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问渠是年少夫妻，中年怨偶。
要离婚那天，少年沈问渠意外魂穿过来了。
谁都知道，那时的他，爱我入骨。
十八岁时我遭猥亵，沈问渠眼都不眨，硬挨十几刀，让流氓们跪着给我磕头道歉。
二十岁时沈问渠体检报告出错，误以为得绝症，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下遗嘱，所有东西都留给我。
得知我要和他离婚。
沈问渠眼巴巴望着我。
「老婆，你不喜欢他了，那我呢？你也不要了吗？」
1.
沈问渠被车撞了。
因为各自拟出的离婚协议双方不满意，拉扯中，一辆车过来。
好消息是，他把我推开，我没受伤。
坏消息是，他被年轻时候的自己魂穿了。
「老婆，帮我拿下衣服。」
浴室中传来一声喊。
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把床上的衣服递过去。
刚伸出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住我的手腕。
没有任何防备的，踉跄中我落入一个湿漉漉的怀抱。
沈问渠温热的身躯迅速压上来，像只大狗在我脖颈间嗅着，「老婆，你好香啊！」
他高热的体温好似要将我灼烧。
我一把推开他，咬牙道:
「沈问渠，你别装傻，你明明知道，我们现在是要离婚的关系。」
我一字一句:「请你自重！」
沈问渠轻笑起来。
「要离婚，不是没离婚吗？况且——」
他从身后抱住我，「你是和二十八岁的沈问渠离婚，关十八岁的我什么事？我现在只在意一件事。」
「什么？」
沈问渠的手指摩挲过我的锁骨，声音喑哑。
「老婆，你现在心跳好快啊！是因为我，还是他?」
2.
可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洗完澡，我将离婚协议书递上。
「签字吧。」
沈问渠可怜巴巴:「老婆，你不能这么对我，现在的我什么都没做过。」
我平静陈述:「但二十八岁的你背叛了我。」
沈问渠牵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
「老婆，你要是生气，给你打。」
「但你要相信，十八岁的沈问渠，永不背叛。」
永不背叛，我曾经也这样认为。
沈问渠这个人，从来不是乖的。
我曾经听说过。
他高中一入学，就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大家都知道，沈问渠家有钱，人浑，打架狠。
这样的人，在社会中不好说，但在所有人都乖乖读书的学生时代，却是有着足够吸引人的资本。
沈问渠在校园时期是响当当的风云人物，桌肚里从来不缺情书。
而那时的我，阴暗得如同下水道的老鼠，和他天差地别。
3.
我出生时，脸上就带了一块胎记。
紫红色的胎记一直从右边眉骨延伸到脸颊。
由于这块胎记，我爸认为我不是他的种。
本该上学的年纪，我却熟练地捡废品自力更生了。
小区里有个混吃等死的哥哥，他小时候喂我吃过一口饭，因为那口饭避免了我被饿死。
借着小时候的恩情，他常常找我要钱，说得正义凛然。
「要不是我，你小时候早就死了。」
刚开始是要钱，后面是动手。
有时候心情不好，他和他社会上的朋友就一个个拳头砸我脸上。
恶狠狠地讽刺。
「丑八怪，看老子不把你脸打烂，看见你就倒胃口。」
我后来受不了，试过报警，试过告诉我爸妈。
得到的是警察走之后，拳头地更加汹涌澎湃。
是我爸扇我巴掌时候，脸颊的火辣。
「死丫头，敢背着老子存钱！」
我没有办法，只好抱紧身躯，一天天地忍下去。
但要是这样也就算了，但那一次。
他们好像是游戏打对决赛输了。
我当时就感知到气氛不对，地上的矿泉水瓶都没收，结果还是没跑掉。
被他们气势汹汹的堵住了。
平常往我拳打脚踢也就过去，但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扯掉了我的外套。
衣服太宽松，裸露的肩膀皮肤一下就露了出来。
当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那一刻，他们意识到。
我不仅是个丑八怪，还是个女的。
突然有人提议了一句。
「我们把她衣服扒掉，看看她…怎么样……」
4..
那是我最痛苦的那一个下午。
男人们把我层层包围。
我当时脑子里的弦一断，又叫又闹又是跪地求饶。
只要他们放过我，放过我……
我就……
两只手把我从身后抱住，一只手捂住我的嘴——
我的天是那时候暗下来的，我知道，我好像要完蛋了。
但沈问渠出现了。
他刚从附近的网吧出来，嘴上叼着烟，衣服搭在肩膀上。
看清施暴的第一秒，先扔了一个打火机，然后一脚踢过来。
「他爹勒个巴子，这些崽种畜生！」
好多人都说沈问渠打架残暴，一拳下去，牙都给松掉一颗，拳拳见血。
画面打得相当血腥。
我当时没有闭眼。
心脏砰砰直跳。
许多人看惯了英雄救美的戏份，觉得老套。
但那时候的沈问渠，于我而言，真的是沙漠中的水，暗室里的灯。
我永远没办法拒绝，十八岁的沈问渠。
5.
