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5年前我退休了，生活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幸好还有相依为命几十年的老伴。可是一年后，我生活中的这根拐杖也没了。桌子上再没有了可口的饭菜，每天陪伴我的只有那台电视机，一天、两天……一向身体硬朗的我倒下了。
儿子很孝顺，有自己的公司，整天忙得团团转，平时一个月也难得见上一面。儿媳倒是清闲，可是我当初反对儿子给她钱做生意，她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更是指望不上。于是，儿子到家政公司帮我雇了个保姆，一方面能照顾我的起居饮食，一方面还能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儿子领来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看上去40多岁，穿着干净朴素，一进门就热情地喊我 “大哥”。儿子走后，她告诉我她叫李秀英，我就叫她“小李”。我问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她抬头看了看我，叹了口气说，她是农村的，丈夫半年前出车祸去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在读书，负担实在太重，只好到劳务市场找活儿。听说现在找保姆的人很多，就到附近的一个家政公司碰运气，就这样被挑来了。看着她长吁短叹的样子，我竟然有点可怜起她来。我说：“妹子，以后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千万别把自己当外人。”小李感激地点了点头。
小李来了以后，我一度陷入混乱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前的条理。小李特别勤快，而且人很本分，干活踏实，每天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我想吃什么，她总能弄给我吃。她很少出去，平时除了买菜做饭就和我守在家里看电视，陪我聊天，天气好时，还会陪我到附近的马路散步。在她的细心照顾下，我不但身体越来越好，脸上还有了久违的笑容。那些老朋友们都羡慕地说我真有福气，找了这么好的一位“妹子”，还开玩笑说干脆我们配成一对算了，弄得小李脸红红的。我虽然嘴上骂他们老不正经，但内心却起了波澜。说实话，晚上一个人睡在床上，心里总空落落的，有时看到电视上年轻人亲热的镜头，我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
转眼，冬天来了，我洗澡时着了凉，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连两天高烧不退。看了医生开了药给我吃也不管用，只好打电话给儿子，但他在外面出差，一时赶不回来。小李急坏了，说我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怎么能担当得起啊。我心里暖暖的，安慰她说：“妹子，我死不了，有你在身边服侍我，过两天就会好的。”那几天，小李一直守在我床头，按家乡的土办法用生姜和红糖煎汤给我喝，每天给我量体温。除了老伴对我这么好，还没有人把我伺候得这么无微不至。
那场病后，我感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小李，只要她不在家，我就莫名地烦躁，一看见她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为了感谢她的精心照料，我特意让儿子给小李涨200块钱工资。小李感激地不停地说“谢谢”，对我更好了，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饭桌上经常给我夹菜，还给我说笑话，逗我开心。
二
跟小李相处久了，我的心理渐渐起了变化，晚上睡觉开始辗转反侧。跟小李在一起生活，我根本感觉不到她是我花钱请的保姆，就像老夫老妻一样。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也许我太渴望有一个伴了，如果能和小李做夫妻该多好啊。
那天是周末，儿子叫我过去吃饭。我趁机试探：“知道李伯伯吧，老伴走了以后，身体那么结实的一个人就垮了。听说最近又找了一个，比他小10多岁呢，枯木逢春，现在不但病好了，人也精神多了，活得跟小伙子似的，我们很多人都眼热呢。” 我刚说完，儿子就有些生气：“李伯伯都满堂儿女了，还这么老不正经，当子女的怎么有脸出门啊，我们都替他难受。”儿子的一席话把我的路堵住了。
