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弟弟是宰辅之才,我为他献上性命是应该的,殊不知他只是个烂货

床留半边给你 2024-05-28 10:08:50

1

母亲坚信弟弟是宰执之才,将来必能封侯拜相,光耀门楣,却不知弟弟日日窝在那南风馆中同玉面郎君们巫山云雨,不知天地为何物。

弟弟染上了脏病,母亲听信偏方,认为只要有亲人愿意献祭生命,以心头血沾馒头给弟弟服下,弟弟便能恢复如初。

母亲跪在我面前求我救弟弟,我不愿,她便对我百般折辱。

最后,我被母亲用一碗银耳莲子羹毒傻。

她用一块饴糖,便骗得痴傻的我心甘情愿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再度睁眼,我竟回到了弟弟确诊得了花柳病的那一日。

……

母亲泫然欲泣地跪在我的面前,目光中带着恳切与期盼:“大丫,就当娘求求你了,你救救你的弟弟吧!”

“若是没了天赐,那娘也活不下去了。”

说罢,便倒在弟弟的床前大哭了起来。

我的弟弟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睛满含希冀地朝我看来,见我唇角微扬,他的眼里闪着细碎的光,仿佛看见了生的希望。

他干裂的唇微启,有气无力地吐出四个字:“姐姐,救我。”

救他?想起自己上辈子的经历我恨不得生啖其肉!只可惜,我嫌他脏。

我笑着看向浑身溃烂流脓,散发着恶臭的弟弟,在他满含期盼的眼神中,薄唇轻启,无声地朝他道:“滚。”

“活不下去?”我看向正在努力地卖弄着自己的演技的母亲,嘲讽道:“那不正好可以陪你的宝贝儿子一块儿上路吗?”

说罢,我转身便要往外走。

母亲抬起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离去的背影,半晌后,她才撕下了慈母的假面,撕心裂肺地在我身后叫骂:“你个黑心烂肺的贱丫头!”

我回头看向母亲,母亲见我回头,以为我是回心转意,马上殷殷切切地抹着泪:“大丫,娘也是迫不得已啊,难道你想看我们刘家断后吗?”

她的脸上干净,哪儿像是刚刚恸哭流泪过的样子?不过是从前的我听话乖顺,最见不得的就是她的眼泪,却不想这竟成了她拿捏我的手段。

“断后啊……”我歪头意味深长地看向惨白的脸色的刘天赐,一字一句道:“可是我们刘家,不是早就断后了吗。”

我用不屑的眼光打量着他,嘲讽道:“骗骗母亲也罢,弟弟该不会是忘了,自己的一身脏病是从哪儿染回的吧?”

母亲不解地回头看向弟弟,弟弟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一口气没喘上来,竟是直接急晕了过去。

看着母亲着急忙慌地遣人去请郎中,我不免觉得好笑,这两人这么会演,怎么不去戏园子搭台唱戏呢?

是的,我重生了,重生在弟弟确诊得了花柳病的那一日。

上辈子,弟弟不知去哪儿染了脏病回来,父亲早逝,他是家中独子,他哪里敢同母亲说自己每日下课后并没有与同窗去诗社研习,而是在南风馆里与那些儿个俊俏郎君们日日缠绵,难舍难分。

瞒着瞒着,轻病也熬成了重病,弟弟晕倒在了饭桌之上。

当母亲请来的大夫掀开弟弟的袖子时,一股腥臭味从他那布满溃烂的脓疮的双臂上传来。

母亲皱眉扭过头,用绣帕捂着鼻子干呕了几下后才问道:“大夫,我儿子没事吧?”

大夫看见满臂的脓疮时便已眉头紧皱,等搭完脉后表情更是凝重。

“夫人,令郎得的是花柳病,如今毒已攻至心脉。”他叹了口气道:“准备准备后事吧。”

“怎么会?”母亲不可置信道。

和母亲的震惊相比,我倒不是很意外,毕竟他每日和各种玉面小郎君们厮混在一起,不知天地为何物,脏病也是迟早的事罢了,但是严重到这种程度却是我没想到的。

“这病虽棘手,但若是早些治疗,倒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但如今毒已攻心,即便是华佗在世,怕也是无力回天。”看着面容枯瘦蜡黄的束发青年,大夫也不免有惋惜道:“左右不过是这三个月内的事了,夫人,节哀。”

母亲坐在弟弟的床前,用绣帕抹着泪,无论我如何劝慰,母亲都不愿意离开一步,弟弟一夜未醒,母亲便守了弟弟一夜。

2

直到第二日鸡鸣,弟弟才醒了过来,母亲一双眼红肿,眼中的哀切仿佛已随着昨夜的泪流干,留下的只有癫狂。

“你同娘说是谁害的你,娘非得去杀了那天杀的贱人不可!”母亲用力地抓着弟弟的双臂,面目狰狞道:“你可是宰执之才!怎么能被那些儿个贱人糟践成这样?”

“你的前途不要了?!你的命不要了吗?!”

