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红楼梦》中薛宝钗的健康阳光、丰腴端庄相较于林黛玉的自怜多情、病态纤柔更能俘获贾府长辈们的喜爱,也难免她最后能嫁给宝玉。
书中评宝钗的性格为“藏愚守拙,罕言寡语”,贾母喜爱她的“稳重平和”,赵姨娘“会做人”三个字更是精辟。
在《红楼梦》描绘的一出家族盛败兴衰、宝黛钗爱恨情仇的感情大戏中,一众奴才们看似微不足道,却起着给主子们搭建舞台,烘托背景的重要作用。
那么可谓是大观园“道德楷模”的宝钗,调教出来的丫头婆子又是怎样的呢?
柳浪啼莺,丫头莺儿嫁祸他人古时王公贵族家的主子们,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不少。在《红楼梦》里,丫环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像宝玉的贴身大丫环袭人等,其生活过得比普通人家得小姐还要好。
而薛宝钗的大丫环是莺儿,“打起黄莺儿,莫叫枝上啼”,黄莺儿本是一种可爱小巧的鸟,在枝头蹦跳,令人喜爱。
“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然而再是可爱,啼叫喧嚣过甚就会引人厌烦了。曹公给宝钗的丫环取这个名字确实贴切,那这个“黄莺儿”又是怎样嚣张的呢?
《红楼梦》第59回,宝钗差莺儿去潇湘馆取东西,在去的路上经过柳树林,莺儿就折了许多下来编花篮。
正好看管花园的丫环春燕瞧见了,告诫莺儿她也是受妈妈和姑妈所托看管这个园子,“老姑嫂两个照看得谨谨慎慎,一根草也不许人乱动”。
而莺儿又是掐花儿又是折柳枝的,“他们即刻就来,你看他们抱怨!”
面对春燕的好心提醒,莺儿并不领情:“别人折掐使不得,独我使得!”还抬出自己的主子来,因为知道薛家是在贾府做客的,纵是犯事贾府也是不好意思说的。
果不其然,管园子的何妈拄着拐棍出场了,看到折柳就责问是怎么回事。“这些都是小燕儿摘下来,烦我给他编,我撵都撵不走”。
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个谎,莺儿免于责难而春燕挨了妈妈和姑妈一顿毒打,啼哭着跑去。
莺儿听不得她们指桑骂槐,赌气的把花柳都丢进河里跑开了,有的婆子心疼地骂道:“促狭下蹄子!糟蹋了花儿,雷也是要霹的”。
抓住痛点,莺儿骂哭贾环借着主子的威风和一张巧嘴趋利避害,莺儿的对折柳而嫁祸给无辜之人没有半分犹豫,在春燕受到毒打后也无半点愧疚,甚至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件事处理“自然”得令人后怕,其实这样的场景出现的原因在《红楼梦》中早有体现。
第20回中,宝钗、莺儿、贾环等人一起下围棋赌钱玩,贾环眼看输了,抓起骰子和钱就想趁乱走人,莺儿不满和贾环夺钱。
宝钗看争执中贾环急了,呵斥莺儿道:“越大越没规矩,难道爷们还赖你?”
莺儿委屈就嘟囔到贾环一个作爷的还赖钱,不像宝玉就是输掉好多也不会放在眼里的,剩下的钱叫丫头们哄抢而空也是一笑了之。
谁知贾环听罢就哭了起来。原来贾环是庶出次子,在身份地位上向来是比不得宝玉的。
“我拿什么和宝玉比呢,你们都和他好,欺负我不是太太养大的!”恰巧宝玉闻声赶来斥责贾环“大正月的你哭什么?”宝钗恐怕事情闹大,也只得帮着掩饰。
反观宝钗对丫环莺儿与贾环的争执,训斥道“越大越没规矩,难道爷们还赖你?”。
可是宝钗也知道贾环赖账是事实还非要提,且一个丫环骂哭了亲戚家的公子,面对宝玉来时怕难堪而不讲实情。
事后也并无宝钗处罚莺儿的记叙,可见宝钗也不觉得丫环骂的有错,她也是瞧不上庶出的贾环的!
或许正因为有主子帮腔,莺儿才敢说出宝玉从不计较这些钱之类的话触动贾环的痛处。
婆子赌钱闹事,顶风作案第73回中,宝玉怕父亲考核功课,半夜起来挑灯夜读,却不曾想墙上跳下一个人,宝玉受到惊吓。
消息惊动了整个大观园传到贾母耳中,探春见瞒不住才抖出来是底下一众奴才夜间赌博,由小苗头到聚赌成性,竟然还开设赌局设了头家局主。
贾母大为震怒:“夜间既耍钱,就保不住吃酒……趋便藏贼引奸引盗”,才彻查此事。
其实早在第53回,王熙凤小产身体羸弱之后,王夫人就开始张罗着宝钗和李执、探春一起管理家事。
嘱咐宝钗:平日里婆子们吃酒斗牌自己是明了的,辛苦宝钗管理,管不了的就上报给自己出面,为的就是不要在贾老太太面前弄出大事情。
然而第45回,黛玉给宝钗差来送东西的婆子赏钱,还留她吃茶,婆子却谢绝了,黛玉笑道是不是要去忙“夜局,痛赌两场”。
婆子说,“不瞒姑娘,今年我大沾光了……今儿是我的头家,园门关了,就该上场了”。
可见宝钗底下的婆子赌钱不是秘密,且她还是聚众赌博的头家!在受托看管安保这段期间宝钗每天夜里都是要领着人在园里巡查的,可见这些事情宝钗全都明了。
但是她选择给聚赌的奴才们打掩护不让上头发现,而不是惩治。
在荣国府这个复杂的环境里,宝钗因着出身不够高贵的自卑而谨慎观察着一切,认为要体面是必定要花钱给好处的。
于是可以看到她在探春收取大观园承包的银子时说:“就是再省上二三百银子,失了大体统也不像”;
在人际交往上她常常请客、送衣服、首饰,在众姐妹中走动频繁。
在管理大观园时,自作主张不让婆子们交租,还为他们在底下的吃酒赌钱打掩护,甚至自己也和丫头们玩赌钱,以博得会管家、得人心的美名。
薛宝钗习惯了在不同人面前扮演不同的角色。在长辈一代里,她就是王熙凤口中的“不关己事情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淑女形象;
在同龄人这里她却乐于体现自己的才干,她劝诫宝玉要考取功名登仕途,她提醒黛玉“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不由分说给迎春、惜春在诗社取了号。
而她管教出来的丫头嚣张跋扈,婆子带头聚赌。贾母也说这些底下人不过是仗着哥儿姐儿,才敢生事,作恶多端。
正是宝钗的“小惠全大体”助长了奴才们玩忽职守的气焰,荣国府也一天天走上不可挽回的败落末路。
小恩小惠,刁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