回家后，一连几天，我的心情都很郁闷。小李看我不对劲，好几次问我哪里不舒服，我都支吾着搪塞过去。有一次，我在老年书画比赛中获奖，当晚小李特意多做几个菜为我庆贺，难得这么高兴，我让小李陪我喝几杯。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半夜醒来我怎么都睡不着，鬼使神差地走到她房间。门没锁，看着睡熟的小李，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浑身像有团火在燃烧，我情不自禁地扑到她身上。小李醒了，惊恐地叫了一声：“你干什么？！”伸手用力推我。我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火辣辣的。小李迅速爬起来，跑到沙发上呜呜地哭了一个晚上，我一直站在旁边道歉，内心说不出的懊悔。
第二天一早，小李提出要辞职回家。我叹了口气，拿出1000元钱塞在她手里，说：“昨晚是我一时冲动，这1000块钱你拿着。如果你能原谅我，做完这个月再走也不迟啊！”小李有些犹豫，我连忙劝道：“妹子，你离开这里到哪儿找更好的活儿呢？以后我保证再也不欺负你，如果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给我儿子说，下个月开始再给你加100块钱工资。”小李什么也没说，又把自己的东西放了回去。
三
此后，小李明显对我有了防范，每天做完事就回到自己房间，把门反锁。尽管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挥之不去，但仍努力克制自己，表现得规规矩矩。
大概过了一个月，我发现她整天心神不宁的样子，问她是不是有心事，她只是摇头。在我一再盘问下，她才告诉我她的小儿子考上了大学，但要交10000块钱学费，她东凑西借才只有4000。我听后，安慰她说：“妹子，别急，大哥给你想想办法。”我去银行取了5000块钱给她。她接过钱，说：“这5000块钱算是我借的，今后我会慢慢还你的。”我笑了笑，说：“你先去邮局寄钱吧，你儿子正等着上大学呢，还钱的事以后再说。”
事后，小李对我多了一份感激，态度又恢复以前的样子。一天晚上，小李跟我提还钱的事，我说：“妹子，那5000块钱你就不要还了，只要你今后对我好点就行。”小李说那不行。我望着她，缓缓地说：“妹子，说实话，我好喜欢你，你来的这些日子，是我一生感觉最幸福的时光。今后都别走好吗？我会对你好的……”那天晚上，小李没有把我赶出她的房间。
从那以后，我们白天是雇主和保姆的关系，到了晚上就是夫妻。毕竟是60多岁的人了，我那方面已经力不从心，大多数时候，我们仅仅是共睡一张床而已。我有点积蓄，平时还有退休金，每个月我都给她几千元钱让她买衣服和化妆品。虽然小李感觉这样不大好，每次都拒绝，但在我的劝说下还是接受了。
小李问过我好几次，我们的婚事什么时候办，我一直借口儿子工作忙。其实，我也想跟小李结婚，但一想到儿子的态度我又害怕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四
那天清晨，我和小李还躺在床上，突然被一阵开门声惊醒。很快，我听见儿媳站在客厅里喊小李的名字。糟了，我忘了儿子有一把这房子的钥匙。我和小李都不敢吱声，心想，只要我们不说话，儿媳一会儿就会走的。然而，儿媳见没人答应，竟闯进房来。
我和小李被抓了个现行。儿媳对着我俩“哼”了一声，嘲讽道：“老了还这么不正经，找我们要那么多钱，原来是躲着和小情人风流快活呀！”又指着保姆一阵痛骂：“你这个骚货，为了那点臭钱，连这种事都做！”说罢，快步走出去，砰地将门关上。
原来，儿子弄丢了身份证，让儿媳来取户口簿，没想到，却意外地将我们堵在床上。
儿媳回到家就把事情告诉了儿子，儿子气呼呼地跑来找我，质问：“爸，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做出这种事啊？你儿子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让我以后怎么有脸见人啊！”
儿媳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这次抓住了我的把柄，还添油加醋地宣扬出去。每天出门，我就觉得周围的邻居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我什么，弄得我吃不香睡不着。小李也被折磨得有些不堪，看上去显得苍老了许多。她含着泪对我说：“老王，不管别人说什么，这辈子我跟定你了，我们赶快结婚吧。”
儿子的责问，儿媳的嘲讽，邻居的耻笑，我一个堂堂的退休干部能跟一个保姆结婚吗？我内疚地对小李说：“妹子，我实在对不起你，我不能和你结婚。”小李惊呆了，愣愣地看着我，咬着牙说：“算我瞎了眼！原来，我只是你的陪床保姆！”
小李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的生活又跌入了谷底。有时，我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光明正大地给自己幸福呢？想起赵本山的那句话：就许他年轻人打情骂俏，连搂带抱，老年人就得一个人干靠。我不禁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