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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24年7月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首次提及防止“内卷式”竞争，到2024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如今，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写入政府工作报告。

政府工作报告在提到纵深推进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时指出，加快建立健全基础制度规则，破除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打通市场准入退出、要素配置等方面制约经济循环的卡点堵点，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

近年来，“内卷式”竞争逐渐成为舆论焦点，汽车、锂电池、光伏以及风电、储能等领域这一问题均受到诟病，并频频喊话“反内卷”。去年10月，中国光伏行业打响“反内卷”第一枪后，风电与储能行业相继集体出手。2024年10月，12家风电整机商签订自律公约，明确“不得以低于其成本的价格销售产品或提供服务”。2024年12月，中关村储能产业技术联盟召开新型储能防止行业内卷式竞争闭门研讨会。

企业“辛苦到头不挣钱”如何破解？怎么走出“内卷式”竞争？如何引导行业从价格竞争向价值竞争转变？

【代表委员说】

要抵制恶性竞争，提到新高度是重大利好

全国人大代表、广汽集团董事长、总经理冯兴亚：目前，汽车行业的竞争正逐渐趋于良性，这在汽车行业从上到下已经形成共识，行业自身也在进行积极调整，对汽车行业“内卷”、恶性竞争问题的逐渐向好充满期待。适度竞争是汽车行业的固有特性，但恶性竞争，特别是低于成本的销售行为，却对行业发展构成威胁。解决汽车行业的恶性竞争需要行业各方的共同努力。恶性竞争会削弱企业的盈利能力，进而影响科技研发和产品质量，长期而言是不可持续的。因此，行业内外、消费者均应形成共识，共同抵制恶性竞争，推动行业健康发展。面对行业“内卷式”恶性竞争，作为汽车企业，要守住底线，坚持打价值战，推动高质量发展。

全国人大代表，天能控股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长兴县煤山镇新川村党委书记张天任：“内卷式”竞争在各行各业都不鲜见，政府工作报告把这个问题提到了新高度，对新能源企业而言是重大利好。一直以来，新能源产业作为风口产业吸引了大量资本，企业间盲目扩张产能，导致市场供需失衡，产品同质化严重，进而引发激烈的价格战，利润空间被不断压缩。政府下决心整治“内卷式”竞争，势必营造更加公平的市场竞争环境。

全国人大代表、隆基绿能董事长钟宝申：当前我国光伏产业面临供需错配、过度内卷的挑战，结合历史发展经验，引导创新是解决问题的法宝。2022年以来，由于光伏行业需求旺盛、盈利提升、融资渠道宽松等因素，各环节产能扩张迅速，导致市场供需失衡，竞争加剧。加强自主创新能力和发展原创技术是突破瓶颈，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关键，是保持提升我国光伏产业科技实力，化解发展问题的必然选择。

全国人大代表、传化集团董事长徐冠巨：呼吁发挥行业协会等多方作用，推动产业健康高质量发展，建议要推动产能优化和行业结构调整。通过提高环保、能耗、质量标准，提高市场准入门槛。另一方面，行业协会要发挥监督管理作用。建立健全行业标准与竞争规范，在项目审批阶段识别行业是否处于正常竞争状态并做好把控，营造良好的发展氛围和有序的竞争态势。

【企业说】

光伏行业仍承压，车企要以技术创新破局

吉利控股集团总裁、极氪科技集团首席执行官安聪慧：无论哪个行业，简单粗暴的价格战是没有出路的。因此，当别人选择打价格战时，极氪坚持打价值战：坚持纵向产业协同，完成产业链的垂直整合；同时，坚持横向生态协同，打造更极致的用户体验；坚持全球协同，输出产品、品牌、技术、经验和模式，建立体系化优势。汽车行业追求规模和效率，应该鼓励行业的良性竞争。中国新能源汽车未来想要参与全球竞争，甚至引领全球汽车行业格局，必须形成软硬件全栈能力。

阿维塔科技总裁陈卓：行业“内卷”的症结主要在于创新不足、产品与服务同质化以及存量博弈，在汽车产业格局转换的关键时期，在中国汽车品牌推进全球化发展的重要时刻，阿维塔认为，探寻“反内卷”的破局之道，应该做到“三个新”：第一个新是技术创新。车企必须以技术创新加速形成新的竞争优势，为市场带来体验更佳、成本更优的产品和服务，并形成差异化的竞争优势，享受技术领先的发展红利。第二个新是海外拓新。国内汽车市场由增量转向存量，竞争加剧，但海外市场还有广阔空间。第三个新是品牌焕新。在电动化和智能化发展的潮流之下，中国品牌拥有了换道超车的绝佳机遇。

岚图汽车首席执行官卢放：目前汽车行业存在舆论生态恶化、价格战恶性循环、同质化竞争加剧等内卷现状。“内卷”现象产生的原因在于中国汽车产能大于销量，供大于求，定价权在市场方。其次，在当前形势下，用户决策更谨慎，市场体现就是竞争更加激烈，车企要尽可能地争取更多用户。应对内卷，希望加强综合性治理，加强技术创新、加强管理创新、加强品牌创新、加强行业自律以及加强舆情管控。总的来说，治理内卷，本质上应该通过创新，不断提升产品和服务的质量，以及改善运营效率。

