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被确诊为心力衰竭,未婚妻竟然向我哥表白。
她之所以嫁给我,只是把我当作他的替身罢了。
明白一切后,我选择放手。
当我独自死在病床上,她却无法接受地崩溃了……
1.
午间的阳光异常明媚。
马路边,放学回家的孩子经过。
他们三两成群,嬉戏打闹着,欢笑声很有感染力。
可是,我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快乐。
置身于公交站台所笼罩的阴影里,就连阳光都失去了温度。
我的双眼空洞,内心一片死寂,仿佛独处一个世界,与周遭的事物格格不入。
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回荡着医生的嘱咐。
「周先生,心力衰竭的症状,会让您越来越虚弱,建议住院治疗,二十四小时全程监护,能避免许多意外发生……」
意外么?
比如说两眼一黑,倒在街上,发生车祸么?
我木然地看着街上车来车往,很清楚自己的病症,根本没有痊愈的可能。
无论怎么努力,也只能尽量延长剩余的寿命而已。
应该只剩一两年了吧?
这么想着,我忽然觉得有些微妙。
世上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铃声响起,我拿起手机,失神的双眼聚焦,看着屏幕里江向晚的名字。
随着她的身影浮现脑海,我僵硬的思绪逐渐活跃起来。
早些年的时候,江向晚的父亲死于心脏病。
因此,她才立志学医,想要拯救被病痛所折磨的人。
现在我被确诊为心力衰竭,她又该如何承受呢?
我决定先隐瞒下来,装作平静地接起电话,「喂?」
「你不是该给我送午饭了么?」江向晚的声线有些疲惫,「人呢?」
我一怔,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保温饭盒。
最近一直觉得不太舒服,所以我今天特意来的早些,做了个检查,没想到被确诊为心力衰竭。
这结果犹如晴天霹雳,我魂落魄地走出医院,竟然把送饭的事情给忘了。
我立马折返,连忙道:「对不起,我到医院门口了,一会儿就……」
「算了,我跟同事去食堂吧。」
没等我再说什么,她就挂断电话。
简短两句话,我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深深的疲惫。
我半点都不生气,只是感到自责。
江向晚作为医生,工作本就非常忙碌,而且她还是个工作狂,一忙起来就会忘记吃饭。
时间一久,就患了胃病。
为了让她按时吃饭,我才揽下送饭这事。
即便我的工作地点,距离医院很远,来回需要一个多小时,可依旧每天准时准点,风雨无阻。
每天晚上,我都提前准备好第二天的饭菜,保证营养均衡,有益肠胃。
虽然有些辛苦,但她是我最爱的人,所以一切付出全都值得。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年我们就会结婚,
可是如今我被确诊心衰,能活多久都不确定,哪里还敢奢望这种事情?
在医生给出诊断书的那一刻,我的人生就进入了倒计时……
2.
我终究还是返回医院,准备去找主治医生。
今年,我才二十六岁,并不想向厄运投降。
虽然心衰难以战胜,但我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我要努力,努力地多活几年才行。
正是午休时间,医生也需要吃饭。
办公室外,我坐在走廊边的长椅上。
偶尔有病患经过,脸上的情绪或喜或忧。
那么,我现在是怎样的表情呢?
我摇了摇头,自己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内心复杂至极的情绪。
当看见不远处的熟悉身影,我木然的双眼微微一亮。
江向晚拎着饭堂打来的盒饭,脚步匆匆。
等我回过神,自己已经跟在她身后,距离不远不近。
刚想开口叫她,却发现另个熟悉的身影,长着跟我一模一样的脸。
我的双胞胎哥哥,周良。
「阿良哥!对不起,今天好忙,耽误了点时间,让你久等了。」
江向晚吐了吐舌头,显得俏皮又歉疚。
我一愣,下意识地退了两步,躲在了墙角后面。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只是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
周良的面色苍白,语气透露虚弱,「向晚,我不是让你别来了么?阿辰知道会生气的。」
从小时候开始,他的体质就很差,大病小病接连不断。
因此,爸妈总是偏爱于他。
我不嫉妒,更不争宠。
虽然作为弟弟,但也总会让着哥哥,从来都不犟嘴赌气。
我们是孪生兄弟,这世上最该亲近的人。
哪怕所有人都更喜欢他,我也从来不会心生妒忌。
只是小时候会觉得困惑,为什么我跟哥哥长得一样,大家不能像喜欢他一样,喜欢我呢?
