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生子不到两年,就遭遇车祸去世。
爸妈为继续笼络齐家,也为了有放心的人照顾他们疼爱的外孙。
刚过头七,就把我嫁给了姐夫。
结婚七年,齐司只在床上对我有过好脸色。
后来我怀孕,齐司脸色铁青,说我狼子野心,竟然妄想生下他的孩子。
在医生告知我体质特殊,流产可能大出血的情况下,他仍然坚持把我腹中胎儿流掉。
等我九死一生,终于从手术台上活下来时。
被我当成亲生孩子一样带大的齐浩,附在我耳边笑嘻嘻地诅咒我,「从今以后,你就是下不了蛋的母鸡了,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我心寒如冰,提出离婚。
齐司一反常态坚决不离。
呵呵,他以为我还是那个我吗?
1、
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感觉腿间有股冰凉的黏腻感,鼻尖都是铁锈般的血腥味。
意识也变得昏昏沉沉,耳边是医护人员忙乱但带着几分镇定的说话声。
「孕妇大出血!快,联系血库!」
「姜瑶,不能睡,快睁开眼!」
感觉有人在拍我的脸,想睡的困意消散些许。
我努力睁大眼睛,看到只露出眼睛的年轻女护士。
对方看到我还有意识,松了口气,紧握着我的手想给我打气。
「姜瑶,坚持住!想想你老公和孩子,他们都很担心你,在手术室外等你出去呢!」
老公?孩子?
是齐司和齐浩吧。
他们才不会担心我。
一个把我当发泄欲望的工具,一个学着他父亲的样子,对我这个亲手把他带大的小姨没有一丝尊重。
我把他们当家人,他们把我当臭虫。
想到他们,我只觉得更累了。
不止身体,心更累。
「血氧极速下降!林护士,你和病人说什么了?她求生意识变得更弱。」
女护士有些不知所措,几秒后捏着我的下巴摇了摇,「姜瑶,想想你爸妈,你总不忍心看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我爸妈?
家里生意不顺,他们因为请来的大师说我克姜家,于是把3岁的我直接送回大瑶山的外婆家里。
这样的亲情,好像也谈不上忍心不忍心。
唯一能让我感觉到亲情的时刻,大概是和外婆在山里居住的时光。
那些画面一幕幕闪过,最后定格在她紧闭双眼,嘴角微笑着躺在棺材里。
女护士看我眼珠子在转动,脸上一喜。
可下一秒,同事急切的声音就传到耳朵。
「孕妇没有什么生存意识,快不行了!」
我的眼皮很沉,沉到无力对抗,只能任由它垂下。
就在我要彻底合眼之际,耳朵里传来两句话。
「姜瑶,不管你之前遭受多大的委屈,请务必一而再,再而三,千千万万次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我们不会放弃你,你也不要放弃你自己!」
原来听不清的声响,因为这道柔和却坚定的声音,变得十分清晰。
话语变成力量,让我有了想睁开眼的冲动。
我不想放弃了。
我想活着!
比他们更好的活着!
当我九死一生地从手术室出来时,只有家里的佣人牵着齐浩等在门外。
「少夫人,少爷公司有急事先走了,他让我来伺候您。」
齐浩小跑到我身边,附在我耳边笑眯眯地诅咒道,「刚才医生让爸爸签字,说你大概率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从今以后,你就是只下不了蛋的母鸡,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他说话声音极小,旁人听不见。
看他凑到我耳边的亲密样,还夸他是个小暖男,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安慰妈妈。
齐浩笑眯眯地全都接纳,只是在我进入病房,看到外人都走后,立刻拉着本是来伺候我的佣人离开。
呵,这就是当做亲生儿子般喂养长大的孩子。
我心里发寒,更加坚定自己要离开齐家的想法。
2、
大学还没毕业,我就背负着家里的期待,以照顾姐姐幼子的名义被嫁进齐家。
从此,我的天地就困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12岁那年,最疼我的外婆走了。
葬礼一过,爸妈带着姐姐回城,只给我留下几百块,说每月初会给我打生活费。
可我什么都没等到,被彻底遗忘在大山深处。
我最讨厌冬天。
因为冬天很冷,我只有两件外婆缝缝补补后没有太多保暖功效的棉衣,睡觉时要把夏天的衣服都盖上才有一点暖意。
雪大的时候,山上的土都被冻上,连树根都没得挖来吃。
只有在我最喜欢的夏天,才会让我产生衣食无忧的感觉。
好在是义务教育,我靠着外婆教的医术在村里给人看病赚点生活费。
我学习好,班里的同学都说我肯定能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
可只有我知道,我这辈子的学历可能就是个初中生。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在大山里过一辈子的时候。
姐姐偷偷给我汇来的几次钱,让我勉强攒够高中学费。
于是,我有了第一次改变命运的契机。
后来,姐姐结婚了,找了个体弱不易受孕的借口,说服爸妈把我接回去用苗医的法子给她调养身体。
我这才真正地回了城,过上不用吃上顿还要想下顿的日子。
说来也巧,我刚回城几个月,姐姐就怀上了。
我考上大学离开海城。
再听到姐姐的消息,是她车祸身亡。
我被爸妈用姐姐的恩情拿捏,又心疼外甥年幼丧母,担心齐家也是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于是听从安排嫁了过去,也算是全了姐姐对我的照顾。
3、
我修养了半个月才回家。
虽然知道我出院的日期,但父子俩回来已经快十点。
