼了命地学习高中知识，开学考试，我竟然考了年纪第二，第一名是关俞方。
杜佳看着成绩恼怒成羞：“这次一定是你侥幸才超过我！我就不信你能超过关俞方。”
我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因为我现在已经不把杜佳放眼里了，倒是关俞方是个好对手。
后来几次考试，杜佳连前十都没考上，我一直稳定在第二，所以得了个“万年老二”的称呼。
高二下学期期末考结束，李义站在讲台上喊:“放假了放假了，怎么样，要不要去烧烤喝酒啊？”
杜佳第一个回应：“行啊。”
“必须去，累了一年，该放松放松了。”
李义边往办公室走边喊：“走走走，一会领了卷子就去。”
我坐在位子上复盘刚刚压轴数学题，怎么算怎么不对，这题解法有两种，可我用两种方法得出的答案不同。
问了班级里万年老三，她皱起眉：“这题我没算出来，估计万年老三的成绩不保了。”
没有问出答案，我再次老老实实，从头到尾，认真地算了一遍，仍然不同。
正苦恼时，万年老三喊了一句：“关俞方，乔莹有事找你。”
我一个激灵，脱口而出：“谁找他？”
我与关俞方不合的事，全班都知道。再看她笑吟吟的表情，我就知道她是故意捉弄我。
“怎么了？”关俞方腿长，两步就到我桌前。
没事两个字卡在我喉咙处，想知道答案的心情战胜了胜负欲，我向他低头：“数学最后一题答案是多少。”
“根号下29。”
听到答案的我瞳孔震惊，跟我的答案不同。
“怎么算的。”我询问。
关俞方不愧是学神，仅仅写过一遍的题，他竟然记得了题目，他先把题目说了一遍，然后列出题目里的已知条件。
随即把图画了出来，他看着我说：“看好。”
笔尖一动，将两个点连在一起的那瞬间，我犹如醍醐灌顶。
“我会了。”我之前写不出题的烦躁心情烟消云散。
这刻我才真的认同了关俞方这个年纪第一。
不过认同归认同，想考过他的心思愈加强烈，毕竟考过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挑战性和成就感都很高。
他温柔地笑了一下，问：“一会去聚会吗？”
我还没说话，杜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她站在我身后，细着嗓子问：“关俞方，你要去聚会嘛？”
关俞方没回她，而是坚持地问我：“你去吗？”
“关俞方！你干嘛呀，人家在问你话。”杜佳故作生气。
杜佳说完也走到了关俞方身边，她手拉着关俞方衣角：“你就去嘛，就当是陪陪我。”
我看不下去这对男女，拿着杯子去接水。
接水中，李义抱着卷子进来，“乔莹，一会去聚会！你必须去，每次都是你不去，你也太卷了，就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我受不了他的鬼哭狼嚎，举起手投降：“我去。”
聚会的地方是在一处公园里，男生在草坪上架起烧烤架，女生在串菜。
李义又搬来了两箱啤酒和一箱饮料。
我们吹着晚风，畅想以后的大学生活。
“我以后要跟关俞方考到一个学校。”杜佳说。
一阵唏嘘中，杜佳红了脸，我看了眼关俞方，他低着头，全程没有什么表示，好似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起哄的声音停了之后，只剩风穿过草坪时的窸窸窣窣声。
“回个话啊关俞方。”
“对啊对啊，杜佳等着你回答呢。”
关俞方在大家注视下，对杜佳说：“你成绩够不到，乔莹能。”
我从看戏的变成了戏中人。
关俞方这意思就是拒绝了杜佳，同时又向我表白？
我暗自骂了一句：
颠公颠婆！
还有关俞方，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在说什么？整我也不能这么整吧？
尴尬到极点。
气氛活跃族开始忙活：“我要跟我的好朋友考到一个学校！”
“我要上体大！”
“我要跟我的好大儿考上师范！”
有了这个开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他们跟好朋友约定一定要去某某学校。
我一想痴迷学习，还没结交到什么好朋友，唯一的好朋友杜佳还闹掰了，我自顾自的低头吃烧烤。
“你去哪个学校。”声音从右边传来。
我扭头看去，关俞方也是自己一个人坐着，他一手拿着啤酒，仰着头看天空，突出的喉结在他脖子处投下阴影。