直到情窦初开的年纪,江向晚出现,让我以为自己遇见了天使。
在她的身上,拥有我所向往的所有美好。
可是现在看来,一切似乎都是装出来的。
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纯洁无瑕。
「阿良哥,我只是想多为你做点事情而已,别把我推开好吗?」
这副柔弱委屈的模样,江向晚从不对我展露。
在我面前,她从来都表现得独立自主,一副女强人的姿态。
我本以为是性格使然,却没想到,只是因为她需要的人不是我,所以才从不对我表示依赖。
不知何时,我的双拳不自觉地握紧,指甲嵌入掌心,我却感觉不到痛意。
周良皱起眉,为难地叹了口气,「向晚,你是阿辰的女朋友,你们快结婚了不是么?你得清楚自己的身份。」
「阿良哥,我的心里只有你!」江向晚的语气有些激动,「你一直都清楚,不是么?」
「当初,你说自己身体太差,没办法照顾别人,所以拒绝了我。」
「因为这样,我才选择学医,盼着哪天能把你治好。」
说着,她的眼眶微红,声线微颤道:「阿良哥,你是不是很在意,我跟周良交往?」
「对,怪我不够坚定。可是,我会同意他的追求,只是因为他长着一张跟你一样的脸而已。」
一番话传入耳中,让我的内心跌至谷底。
我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胃部传来阵阵痉挛。
踉跄着,我跑进拐角处的卫生间,弯下身就开始呕吐。
胃酸冲上喉部,一阵辛辣引起剧烈咳嗽。
咳得我弓起了腰,口鼻向外喷血,滴在洁白的洗手池上,显得触目惊心。
许久后,我才撑着洗手台,让自己抬起头来。
我开始厌恶镜子里的这张脸。
这张跟周良一模一样的脸。
3.
十八岁的夏天。
高考结束,迎来最无忧无虑的假期。
那时候,周良的身体状况,已经已经不能再支撑他上大学了。
江向晚跟几名同学,代表全班上门慰问。
那是我与她的初见。
当看见我的一瞬,江向晚明显愣了愣。
我也跟着一怔,随后解释自己是周良的孪生弟弟。
江向晚点头了然,只是依旧会不时地偷偷看我。
离开前,她向我要了联系方式,后来总是主动给我发消息。
一天天过去,我们对彼此愈发熟悉,然后才知道,原来报上了同所大学。
等开学后,我们总是一起吃饭,到操场散步。
相处的时间越久,恋爱便成为水到渠成的事情。
父母得知以后,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们的心思,全都在周良身上。
至于我,从小到大都是放养。
现在回想起来,周良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神色确实非常复杂。
他不自然地调侃,说自己是我跟江向晚的月老。
那时我没多想,如今才明白,原来他一直都清楚。
他本可以把一切都告诉我,可是却什么都没说,任由我在江向晚的虚情假意中沉沦,越陷越深,直到无法自拔。
要不是凑巧听见,恐怕我这辈子都无法得知真相,只能作为替身,活在江向晚的谎言里。
多么可笑?
我一个将死之人,竟然还为情所困。
没多少时间了吧……
在信念崩塌的瞬间,死亡的恐惧如海啸般袭来,将我的理智与坚强尽数淹没。
悲哀的情绪化作眼泪,很快布满我的脸庞。
我很想放声大哭,可是张着的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偶尔有人路过,朝我投来讶异的目光,可是我毫不在乎,一点不管自己的形象。
二十六年来,我第一次哭得如此凄惨。
似乎要把从小到大,被人忽视的所有委屈与难过,全都发泄出来才肯罢休。
「请问,是周先生么?」
耳边传来询问,我循声看去,那人问道:「你是跟江医生吵架了吗?她刚走,你现在去还追得上。」
「她走了?」我皱眉问道。
「对啊,她回家了。」那人继续道:「她下午难得调休,你快去哄哄吧。逛逛街、散散步,争取度过一个难得的假期。」
我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江向晚怎么没跟我说过,她下午要回家?
