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 孙喜民
拾烟核儿(儿化音读hur),现在提起这个词,年轻人恐怕都没听说过,城里人或外地人恐怕也陌生,但是我老家同龄人不会陌生。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地处黄河故道的贫困家乡,沙性盐碱薄地粮食产量很低,农民一般勉强温饱,有的还吃不饱,但是传统习惯烟民很多。大多抽旱烟,把干透的烟叶搓成碎片,用长方形纸片卷起来抽。有时烟叶不够,就用地瓜叶、豆叶等补充,凑合着过过烟瘾。偶尔有烟友敬谁一支成品香烟抽抽,那是莫大的面子和享受。
那时香烟大多没有过滤嘴,抽到最后烫手烫嘴无法吸完,总剩下一点烟头被扔掉,我们当地叫烟核儿。烟瘾大又买不起香烟的烟民,看到地上的烟核儿,赶紧拾起装进兜里,凑到几个以后把纸皮剥下,用纸片包住烟丝卷成烟抽,也还是原来香烟的味道。
小孩子有模仿大人抽烟的,但是没有钱买香烟,有的偷长辈的烟叶片卷旱烟,有的拾烟核儿剥烟丝卷烟,有的还抽麻籽秸的细根儿,透气性好不熄火但是呛嗓子,不会抽烟的我曾被小伙伴撺掇吸了一大口,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当时十岁多点,五旬的父亲是唯一亲人。家里条件差,父亲嗜烟好酒,多抽旱烟。我当时还不知道抽烟的危害,心痛父亲,在路上看到烟核儿赶紧拾起来放好,攒上几个交给父亲。
农村男人晚上没事的,常聚一块掷色子(读shaizi)玩乐。我家里人少,父亲出去找同龄人了,经常来十几个年轻人掷色子。
昏黄的煤油灯下,多数人是烟鬼,大呼小叫,烟雾缭绕。把两个碗放地上,一个碗里放三个色子,另一个碗里放烟卷为筹码,参加者各放一支。轮流着每人一次,右手捻转三个色子往碗里一撒,喊着:三个六,六六六,色子旋转几圈后停住,众人瞪大眼睛看色子上面的点数,谁的点数总和最大谁就赢了,另一个碗里的烟卷统统归他,这样循环往复热闹玩乐。赢的人抓烟挺快,有时还会争抢,碗里多少会留下一点烟丝。
我对掷色子没大兴趣,但是关注碗里留下的烟丝。时间长了烟丝越来越多,有一小把儿了。我想最后他们都走了,我把烟丝收起来留给父亲,挺好。小半夜他们散场了,没想到一个年龄大的居然把碗端起来,把烟丝全部倒进自己兜里,走了。我年龄小,当时不会说什么话把烟丝留下,但是失望极了,心里还暗骂这个人咋恁不地道。
我无奈的低下头,突然发现地上还有不少烟核儿,一阵惊喜,就端煤油灯照着,一个个拾起放到碗里,竟然有几十个,仔细把纸皮剥掉,烟丝居然比被人拿走的还多,能卷好几支烟!
父亲还没有回来,我带着喜悦睡下了。第二天早上,我给父亲说了这回事,还说那个人不地道,父亲没说什么,但是微笑着用烟丝卷了一支烟,点上火美美地抽起来。
后来每次晚上有人掷色子散场后,我都会拾烟核儿剥烟丝留给父亲,持续了有一段时间,这也算是幼小卑微、还不会创造价值挣钱的儿子,第一次以物质形式给予父亲的感恩、孝敬和报答吧!
注:
1、烟核儿,读yanhur,抽无过滤嘴烟卷剩下的那部分,学名烟蒂,有的地方叫烟头、烟把儿、烟屁股。
2、色子,读saizi,一种玩乐、赌博工具,有小拇指头大小,立方形,六面分别刻有1、2、3、4、5、6个凹点。
作者简介孙喜民,男,汉族,中共党员,莘县检察院退休干部,莘县作协会员,都市头条透视天下栏目认证编辑,微信公众号神剑家教文苑,作品散见于检察日报、山东法制报、家庭生活报、山东检察、聊城日报、聊城检察等报刊,及中国法学网、正义网、分享式教育、鲁西诗人、黄河风、乡韵文学等众多网络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