弟弟自然不敢告诉母亲他去南风馆的事,只是苍白着脸和母亲重复道:“阿娘,救救我,我不想死。”

母亲自然也舍不得让他死。

只可惜母亲请遍了城中的大夫,却无一人能治好弟弟的病。

大夫救不好,母亲便去求各路术士,最终,母亲花了三百两银子从一个术士那儿得了一个偏方,说天赐是毒素攻心,若是有亲人愿意献祭自己,以心头血沾馒头给天赐吃下,不出两日,天赐定能痊愈如初。

于是母亲便哭跪着求我献祭自己来救弟弟。

我虽乖顺,却也不愚钝,我自然不会为了“不能让刘家断后”这种可笑至极的话语而献出自己的生命,更何况这刘家族谱里既无我的名号在里头,他断后与否又与我何干?

我不应允,母亲便日日在亲戚长辈们面前哭诉,在街道上和碎嘴的婆子们哭诉。

她说我只要心甘情愿地献出一小壶血便能将弟弟救活,但我却不愿,她说我狼心狗肺,见不得弟弟好,恨不得弟弟早日归西,待弟弟西去了,我自然能得多些嫁妆。

但她却没说,这一壶血,须得让我开膛破肚。

在母亲的刻意宣传下,我成了一个自私好妒的坏女人,走在街道上会看到孩子们嬉笑着将我围起来,蹦跳着唱着他们新学的打油诗:“刘家村,有姑娘;弟弟卧病床,姐姐着新裳;可怜寡妇累,竟生恶婆娘。”

有不明真相的婶子婆子朝我扔来烂菜叶子,即便是最不堪的流浪汉都可以踩上我一脚以彰显自己的品格。

我知道母亲是想以舆论逼迫我就范,我不要名声,我要活着。

只有活着,我才能见到我想见的人,他曾同我许诺,待他早中,必定会回来以八抬大轿迎娶我入门。

但最终我还算没有等到他来娶我,他没有骗我,他来了,只可惜却是来晚了。

我虽然严词拒绝了母亲,但是我知道母亲定然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第二日我便同上一世一般,被下人押着跪在了家族祠堂的正中央。

祖母坐在主位上,吸了口长枪,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一双三白眼冷冷地朝我看来,沙哑着声音道:“刘大丫,你可知错?”

叔伯们坐在四周,朝我投来了审视的目光。

我虽被压着跪在地上,但腰杆挺得笔直:“我何错之有?”

母亲本只是用绣帕轻抹着眼角,听了我的话后便小声地啜泣了起来,她哀切道:“你个狠心的丫头,你可知你的弟弟马上就要应你而死了!”

“因我而死?”我只觉得好笑:“母亲这不是冤枉女儿吗?女儿可没有那个能力,能将弟弟送上玉面小郎君们的床上。”

母亲惊得连哭都忘了,拍桌而起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哦,对了,母亲还不知道吧,”我笑得癫狂:“弟弟他啊,平日里最爱的便是在那南风馆里,同俊俏郎君们巫山云雨。”

3

“你口中的宰辅之才,”我嘲弄地看向母亲:“也不过是男妓们的胯下之臣罢了。”

“啪——”我的脸上火热,是母亲冲上来给了我一个耳光,她向来以柔弱示人,如今却是状若癫狂地掐着我的脖颈:“我要撕烂你的嘴!”

听到一个如此不堪的真相,叔伯们和祖母的脸色都不太好,但祖母还是让人上前将母亲拉开。

“住嘴。”祖母凌厉的眼神从众人面前扫过,最终停留在了我的身上:“刘大丫,你救亦或是不救?”

“我不救!”

“大丫,不是大伯说你,”大伯开口劝道:“你父亲早逝,你母亲将你同弟弟拉扯大也不容易,你怎能如此忤逆你的母亲。”

小叔点头,也跟着附和道:“如今只有你才能救你弟弟的性命了,你可不能犯糊涂,意气用事啊。”

只有我才能救我的弟弟了?这话说的可真让人恶心。

“既然说是要亲人心甘情愿地献祭,那又怎么会是只有我能救弟弟呢?”我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佯装疑惑道:“在场的各位,哪一个同弟弟又不算亲人呢?”

“母亲,你这么爱弟弟,你为什么不愿意救救弟弟呢?”

“大伯,我父亲逝世时,你不是曾承诺过要照顾好弟弟的吗?”

“小叔,听说我父亲待你可不薄,你应当不会对他的独子不顾吧?”

我的视线又转向那一脸市侩模样的老婆子:“祖母,依我看,您年纪这么大了,也该没几年好活了,如今物尽其用来救弟弟岂不两全其美?”

祖母拍桌怒道:“放肆!”

“你母亲平日里便是这般教导你的?竟教得你目无尊长”

“母亲,我……”母亲想解释,但是眼神触及祖母眼底的阴厉后便噤了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抹着泪,一副可怜模样。

“哪儿能呢?”我接口道:“若是由她教养,我岂非同天赐那般蠢钝如猪?”

“放你娘的狗屁!”母亲被触及了底线,她怒极,双目圆睁道:“算命先生说过,我儿子乃是宰辅之才,将来定然可以封侯拜相!”