沈问渠也知道这一点。
他说。
「老婆，给我十四天的时间，我们重新谈场恋爱。」
不计较今后，只谈当下。
因为医生说，沈问渠脑中的淤血最多两周就可以消除。
十八岁的沈问渠，两周后就会消失。
我是被粥的香气给勾醒的。
我人还没清醒，迷迷瞪瞪地靠在门上，看着厨房里系着粉色围裙，上身赤裸，下半身只穿了一条黑色长裤的男人。
沈问渠嘴上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哼着歌，正给我盛粥。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分不清这是今夕何年。
刚谈恋爱的时候，沈问渠经常下厨。
因为小时候饱一顿饿一顿，我有很严重的胃病。
沈问渠一个自己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为了我，一点点地学养生料理。
在每个清晨，我清醒后，都能看见沈问渠眼巴巴地趴在我床前。
像只大狗求奖赏。
「老婆，我给你做了你喜欢的山药粥，可以奖励一个亲亲吗？」
山药这个东西，处理得不好，手上总会发痒。
沈问渠却常常为我做。
6.
少年相爱，他总有无限耐心。
但二十八岁的我们之间又是什么样子呢？
是躺在一张床上，同床异梦。
同在一个屋檐，一天说不了一句话。
是沈问渠宿醉，卧倒在沙发。
是我一日一日失眠，床头的柜子里，塞满了安眠药。
今时今日，别说下厨做饭了。
我们生活在一起，都成了彼此的折磨。
「老婆，是不是老公熬的粥把你香醒了？」沈问渠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他冲我扬眉笑着。
明亮的眸子，让我恍惚，造成一种好似他从少年时候，到今天，没有丝毫变过的假象。
我用力嗯了一声。
沈问渠喜笑颜开，一如往年般冲我讨赏。
「可以奖励亲亲吗？」
我很快收拾好情绪，一个巴掌糊他脑门上。
「滚。」
7.
沈问渠非说自己现在还是男高，买了两套校服。
拖着我去了高中时候的学校。
明明白白算起来，我是要比沈问渠大一岁的。
我爸入狱，我妈跑时，良心发现给我留了一笔钱。
靠着那笔钱，我重新读了书。
和沈问渠成为了校友。
我们没校卡，进不去，就在外面一圈圈走着。
走在一处，沈问渠忽然笑了出来。
他指着那学校的教学楼。
「我还记得，你在全校师生面前，冲我表白。」
沈问渠的话让我有些囧，但也是一下就把我拉回了那天。
我曾经做过最勇敢的事情，就是高考结束后，所有人都在撕书。
我去广播室对沈问渠表白。
当时的夕阳很好，那是盛夏，窗外火烧云一片，我记得我的脸颊也通红。
我对着广播吼。
「沈问渠，我中意你。」
8.
我并非想寻求一个结果。
我只是怕，怕高中结束，我再也没有机会再遇见他。怕因为一时的胆怯，以后老了后悔，半夜起来捶胸顿足。
怯弱了半辈子，但也勇敢了那一次。
走出广播室，转角处就遇见了含着颗棒棒糖的沈问渠。
他拦着手足无措的我，笑得很痞，「小妞，你好大胆，爷好爱。」
谈到这段，沈问渠自己也笑。
他的两只手交叉垫着后脑勺，「老婆，你知不知道，你告白的时候，七个字结巴了六次。」
「我当时心想哪个胆小鬼呢！这点胆量还学人家广播表白，上楼一看。」
「嘿，你猜怎么着，你那时红红的脸，像一个熟透的苹果，我啊！一下就爱上了。」
9.
沈问渠收到高中同学聚会的信息。
本来不想去。
我手机却收到了好几条陌生来信。
「听说你和沈问渠快分了是吗？」
「那你让他同意一下我的申请，都是校友，不会这么小气吧？」
「高中也算碰过面，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
沈问渠一下就改了主意。
同学聚会那天，沈问渠穿着一身西装，头发向上梳着，露出深邃的眼眶和高阔的眉骨。
岁月不会优待任何人，经年之后，沈问渠变得更加成熟，但仍不减一丝英俊。
好比有些人是美酒，陈年之后品，也是唇齿留香。
他一带着我出现，毫无疑问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
他握着我的手心，启唇浅笑，把我介绍给众人。
「这是我太太。」
10.
刚和沈问渠在一起时，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是认真的，以为他只是玩玩。
我也这样认为。
毕竟他长得就一副花花公子样。
当年他校内人气高。
听说他谈恋爱，学校里不少人失恋。
说起这件事，有人似不满沈问渠。
故意促狭道:
「我记得当时还有挺多学弟学妹在论坛里建了楼，每天在下面打卡，你什么时候分手。」
「我记得你还回复了，说死都不分。」
「结果！啧！」
「嘴上说得那么好，现在还不是听你们要离婚了。」
场面一瞬间就僵硬了起来。
这人喝着酒，恍然未觉，还转眼看向我来。
「哎！我跟你说，男人嘛，都一个样，时间久了都会腻的。」
「你现在还年轻，还可以找个老实点的，别找沈问渠这样看着就让人不放心的。」
有人拉他，「老苏，你醉了，说什么胡话呢。」
他恍若未闻，浑身酒气，朝我靠过来，「唉，沈问渠他老婆，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我这边挺多优质单身男的，不如给你介绍介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