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欧阳明 （湖北） 四 　　其实，锋的困惑和洁的矛盾从前年那个飘雪之夜就开始了。作为支行办公室的一个副主任，锋被抽到县里写一篇上报省里的材料，这篇材料关系到县的荣誉，而且获得红旗县支行的称号后，还能得到一笔可观的拨款，对于青峰县这个财政收入颇为羞涩的小县城来说无疑是一次极好的机会，上边发了话，材料一定要写好。 　　锋决定好好干它一个通宵。 　　就在他铺开稿纸写得神采飞扬时，12点钟过了，洁走过来，关掉台灯。怎么了？黑暗中他问，不怎么，明天要上班，洁回答。明天上班你去睡嘛，又没拦着你，他的声音很低。你干扰了我，我现在看见你写东西听见你翻书的声音就心烦，再说，这么多年，你写了多少度电？写回了多少稿费？当上了作家没有？还不如一个卖茶叶蛋的老太太。 　　连珠炮似的发问，使他有史以来第一次领教了这位美人的语言功底。 　　那天晚上他们整整吵了三个小时，儿子被吵醒了不停地哭着。雪，一直下到第二天早晨才停。 材料自然没有写好。 五 　　其实，和中国绝大多数人一样，锋与洁走到一起经历的是从相识相恋然后结婚，且感情基础不是很差。 　　那时，锋高挑的个儿，乌黑的头发自然卷曲，一双眼睛充满了自信，是个当运动员的料。可他却偏偏选择了文字创作这个苦行僧的行当。他立志要当一名作家。那时，他的诗写得和他的人一样潇洒。 　　洁崇拜锋，那年，她十九岁。 　　锋的诗令当时小县城的少男少女们激动了好几年，锋拉得一手好小提琴和拉琴时那一甩一甩头发，多年后仍是这个小县城茶余饭后的话题。加之青峰县是全省乃至全国闻名的诗歌之乡，锋自然变得形象高大，引人注目。 　　洁仰慕锋的才华。 　　洁说：你的诗写得真好真动人。锋说：我要为你写一百首诗。锋真的为她写了很多诗，且相继在各大报刊发表。当别人说她找到白马王子，称她为作家夫人的时候，洁感到很自豪，很得意。 　　相恋一年，他们结婚了，一年后，他们共同创造了一篇作品——儿子铃铛。 　　几年后，35岁的锋由于才华出众，为人诚实当上了青峰县支行办公室的副科长，洁仍在财政部门工作。 　　日子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过着。 　　锋由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步入中年，洁也由一个青春少女变成了母亲。从家到幼儿园到办公室，然后从办公室到幼儿园到家到厨房。生活平淡无奇。 　　锋每天似乎都有写不完的材料带回家里。 洁单位的人不算太多，但关系挺复杂。某县长的夫人，某部长的侄女……只有洁从财经学院毕业后，没费什么周折就进了财政局这样的好单位。直到现在，还传言说她是通过某种关系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