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遇仙河与郭村新石器时代遗址之我见
作者:同延龄
郭村是华县遇仙河东岸的一个古老村庄,相传武王伐纣胜利后曾在此召开庆典大会,该村中间原有座戏楼,戏楼房脊上有高约丈余的条形铁框标帜,上书《天下太平》四字,据说是周武王敕赐的。
郭村戏楼 魏俊先生绘
该村地形北高南低,高低相差2-3米,以南边第二巷道王巷最低,全村雨水均由该巷排泄而西出村外。相传郭村西门原在同家巷,据说由于风水先生说过,同家巷男性寿短与此城门有关,遂将王巷排水洞门改作西门,据说该城门上原镶有《水波城墙》四字,说明了该村与河流的渊缘。
郭村西门外南北均属台塬,高出约四尺至丈余不等,上世纪50-70年代,常有因掘土挖出古代陶制品如盆、罐、尖底瓶等器物,而这些远古时代的生活用具,究竟是何时人所制造与使用的呢?
据『华县与中华族名族地族源考』一书载:“以华县﹙古华州)为征的族名、族源、族地考﹙二﹚华县及周边考古遗存实物证据王陵遗址﹙赤水镇郭村西南新石器时代、商~周﹚采集到仰韶文化庙底沟类型的泥质红陶和夹沙红、灰陶片绳纹及黑彩,器形有罐、钵等。另采集有蚌壳。还发现周时期的泥质和夹砂灰陶绳袋足鬲、矮裆鬲等残片。郭村遗址﹙赤水镇郭村北侧、西北侧新石器时代、汉﹚分布于村北、村西北两地,暴露有灰坑。采集有夹沙红、灰陶片,绞饰以绳纹、弦纹为主,器形有盆、罐等。属龙山文化遗存。还发现汉代的泥质和夹沙灰陶绳纹或弦纹盆、鼎、罐等残片。”
而该文所载的《20-A21王陵遗址》和《56-A56 郭村遗址》所在地,就在郭村沿王巷低槽地带而西的两侧台地上,并在村西200余米处向西北延伸而去的台塬边上。根据新石器时代先民沿河而居的习俗,这一凹槽地貌无疑是河流冲刷的遗痕,但郭村西侧南北走向的遇仙河,东距郭村尚有400-500米之遥,这二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呢?
从郭村向南2里许有村名李托,在李托村北200米处,原有一条东西走向,高出两边地面七八尺的小河堤,向西的下游直通一里之遥南北走向的遇仙河;向东的上游,则在李托村东黄家村西向东南宛转而上,直通瓜坡之小华山水库及东侧之车夫峪,据《水经注》载名为禺水。上世纪50年代,将流经李托村北之地上悬河,改从村南下挖丈许就近向西而入遇仙河,方免除水患之害。
遇仙河李托段 刘焕民摄
问题是,流经李托村北平原西北向而去的地上河,并不具备原始河流冲刷的地貌,那么,自金惠塬而下的水流,初始究竟从何处而北归入渭河?
最有可能的地方有以下几处:
⑴ 临伴而流的吉家河 该河西距小华山水库所在的金斗峪河约600米,距该支流车夫峪河三留西诃段约500米,但为何却‘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但观其间地形,即能窥其概,因两者间地形明显高于西侧,使其不能东向归流,此地貌形成何因?
看来车夫峪之水难脱干系,该水连同金斗峪水,为关中台塬区最为特殊的泥水河,其特殊的地形是,基本呈东西走向的秦岭,自兰田县厚镇即向东北方向延伸,而以金惠塬所处地段尤甚,其申向柳技镇畔的高耸山脉,挡住了自西而来的风雨,形成了雨量充沛的迎面雨与地形雨,加上金惠塬塬高塬短河流坡降太大,致使逢水即成泥流,顺陡坡而下的泥石流,很快就使流向冀家河的通道变成了障碍。
⑵ 堵住出路的河流顺势而北。沿着麦郭徐村直冲君朝而下,在君朝村西南的二道台塬冲出10余米深,百十米宽的沟峪即是明证。
⑶ 其间由于在麦郭徐村一带泥土滞积,使流水改道向西北而流,在洪黄李村西台源上冲出豁口,只是这次的径流时间不长,故豁口不深而巳矣!因为该河很快就在金惠塬塬边---即瓜坡街西一带决口,决口洪水自此改道而向西北,便流向本文的目标地郭村。
⑷ 根椐郭村村西南西北,沿着王巷凹槽而西北走向的两边台塬上,发现的大量新石器时代遗存证明,该处是史前先民的传统居住地。而对于尚无凿井技术的先民而言,沿河而居是其最好的选择,从郭村遗址发现的尖嘴瓶—从河中汲水的器皿来说,就是沿河而居的最好证明。
据《历史材料与解析:〈发达的古代农业〉》一文载,我国的凿井技术在龙山文化时期就已发现,其原文是:『〔至于凿井灌溉,早在龙山文化中就已出现。在河北邯郸龙山文化中发现两口水井,井口与沟渠相通,据推测,这是用于灌溉的水井〕。及〔汤旱,伊尹①教民田头凿井以溉田。─《世本》〕』等文字分析,既然在龙山文化中就发现有灌溉水井,这应是普及技术,而生活吃用之井必然在前。
顺带一提的是,就老观台泉护村遗址论,其发掘中并未发现代表龙山文化的陶器青铜器共存遗址,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代表着这一文化的华族被夏人所灭而出现断代亦未可知。从时间节点看,该文化发生的时间与夏朝的建立存在时间上的重叠,而华族的湮灭也当在其时,这难道只是偶然的巧合吗?
