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小摊昏黄的灯光下,一位老妇人颤巍巍地问我:“黄先生,你还记得我吗?
”岁月在她脸上刻下深深的痕迹,我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白发苍苍、佝偻着背的人就是当年那个明眸皓齿、神采飞扬的姑娘。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三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年夏天,我高中毕业,在表哥的婚礼上第一次见到了陈颖。
表嫂介绍说,这是她表妹,在湘运做售票员。
她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举手投足间流露着城市姑娘的自信,和我们这些乡下孩子截然不同。
青春懵懂的我,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了。
婚礼上,我借故帮忙,偷偷观察着她。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报以浅浅一笑,并没有闪躲。
这让我更加心动,鼓起勇气托表嫂打探她的情况。
得知陈颖还没有男朋友,我的心跳得厉害。
表嫂还告诉我,陈颖眼光很高,很讨厌不务正业的人。
我暗自庆幸自己虽然学习成绩一般,但好歹是个高中生。
在表嫂的安排下,我很快得到了和陈颖单独相处的机会。
那天,我特意打扮了一番,喷了古龙水,还用摩丝做了个时髦的发型,生怕给陈颖留下不好的印象。
午饭时,我坐在陈颖对面,殷勤地给她夹菜,她也礼貌地回应着,让我觉得这次相亲应该十拿九稳了。
饭后,我主动提出送她回家。
我们并排骑着自行车,一路说说笑笑,我的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幻想着和陈颖的未来。
可这份甜蜜并没有持续多久,骑到半路,陈颖突然停了下来,语气冰冷地对我说:“黄小关,我知道你对我有意思,但我们不可能。
”突如其来的拒绝让我措手不及。
我愣愣地问她为什么。
她毫不留情地说:“你还是个学生,成绩也不好,将来估计只能回家种地。
我好歹是正式工,凭什么要放弃工作跟你回农村?
就算你考上大学,将来有出息了,还不是会嫌弃我这个售票员?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所有的热情和幻想。
不等我再说什么,她就骑车离开了,留下我独自一人在路上凌乱。
原以为这次相亲的失败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想到开学后,我竟然在去学校的班车上又遇到了她。
她一看到我就变了脸色:“怎么又是你?
上次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我无奈地解释:“我只是坐车去上学。
”她却咄咄逼人:“那为什么不买票?
想逃票?
”我辩解说车上人太多,根本挤不过去。
就这样,我们一路争执,错过了我要下车的站点。
我急忙喊司机停车,她却大声阻止司机,说我没买票。
最终,我只能在终点站下车,扛着行李步行了好几公里才回到学校。
离开时,我看到陈颖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次的经历,让我对她更加反感。
高考落榜后,我选择南下打工,凭着高中学历和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一步步做到了外企高管的位置。
后来,我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小芳,我们结婚生子,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时间一晃就是三十多年。
退休后,我和妻子回到老家。
在一个普通的傍晚,我在街头买菜时,再次遇到了陈颖。
岁月并没有善待她,曾经的骄傲和美丽早已被消磨殆尽。
她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在路边摆摊卖菜,生活的重担压弯了她的脊背。
看着挽着我胳膊、保养得宜的妻子,再看看眼前这个饱经风霜的陈颖,我不禁感叹命运的无常。
我没有和她打招呼,默默地牵着妻子和孙子离开了。
走出几步,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夕阳下,她孤独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
年少时的悸动和遗憾,如今都已释怀。
人生就是这样,兜兜转转,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那些曾经让我们耿耿于怀的人和事,最终都会被时间冲淡。
真正陪我们走到最后的,往往是不计较得失、默默付出的人。
陈颖当初的选择或许有她的道理,我的经历也证明了人生充满了变数。
如果当年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如今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或许,这就是人生的魅力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