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佟麟阁将军南苑殉国

萨彦布特哈 2025-03-15 11:37:31

高洪锡回忆 杨传彬 郭舟 高为民整理

我叫高洪锡,今年76岁,菏泽市辛集镇高庄村人,1930年参加西北军,1933年起任佟麟阁将军的贴身副官。1937年7月28日,我跟随国民党二十九军副军长兼军官教导团团长的佟麟阁将军参加了保卫南苑的战斗,亲眼目睹了他英勇抗击日寇,以身殉国的悲壮情景。虽时过50余年,但现在回忆起来,仍历历在目。

1937年7月初,日本帝国主义者无事生端,一手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七•七”事变,并在之后的20天里,日日增兵,处处挑衅,企图扩大事端,以挑起全面的侵华战争,实现其迅速灭亡中国的狂妄野心。

7月27日,南苑的局势已十分危机,日军飞机几次轰炸南苑南部的小镇一团河。下午,二十九军军部从南苑匆匆迁到北平城内。当时,二十九军在南苑有4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团,兵力约7000余人。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急调驻防河北省河间、任丘一带的一三二师赶来增援,并委任一三二师师长赵登禹为南苑方面的指挥官。傍晚,赵登禹率先头部队赶到南苑。晚上,二十九军副军长兼军官教导团团长佟麟阁会同赵登禹、骑兵第九师师长郑大章等将领在南苑南部九营房自己的办公室研究部署南苑的防务。佟麟阁认为形势危急,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已经来不及,各部可以自己的营体做掩体就地有防;赵登禹认为日军袭击南苑还不会那么快,主张等一三二师后续部队全部到达后再做变更部署;佟麟阁、赵登禹还主张先增援团河,在团河阻击日军;郑大章则认为南苑兵力不足,应保存实力。就这样讨论了很久也未达成一致意见。散会后,各自回自己的营房了,只有佟麟阁还在地图前苦苦地思索。很晚了他又带我和另一位副官王树勋去各营房、阵地巡察守备情况。每到一处,他都告诉官兵要做好战斗准备,丝毫不能麻痹,严防敌人偷袭。

午夜以后,枪声不断从南苑的四面传来。28日拂晓,日军两架侦察机出现在南苑上空,佟麟阁闻声立即带领卫队离开营房,进入南部董升堂手枪旅守卫的阵地。敌机临空盘旋两周,向东北方向飞去。佟麟阁命令官兵立即做好迎击敌机的准备,并鼓励大家要沉着应战。少顷,日军5架轰炸机在东北方向骑兵师师部上空出现,接着沿营房阵地的排列线疯狂地轰炸起来,继而是远程炮法。我军无防空武器,火力很弱,只能消极防空,稍被敌机发现火力还击目标,即遭集中轰炸,伤亡惨重。佟麟阁先是给赵登禹打电话询问情况,电话不通。又给郑大章打电话,也不通。派人去赵登禹守卫的西部阵地,那里已空无一人。佟麟阁感到意外,决定先到郑大章那里,调兵增援南部阵地,于是带领我们30多人冒着炮火前进。10时许,我们赶到南苑东北部骑兵师师部,营房里空无一人,在防空洞里找到一个士兵,那个士兵说,郑大章早在黎明前就把队伍撤走了。佟麟阁闭此非常气愤,说:“彩庭(郑大章的号)做得太绝了。”最后我们又在营房里察看了一遍,才跨出营门。这时,迎面匆匆跑来一个赵爱再的传令兵,他说赵师长很早就离开南苑了,临走时传来北平城里军部的命令,要求南苑所有队伍立即撤进光平。佟麟阁听后如惊雷震耳,气愤异常,他不同意撤退,于是率领我们再次赶到南部阵地。只见日军在坦克的掩护下,正向我军阵地步步逼进。我军已停止抵抗,纷纷沿堑壕后撤,全线溃退。由于没有统一指挥,秩序混乱,失守的局势已定。为了减少撤退中的伤亡,佟麟阁决定在南苑通往北平的要道大红门附近掩护收容队伍。敌机还在不断地沿公路轰炸,我们撤开公路循小路分散行进。抵达大红门后,佟麟阁立即下令:不论哪个部队撤退的士兵,都要统一编组,凡是军官都出来指挥,组织起来,统一撤退;并在大红门东边的土山上设置了瞭望哨,观察各部队的行动。午后一时许,我们正准备起身去北平,两架敌机突然飞来,向我们疯狂扫射,佟麟阁及10多名官兵被射中。我和王树勋赶忙上前扶住佟麟阁,只见他腹部鲜血直流,额头大汗淋漓,双眼紧闭,一句话也说不出。我打算扶

他到附近的青纱帐里包扎一下,然后再去北平,可是只走了大约十几步,他就停止了呼吸。一时间,我们幸存的10多名青年官兵个个悲愤交集。我跟随佟将军四年,平时受他

的教诲和关怀,如今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日军打死,心如刀绞,忍不住抱着他的尸体失声痛哭起来。王树勋年龄比我大几岁,劝我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南苑已被日军占领,还是设法把佟副军长的尸体送回北平吧。”于是,我们抬起佟麟阁的尸体,刚要行动,几架敌机又一次飞来,一阵子轰炸扫射把我们打散了。没办法,我们只好把佟麟阁的尸体暂时隐藏起来。稍后我只身一人钻进青纱帐,跑向北平。约是晚上8点钟,赶到北平西四排楼铁狮子胡同十条40号佟麟阁的家中,报告了佟副军长壮烈殉国的时间、地点及经过。佟麟阁夫人悲痛之余,去找北平市市长张自忠。张自忠当晚派红十字会出车,第二天一早佟麟阁的尸体被运回家中。7月30日上午8时许,在佟麟阁的内兄彭炳功的主持下,把佟麟阁的尸体秘密葬在了北新桥百灵寺内。此时,日军已进入北平城内。

安葬完佟麟阁将军的遗体之后,佟夫人及其子女即移居到东交民巷,我和另外两人留在佟家住下。过了月余,我听说在北平养伤的二十九军某团团副宋长泰准备南下追赶队伍,便决定和他一起走。佟夫人知道后,让管家王守贤捎给我150元钱,我也未能与佟夫人告别,便离开了北平。六七天后,我们在德州赶上了二十九军,我被安排在副官处。9月,二十九军行至山东东平县,家父赶到军部找我,劝我退

伍回家。10月,我离开二十九军,回到了家乡。当时鲁西南一带有许多国民党地方武装,于是又通过一些旧关系,先后在鄄城吕秀文部、定陶陈炳军部、范县刘耀亭部和鲁西张

里元领导的郝运起支队充任排长、连长等职,直到1941年春,才回家定居下来。

1976年,我在一张报纸上看到北京市政协的张克明访问佟麟阁将军的两个儿子佟荣宣、佟荣芳的文章,并看到张克明和佟荣宣、佟荣芳兄弟二人的合影。我马上写信寄给张克明,让他转交佟荣宣、佟荣芳。不久,佟荣芳给我回了信。荣芳在信中告诉我,他的母亲佟夫人已去世多年,佟将军的长女凤华和四女凤喜都在台湾,叙述了分别几十年的情况,并邀我去北京会面畅谈。随之,我应邀赴京,在佟荣宣家住了月余,亲往香山瞻仰了佟麟阁将军墓。

19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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