可笑一个已至束发之年,却连童生试都过不了的蠢材,母亲竟到现在都还坚信他是个将相宰辅之才,将来定然是可以为她挣个诰命夫人来。

“住嘴!”祖母的声音不大:“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刘大丫,你救亦或是不救?”

我铿锵有力道:“我不救!”

“逆女!”祖母的手重重地拍在黄木桌之上,烟枪和木桌撞击发出沉闷的声音:“来人!上家法!”

母亲冷眼地看着我被下人吊起来鞭打,每打十鞭,祖母便抬手让下人们停下动作,俯下身子问道:“你可救?”

重鞭之下,我被打得皮开肉绽,却还是咬牙道:“决不。”

母亲终还是怕我死在了鞭刑之下,在第八十二下鞭子打在我身上时,她啜泣着跪在祖母身前,求着祖母停了鞭子。

我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嘲讽地看着她,我知道她这一跪并不是心疼我,她只是怕,若我死了,谁又会是天赐的药呢?

我被下人们抬着扔回了房间,我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身上的被鞭子扫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冷汗从我的身上划落,触及裂开的伤口时,仿佛无数只蚂蚁在啃食我的手臂般疼痛,我紧咬着牙,努力不让呻吟声从嘴中溢出。

母亲坐在我的床前,叹息道:“大丫,何必呢?”

我不答,只是用淬了毒般的眼神看向她。

“你对你弟弟都能这般心狠,”丫鬟婆子都被母亲遣了出去,没有外人在,母亲自然也不再维持她那伪善的假面了,上下打量着我道:“将来又有哪个夫家敢要你?”

我知道她是在威胁我,她若将此事传出去,那我的名声便毁了,我也再难寻得如意郎君。

“许是瘸子,瞎子?也或是是街边的乞丐?”母亲嘲弄般地轻笑道:“倒不如一根白绫得个清净。”

母亲是在让我选择,是被人人厌弃欺辱后以一根白绫结束生命,抑或是,献祭自我博个死后美名。

“若你听话,”母亲放低声音哄骗道:“母亲便破例将你的名字加入族谱中以感念你的付出。”

当真搞笑,谁会在乎死后的美名?谁又会在乎自己的名字在不在那破布本子上呢?更何况,一想到我的名字可能会与天赐的名字写在同一页纸上,我便觉得无比恶心。

“我未来的夫君,”我盯着她眼,冷汗从额角划落,但是我却不肯低头,咬着牙,扯起一边嘴角笑道:“那自然人品才学都是极好的。”

母亲以为我在嘴硬,自古以来,子女婚姻大多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她便是将我许给那瘸了一条腿的癞麻子我也是拒绝不得的。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怨不得我了。”说罢,母亲便甩袖而去。

母亲不知,其实我并未说谎,她的准女婿,确实是个风流蕴藉的翩翩公子。

我父亲死时,母亲已得了个有宰辅之才的儿子,于她而言,我不过是个在家里吃白食的累赘罢了。

她本想将我卖给人伢子,却又不想因此而担了个坏名声,思前想后,最终母亲决定将我遗弃在街头,没想我却被好心的老爷送回了府。

外祖父得知后,不忍见我受苦,便派人将我接了过去。

4

我在外祖家度过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童年,在那里我不叫刘大丫,我叫刘映云,在那里我不必每日战战兢兢地面对伪善的母亲,也可以去学堂里读书学字。

外祖母知道以母亲的性子,定然不会为了我的将来而筹谋,或是送与高官做妾室,或是沦为权贵的玩物,左右不过是成为她宝贝儿子的垫脚石罢了。

外祖母心疼我,决计要趁早将我的婚事定下,旁的人她放心不下,便将我许给了外祖的义子徐慎元。

徐郎原是外祖挚友的老来子,挚友夫妇身亡后,外祖见徐郎尚且年幼,无人照料,便将徐郎带回了家中悉心培养。

我和徐郎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外祖母替我俩定下婚事时,我与他并未有多少感情,不过是一起上学堂的同窗之情罢,我原以为他也是如此。

直到我十二岁那年,外祖父母相继离世,我又被送回了刘府,自此以后,我的名字又变回了刘大丫。

临行前,一身素衣的徐郎失态地拉住了我的手,他的耳廓通红,郑重地同我道:“我如今孑然一身,无法予你些什么,但是云娘你等我,等我取得功名后,必定会去找你,以八抬大轿迎娶你进门。”

我一愣,轻轻将手抽回,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应承道:“嗯,我等你。”

回刘府后,我时常能收到徐郎寄来的信笺,或是他新作的文章,或是近期学堂里发生的趣事,书信不长,却寄托了他的相思。

但是我却鲜少给他回信,因为纸张金贵,家里的纸墨是要留着给天赐学习以考取功名的,而我是用不得的,因此我只能偷摸着给他写信。

可笑外祖从未轻视过身为女子的母亲,而母亲却从未将她的女儿当成人来看待。

0 阅读:5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