难道,回的不是我们家么?
自从大学毕业以后,我就租房独居。
再到后来,周良也从家里搬了出来。
爸妈本来并不同意,固执地认为周良时刻都要人照顾。
可是,耐不住他实在固执。
无奈,爸妈只好嘱咐我,让我跟他经常往来,生活中多照顾着点。
最近这段时间,每当我想去他家,总被以各种理由拒绝。
我没多想,觉得是他的自尊心作祟,不能接受总被自己的弟弟照顾。
现在看来,很可能是别的原因……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收拾好情绪,没忍住拨打了江向晚的电话。
忙音响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听筒里响起她的声音,「怎么了?」
我尽量装得如往常一样,问道:「今晚几点回来?想吃什么?我提早准备。」
「今天很忙,我得加班,如果太晚就不回去了。」江向晚的语气有些冷淡。
我不由得攥紧手机,指节微微泛白,语气却不露异样,照常嘱咐了几句后,才把电话挂断。
来到路边,我打了辆车,准备去趟周良家。
街边倒掠的风景,在我眼中尽显冷漠。
4.
一走进小区,我就看见停车场里熟悉的那辆车。
因为医院离家的距离太远,地铁太挤,我心疼江向晚,才掏出所有存款,买下这辆车给她代步。
我给她的爱意,却被用来偷情。
扯起嘴角,我自嘲地笑了笑,笑容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无力地坐在居民楼前的石椅之上。
几个小时过去,周良和江向晚才从楼内走出。
她挽着他的手,举止很是亲昵。
当周良发现我的时候,表情瞬间僵硬,抿着唇有些难堪。
江向晚朝我投来目光,略微皱眉,方才的笑意消失殆尽,「阿辰?你怎么在这?」
她表现得不慌不忙,甚至连挽着周良的手都没松开,似乎理应如此,所以理直气壮。
我站起身却没走近,「我来看看我哥,你呢?」
一直以来,我对江向晚的态度总很热烈,从来没有如此冷淡过。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态度依然强硬,「在医院恰巧碰见你哥,然后就送他回来了。」
一边说自己很忙,一边又有这种闲工夫么?
我觉得可笑。
不仅是她可笑,我自己更可笑。
类似这样的谎言,江向晚究竟说过多少次了?
每次我都毫不怀疑,以至于现在当面对质,她都能表现得如此平静。
我看向周良,问道:「哥,你觉得我们长得像吗?」
虽然是孪生兄弟,但我们并非完全一样。
周良的眉眼柔和,这点像我们的母亲,而我更加锐利,比较像我们父亲。
除了相貌上有些许不同,体型的差距更为明显。
由于体弱多病,周良格外瘦弱。
我则因为想要保护哥哥,很早以前就开始健身,所以身材要比他健壮许多。
「怎么突然问这个?」周良愣了愣,对我反问道。
我们是孪生兄弟,从小就是最亲近的人。
可是,看着现在的他,我却觉得无比陌生。
「在外人看来,我们一定很像吧?像到让人分不清你跟我,其实是两个不同的人。」
有些话不言而喻,心中有鬼,自然听得出来。
周良脸色一变,着急道:「阿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们准备怎么解释?」我的声线没有太多起伏,问道:「事先准备过吗?」
「该说什么样的谎,才能像以前一样,把我耍得团团转呢?」
一旁,江向晚想握住我的手,「周辰,你别怪他,是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直到这种时候,她的心里还全是周良。
或许,这一趟我不该来,自己离开就好了。
那样的话,至少不会闹得大家都难堪。
我后退了一步,躲过江向晚伸来的手,双眸低垂,凝视中指上的戒指。
她以工作原因为由,很少会戴我们的订婚戒指。
只有我在唱可笑的独角戏,时刻都像宝贝一样戴着。
我曾以为,这是订婚身份的象征。
可是现在我只觉得,这枚戒指非常讽刺,无声地嘲笑着我所付出的一切。
我将其摘下,随手丢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