泉护村新石器时代古人类遗址 孙登高供
通过对东遇仙河,古称禺水,﹙自瓜坡而下的金斗峪与车夫峪水的便称,下同﹚至王陵郭村一线流域地形的观测,还真找到了该河流变迁的蛛丝马迹,在该河流向郭村的中途,从田扬村向其西北一线,存在明显的低洼地形,郭村人称为南洼,上世纪60年代初挖堀的排水渠,即沿此洼槽向西北,绕过郭村西南的王陵遗址向安门前村而下,该洼槽与王陵高地存在2-3米的落差。
当代人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看到的李托村北东西向地上河,当属近代的河址,由于该地上河经常决口,溃流即沿着田扬南洼洼槽绕王陵高地西边而北,给下流辛庄居民带来灾难,为此,由小涨十八社﹙辛庄乡是民国时没的行政单位,民俗俱称小涨﹚民众集资,沿王陵高地西北角向西北修了一道河堤,以使溃流西归遇仙河,因为该河堤以内平常无水,故人称假河梁;有趣的是,为了防止李托村北东遇仙河下流溃堤之水;对假河梁以南几百亩土地的浸挠,在王陵西南约200米处,即跨过绕王陵洼地西南侧,呈东南西北走向又修了一道假河堤,这两道假河堤直到上世纪70年代中期,才被所在地生产队毁灭。
凭什么说瓜坡南侧金斗峪河车夫峪水,向东北冀家河河道被淤渚后,先向北经过徐村,在东赵村与君朝村的二道阶地上冲出一个大豁口,后又因徐村段决口西向,在洪黄李村西冲出另一个大豁口,而后才因瓜坡街西的塬边决口西北向流至郭村,形成新石器时代人类沿河而居遗址,而不是先流经郭村,而后在洪黄李,再在东赵村东撞出大豁口呢?
冀家河 刘焕民摄
笔者认为,从郭村西始,东到北沙村约5公里,北自罗家村,南到塬侧3公里许,共约15平方公里的渭河二道阶地,属于渭水冲击平原,自然呈西高东低的态势。如果不是由于金斗峪与车夫峪河水的泥水淤积,断不能形成水往西北高处流的情状,正是由于该平原自东向西渐次抬高,才使西侧变成低洼致水西流。
而从郭村西南的王陵遗址与西北的郭村遗址证明,郭村系五六千年前的先民集聚地,那流经君朝和洪黄李峪口的时间在前,又在何时呢?大概在七八千年前。原因是黄土高塬的定形,大约在地球上最后一次冰河期结束后的1.2万年前,后由于黄河渭水的冲击,形成渭河的几道阶池,而郭村至北沙的这个二道阶地平原形成后,才有最初由金斗峪车夫峪水流向冀家河的初始期,到北向而流君朝期,再到改道流向洪黄李期,直至五六千年前的流经郭村时期,这便是大致的推测。
而约为夏商朝时的古彤国国都,周朝时的古郑国国都所在地的郭村,即是接连发生的故事,看来该遗址源远流长,历史沉淀深厚,值得挖掘与研究。
郭村民居 刘焕民摄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听说南会村挖出了一座石桥,在李托小河子下游,笔者特意前去观瞻,该桥址在南会村越遇仙河而东的大路北侧200米处,有一条东西凹槽,系北会村民袁贵生﹙现年50余岁﹚挖沙所致,因挖沙致石桥暴露,笔者当时看到,该桥系南北走向石拱单孔桥,桥面低于地面三尺许,桥洞高约2.5米,用南山花岗岩筑建,石料色泽统一洁白,棱角齐整,少磨损迹象,看似使用无久即废,可见该河泥沙淤积之速。因无图案花纹及文字,尚难判定修建朝代,大致为清代建筑。该桥据闻当时官方已命南会挖沙人袁贵生掩埋保护,为我们保留了一难得的古桥遗迹,若如是,诚为一善举矣。
值得一提的是,郭村三组老人同安稳,上世纪九十年代移居郭村王巷段西南侧,在其院打井时,其下两米处即遇三米厚白沙,再下为黄土,说明东遇仙河的存在时间并不长久。而该组同小军在西遇仙河遗址,即挖出六米厚白沙尚未见底,由此可知两者之间的差别。
原文来源:《心声履痕》
原文作者:同延龄
整理编辑:华州文史荟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