深蓝汽车总裁邓承浩：国内车市长时间处于存量竞争时代，增量红利消失，车企之间的竞争从“共同做大蛋糕”转向“争夺有限份额”，价格战是最直接的表现形式，可持续经营受到挑战。此外，汽车行业也同样存在产品技术、设计、研发的原创度减弱，人才争夺战加剧以及营销混乱现象频发等内卷现象。建议制定中长期发展规划，明确行业未来发展方向和目标，引导资源向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集中。同时，提高行业准入门槛，建立健全企业退出机制，淘汰落后产能，优化行业结构。加强行业监管，维护市场秩序，坚决打击不正当竞争行为，维护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此外，加大研发投入补贴，完善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政策，支持企业兼并重组也是可行之道。

捷泰科技副总裁刘捷：过去几个月，通过各级政府以及光伏行业企业自律等组合拳，行业无序扩张的产能得到有效抑制，“内卷式”恶性竞争有所缓解，但受国内外市场需求、国内光伏新政等因素影响，行业复苏的前景尚不明朗，大部分光伏企业盈利水平仍然处在盈亏线之下。随着印度、土耳其、美国等国家的产能释放，中国光伏行业整体压力仍然比较大。为防止“内卷式”恶性竞争，广大光伏企业应心怀大局，站在呵护中国优势产业的高度，自觉落实行业自律的相关要求，共同促进行业健康可持续发展。必须保持专注，在优势环节加大创新攻坚，打造核心竞争力，共同营造百花齐放、合作共赢的行业生态。

【专家说】

价格竞争向价值竞争转变，要勇于出海善于出海

中汽中心资深首席专家、中国汽车战略与政策研究中心总工程师吴松泉：行业无底线的“内卷”带来了同质化发展和恶性竞争，行业利润大幅下降，很多骨干企业亏损，供应商和经销商承压等，导致行业发展失序和生态恶化，影响产业转型进程和长期健康发展。价格战符合市场规律，合理有序价格竞争是汽车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手段，但带来的负面影响不可低估，其主因是国内市场企业和品牌过多、存量竞争、产品趋同，要引导合理有序竞争、良性竞争，需要综合施策，引导行业从价格竞争向价值竞争转变。

首先，严格执行相关法律法规，加强汽车产品质量监管和严厉打击侵犯消费者权益行为。其次，建立彼此赋能、相互成就为核心的新型整零关系。第三，采取综合措施提振国内汽车消费和支持企业扩大出口。第四，按照市场化运作、企业自主决策的原则，推动行业结构调整。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专家委员会成员颜景辉：价格竞争在汽车行业中由来已久，但以往更多的是终端市场在不同时间节点调整优惠幅度，官价调整并不多见。现阶段官价出现了波动，价格竞争在内容、形式、深度等方面与过去相比有所不同甚至更加激烈，也出现了不规范操作现象。随着市场进入买方市场，“内卷式”竞争特别是价格竞争充满了行业氛围，现在价格已经出现倒挂，会损害到整个行业的发展。这种倒挂现象已经对企业的发展，特别是新能源汽车行业的发展产生不良影响，影响企业的研发投入、产品创新。

有序的“卷”有利于企业技术的提升，能够激励企业对核心技术、智能化等领域进行创新。目前行业需要保持正常市场行为氛围，“内卷”需要正面化，以有序竞争促进技术与产品品质的提升。此外，企业竞争的同时也要加强合作，促进汽车行业电动化、智能化的发展。

中国产业海外发展协会常务副秘书长蒋赟：国内水泥、保险、汽车、快递等多个行业，都吹起“反内卷”之风。同时，光伏、风电等行业的龙头企业也纷纷签署《自律公约》，推动行业走向可持续健康发展之路。

整治“内卷式”竞争，企业需从三点发力。首先，坚持以技术创新为第一增长动力，苦练内功，从以价格为导向的规模扩张量变阶段迈向以技术升级换代的质变阶段。其次，优化产业布局，合理规划成熟和迭代产能，避免重复投资，同时加强产业链上下游协同，打造产业集群，整体降本提效。第三，通过出海积极拓展海外市场，发挥中国新质生产力的产业整体优势，聚合全球资源，实现规模经济和打造国际品牌。

2024年12月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提出了“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推动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走深走实，完善海外综合服务体系”，这为各行业破“内卷”提供了新的政策方向。中国企业应抓住国际市场变化的机遇，勇于出海，善于出海，敢于扎根国外市场，狠抓海外本地化运营，打开数倍于国内市场的国际市场。

整体来看，“内卷”问题的解决仍需时间，需在企业创新、行业自律、政策引导和高质量出海等多维度持续发力。

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 王琳琳 白昊天 林子 张冰 朱玥怡 陶野

编辑 王进雨

校对 翟永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