“嗯？”没有得到我的回答，他转头。
突如其来的对视，让我一下子怔住，他这个人性格温柔且稳定，我似乎出来没有看见过他发火，此时他正弯着眼睛看着我。
我说：“反正不是跟你一个学校。”
我心里暗自窃喜，我也太聪明了，连刚刚那个问题也一并回答了。
“我知道了。”关俞方一口气把瓶子剩下的酒都喝了，起身去扔垃圾。
扔完后，他没再来我这，而是去了杜佳那，我离的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得清他们两个在喝酒。
过了一会，关俞方再次坐到了我旁边。
关俞方脸色微红，眼神虽然清醒，但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直到他拿起我扔在垃圾袋里的烧烤签，在他马上咬上签子上的时候，我制止住，“等等。”
“怎么了？烧烤有毒？”他看着我。
我指了指签子：“你觉得签子上有什么？”
“土豆片。”他认真看着它说。
很好，我很确定，他喝醉了。
“你喝醉了。”我说，我指了指签子：“这个我已经吃过了，你不能吃。”
“为什么不能吃。”他追问。
我尽量委婉地说：“我吃过的，很脏。”
谁知，他憨憨一笑：“不脏，很香。”
我呆在原地，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变态？
我不再跟他纠缠，直接把签子夺过来，扔进垃圾袋。
他先愣了一瞬，随后就趴在垃圾袋前，眼巴巴地盯着签子开始掉眼泪。
我被他眼泪吓了一跳，“你哭什么？”
“还给我。”他哭着说。
我尽量不跟酒鬼生气：“那是垃圾。”
“不是，乔莹拿过的东西就是宝贝。”
听完这句，我拔腿就跑，跑了几米，我又跑回来，把垃圾袋里的签子拿出来，临走前，我愤愤地说了一句：“变态！”
6
第二日我如平常那般去领成绩单，老天故意玩弄似的，偏偏让我跟关俞方碰在一起。
我前他后，就这么走了一路，即将进校门的时候我突然被他拉住书包。
我停下脚步。
“昨天我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吧？”关俞方吞吞吐吐的说。
“有。”
我回答之后，关俞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成红色，他朝我深深一鞠躬：“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喝酒了。”
说完如一阵风般跑没影了。
我被那个鞠躬吓得大脑宕机。
以前看过一个日番，番里男生伸出手鞠躬，一脸通红的对女生说我们交往吧。
当时我还羡慕地说这才是纯爱。
却没想到，关俞方这个人更纯爱。
但是相比于恋爱，我更喜欢的还是学习。
高三一开学，我全身心投入学习中，班里的同学都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来形容我。
付出努力就有回报，我的成绩有几次就险些超过关俞方。
高三一整年我们都没说过几句话，更准确的来说，整个高中三年，我跟关俞方都没说过几句话。
高考前夕，关俞方拿着一个逢考必过的符放在我桌子上，“明天加油。”
我伸手把符还到他手心里，“好，你也加油。”
却不知事不如人愿，我的成绩比我预估的差了十分，因此去不了我想去的那所学校。
正陷入深深自责中，我在班级群里看到了班主任发的信息。
“恭喜我们班的关俞方同学荣获省状元！”
果然，他永远不会失手。
我低垂着睫毛，眼泪从眼眶里滑下来，班主任来问成绩，我问了句万年老三的成绩。
比我高。
我就知道，最后一次考试，我连万年老二的名头都没维持住。
杜佳假惺惺地发来信息：【听说你考差了？】
我没回，她继续说：【没关系的，你本来就不聪明，努力这么久考了个这成绩，你已经很厉害了。】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的成绩比你多了0.5。】
【你考不上关俞方要去的那所学校。但是我或许可以。】
【早说了，你超不过我的。差点忘了，阿姨让我告诉你，别太伤心，她说你永远是让她骄傲的女儿。】
我看杜佳发来的信息，气的浑身发抖，把杜佳拉进黑名单。
就在这时，关俞方发来信息，【你准备去哪所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