两人兴高采烈,看到我坐在客厅沙发上。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齐司语气平淡得就好像我这半个月没离开过。
我转过头,看到齐浩手上正拿着一台游戏机,头都不抬地低头玩着。
齐浩才8岁,我担心他视力问题,也担心他年纪小经受不住游戏的诱惑, 玩物丧志。
所以一直控制他每天玩游戏的时间,他为此闹过、哭过、反抗过。
但我说服了婆婆和齐司,他们便也和我站在同一条阵线。
齐浩看清现实,这才没再闹。
但从那之后,他对我的态度越加不好,后来学着齐司,只把我当成一个装饰齐家阖家欢乐的工具人。
我站起身走过去,看到屏幕上的游戏时长已经有五个小时,是每天定下十倍的量。
齐浩感觉到光线被挡,抬头看到我,下意识藏到身后。
但突然想到什么,又将手拿出来,仰头看着我得意洋洋地说道,「这是柳阿姨同意我玩的。」
「这叫劳逸结合!爸爸,你之前可是答应了柳阿姨的。」
齐司搭话道,「乐妍说了,小孩子的天性不要破坏,你那种老黄历的思想会把孩子的活泼管没得。」
「她是专业的,比你懂,把你老掉牙的教育方法换换,别把思乐教抑郁了。」
真是好心被当驴肝肺。
不知道齐司是真蠢还是装蠢,连捧杀都不知道。
由于齐浩只有丧母,齐家人呢对他向来偏宠,偶尔甚至到了溺爱的地步。
哪怕他在学校打骂同学,在宴会上将不喜欢的孩子推下水,因为好玩拿打火机烧女孩子的头发。
也无一人唱白脸出面管教,只会跟在后面擦屁股。
我甘愿做这个坏人,只希望他这颗歪苗能在我的浇灌下长直。
可没想到这两父子不识好歹。
好人谁不会做呢,我微微一笑表态道,「好,以后我不会再说了。」
齐浩看到我让步,眼睛一亮,露出得逞的笑容。
齐司有些惊讶,毕竟当初为说服他们,我可是努力了好几个月。
他愣了几秒才想起今晚要和我说的正事,「对了,思乐的教育问题以后由乐研负责。」
「她是国外名牌大学教育学专业硕士,我请了她来给思乐上课,你让人给她安排好房间。」
国外名牌大学?
我听着有些想笑,齐司还真是惯会给她打高光的。
缅甸最好的大学,在世界大学排名上都不知道被挤到哪个犄角旮旯,她读那所学校最多也就等于国内三本。
我没说话,只是点点头,随后提醒他。
「冷静期在这周五结束,你记得那天上午别安排事情。」
齐司眉头微微蹙起,视线紧盯着我,有些不敢置信,「你还真要离婚啊?我人已经在你身边,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自从乐妍回国,你就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一点都不像你姐姐,大气宽容。」
齐司自以为是地觉得,我在为他争风吃醋。
可实际是,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
我是,我姐姐也是。
我们喜欢的那个人,聪慧果敢,行事做派最为光明磊落。
和齐司这种自高自大,傲慢不逊的人,截然不同。
4、
我平静地回道,「我是认真的,女人的青春宝贵,柳乐妍等你那么多年,也是一片痴心,我识趣地自请下堂,这样皆大欢喜不好嘛。」
齐司紧咬着牙关,压住怒火后冷笑道,「你爸妈把你嫁过来的时候可已经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要是让他们知道你离婚,你连你家门都进不去,大学肄业的学历,还没有社会工作经验,你出去住桥洞讨饭?」
「过惯了我们齐家提供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没娘家帮衬,你还真以为实现世界会上演灰姑娘的故事?」
我微微一笑放下话,「放心,以后讨饭我都不会讨到你齐家的大门。」
齐司的这些冷嘲热讽我习以为常,曾经会因为被看轻而难过。
可后来发现,那不过是他用来掩盖自卑心理的表象。
站在家庭给予的优势上,攻击别人来掩饰他能力不足。
我懒得搭理他,转身离开。
上个月好不容易激怒他,让他冲动之下和我去民政局申请离婚。
现在还剩下最关键的几天,我可不想前功尽弃。
更不会认为,他不同意是因为对我产生感情。
他对我的爱,大概也就是晚上那几秒。
现在不过是因为我耐不住先提离婚,他觉得丢面子,所以才恼羞成怒。
可这离不离,也不是全由他说了算。
阿婆是村里小有名气的苗医,可没人知道她还懂养蛊。
我回城前,将她教我养下的蛊虫悄悄带上。
结婚当天,它也随我一同进了齐家。
5、
周五那日,齐司睁开眼后,神情便开始有些恍惚。
这是我第一次驱使蛊虫,说不紧张是假的。
很快,齐司就双眼无神。
我对他下达起床的命令后,他才坐直身体,转身下床。
虽然行动看着僵硬,有些怪诞。
可他确确实实能自己完成各样的口令。
想着只是去签个字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问题应该不大。
我压下心中的不安。
司机开车,将我们送到民政局门口。
大门还没开,我们就到了,只为确保用最快的速度办离。
工作人员敷衍地查看各种材料的是否齐全,一边积极地做着调解。
那殷勤的态度,感觉我们一旦离婚,她就要被停薪降职一样!
不管她说什么,我都只有一句话。
「夫妻感情已经破裂,无法共同生活,希望你们尽快给我们办手续,这不但是我的想法,也是我老公的想法。」
齐司从头到尾都只是沉默不语,全程都是我在表态。
工作人员先是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然后狐疑地看向齐司。
「齐司先生,你确定你是自愿与姜瑶女士办理离婚手续吗?婚姻自由,如果是有人胁迫你离婚,我们是肯定不允许的!」
我的心一瞬间提到嗓子眼,一边暗骂这人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