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情，是我结婚后第一次觉得日子有点扛不住了。公公拎着那红色的礼金袋子，语气还带着几分和气地塞到我手里：“这五万块钱，你们拿去买些家具或者补贴点家用，都成。”我愣了一下，接过袋子，沉甸甸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结婚之前，我家条件一直不好，甚至差点拿不出彩礼。最后还是我妈咬牙，把自己积攒了一辈子的两万块钱拿了出来。那两万块钱，是我妈的血汗钱，攒着以后养老的。我知道，我妈心里肯定有怨，但她一句埋怨的话都没说。“没事，只要你过得好就成。”她总是这样说，但我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因为结婚这件事，我娘家人不仅掏了老本，还欠了不少人情。亲戚朋友家轮番借，别人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难免有些看不起。这五万块钱，我是真的想了又想，还是直接送回了娘家。我跟丈夫商量过，他一开始是沉默的，后来竟然点了头。他说：“确实，咱俩的日子刚开始，将来还能慢慢挣回来。你妈那边确实难。”说实话，当时听到他同意，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也感激他能理解我。可我没想到，这件事捅到公公那儿，竟成了个天大的问题。公公的脸色阴得像一场雷阵雨。他站在客厅中央，声音炸得屋顶都快掀起来了：“这五万块钱，是给你们小两口过日子的！怎么说给娘家就给娘家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家！”我心里一阵烦躁，偏偏公公的语气让人很难接受。他一开口，仿佛我是个从婆家偷钱跑的强盗。“爸，这钱本来就是我娘家给的彩礼，现在还回去有问题吗？”我一边努力压着声音，一边平静地反问。“还回去？”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娘家给的彩礼，那是人情往来！但这五万块钱，是我们家的！你回头问问，你们家亲戚谁家媳妇敢这么干？”公公说着，手一挥，差点掀了茶几上的茶杯。我婆婆坐在旁边，一直皱着眉，嘴巴张了张却没吭声。我心里像被猫抓一样难受。我深吸了一口气，冷笑了一声：“爸，您真要跟我讲人情？那咱们从头算算。我娘家为了这场婚礼，掏了两万，还欠了一堆人情债。您说这五万块钱是给我们小两口过日子的，可我娘家呢？他们辛辛苦苦拉扯我长大，到了我出嫁，难道不该有点补偿吗？”公公愣了一下，随即气得更加暴躁：“结婚哪家不花钱？这叫补偿吗？你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别总惦记着娘家！”我嗓子一紧，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惦记娘家又怎么了？我娘家把我养这么大，不是为了把我白白送来您家的！”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公公的喘气声。我婆婆低着头，用脚尖轻轻蹭着地板，神情复杂。丈夫坐在沙发上，脸色尴尬得不行，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拉了拉我的手，示意我别再说了。可我怎么忍得下去？我越想越委屈。“爸，这事您要觉得不对，咱们可以明着掰扯。可您别总觉得我娘家欠了您什么。实话告诉您，您儿子在我家吃的喝的用的，这些年我娘家从来没提过。如今我结了婚，这点礼金就算是我们家的回报了。”公公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指着我直哆嗦：“好，好！就算你娘家有道理，这五万块钱也不是你想给就给的！”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也压不住了。“爸，这钱是您给我们的对吧？那我们用在什么地方，您就没权利干涉了吧？”“你、你——”公公一拍桌子，站起来转身回了房间。空气一下子冷下来。我看向丈夫，他还在那里皱着眉，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我突然觉得特别累，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盯着他，声音有些哽咽，“你不是说支持我吗？现在倒是说句话啊！”他叹了口气：“我支持你，但你知道我爸的脾气。他就那样，你别跟他对着干了好吗？”我一听这话，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抹了一把脸，冷笑着说：“好，我不跟他对着干。我以后也不用你们家一分钱了！这总行吧？”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床上，脑子里乱成一团。我想起我妈，想起她送我出嫁时偷偷抹眼泪的样子；想起公公指着我骂的样子；想起丈夫的沉默不语。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不能过下去，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委屈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