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诊癌症那天,顾辞正陪着旗下小花在电影节领奖。
当红小花在台上领奖而他作为她的观众亦是底气在台下坐着,镜头扫过时,他对着台上的人露出了一丝宠溺的笑意。
那一刻,我知道我真的该放手了。
七年的时间早就磨灭了我们之间的爱意,也磨灭了我对他的幻想。
可当我把离婚协议书交给他后,他却哭着求我不要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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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时,外面下了很大的雪,寒风裹着雪粒子刮得我脸颊发疼。
我捏着手里的检查报告,颤着手摸出了手机,突然很想给顾辞打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我不甘心的再次打过去,还是冰冷的机器声。
第三次手机里传来的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是说只要我需要,你就一定会出现吗?
风吹过脸颊,传来一丝凉意,我用手背擦了擦脸,怎么哭了呢?
擦干眼泪,我将手里的报告单撕碎揉成一团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扔掉的那一刻似乎连同这份早就病入膏肓无药可治的爱情也扔了进去。
坐公交回家的途中,接到了医生的电话,他劝我早点入院接受治疗。不想住院,也不想治疗,治疗一定会很痛,我最怕痛了。
我明明是个怕痛又怕苦的人,怎么还会喜欢上顾辞呢?
怎么还能喜欢顾辞这么多年?
和顾辞北上的那天,我哭着对顾辞说:“我真的只有你了,你不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他抱着我保证会永远爱我。
永远这个词就像个笑话。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顾辞还是没有回来。
家里太冷清了,我打开了电视机。
忍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在看到电视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时失控了。
我想起来今天晚上有个电影节的颁奖典礼,顾辞会带着他旗下获奖的艺人去,别人是没有这种待遇的,可是这个人不同。
台上的人发表获奖感言时,镜头扫过台下的顾辞,他那张不苟言笑了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带着宠溺的笑意。
以前他也是这么对我笑的……
抬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关掉电视,拿起沙发上的手机下单了一个小蛋糕。
今天是我和顾辞的七周年纪念日,也是我的生日。
我们已经很久没过纪念日了,顾辞他早就忘了这个时间。
门铃响了,我开门拿外卖,外面的风雪似乎更大了,骑手肩头落了不少雪花。
这样的天气还准时给我送来了外卖,接过外卖,我轻轻道了声:“谢谢。”
“生日快乐。”他说。
我愣了一下,又说了一声:“谢谢。”
我点的蛋糕很小,没有生日帽也没要蜡烛,一个陌生人尚且能因为恰巧给我送了份外卖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喜欢了七年的人却是到现在也没给我发过一条消息。
手里还拿着我刚温的牛奶,我把牛奶递给了他,“谢谢你,拿着暖暖手吧。”
他没来得及拒绝,我已经轻轻地合上了门。
蛋糕只吃了两口,我实在是难受得紧,草草洗漱上了床,疼了半宿才迷迷糊糊睡着。
夜里忽然感觉有人从身后抱住了我。我闻到了一股酒味,熟悉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顾辞的语气带着责备,我默不作声。
顾辞的手掌带着外面的冷气,摸索着伸进了我的衣服里。冰冷的手掌触碰着我的肌肤,刺激得我好不容易安分一点的胃好像又开始疼了。
“太晚了。”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我不想。
顾辞手上的动作没停,鼻尖抵到了我的后颈,温热的气息洒在我的颈间。他一直喜欢这样从身后抱我。
“我想你了。”我听见他这么说。
是想我,还是想我的身体?
这两年顾辞很少回家,每次回来都只是为了和我做。我只是他厌倦外面的女人后用来满足欲望的工具。
“我现在不想做。”我态度生硬的将他的手从我衣服里拉了出来。
颈间的呼吸顿了一下,接着颈侧传来一阵疼痛,顾辞咬住了我的脖子。他咬得很用力,很疼。
见我许久没有动静,顾辞捏着我的下巴问:“你在闹什么脾气?”
我被迫翻身面对着他,灰暗的床头灯漏了些灯光在他脸上,顾辞还是和以前一样俊朗。
好像比以前更有魅力了,他的眼窝有些倦意,我以前看到他这样就会觉得心疼,也不知道我在心疼他什么?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我确实很倒霉。
“顾辞,我今天真的累了,没有心情。”我垂下眼眸不去看他。
顾辞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停止,我被他捏得疼了,伸手推开他,加重语气说:“我说了没心情,听不懂人话吗?”
许是我的声音过于生硬,他愣了一下,随后沉着脸背过身去了。
我知道这是他生气的表现,以前我觉得还挺可爱,现在我只觉得幼稚、无理取闹。
原来我也可以不去顾及他的一切情绪。
等他睡着,我起身下了床,我受不了和一个醉鬼同床共枕。
他没洗澡,身上或许还有别的女人的味道。这么想着,我泛起了一阵恶心,胃里也翻江倒海似的疼了起来。
我蜷缩在沙发上,在这么寒冷的冬天疼得出了一身汗。实在不想爬起来去翻药吃,太冷了,我很怕冷。
我想叫顾辞,但他的名字像一个禁忌词一样堵在我的喉咙里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就是因为我太习惯依赖顾辞,所以他才会那么肆无忌惮的欺负我。因为我离开他什么都做不了,我要依附他而活着,顾辞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坏习惯,得改掉了。
我醒来时顾辞还在家,他刚洗完澡出来,见我醒了脸色瞬间黑沉下去:“你睡沙发是什么意思?”
我谈定地起身,叠好被子,并不回答。
我的沉默惹恼了顾辞,他几步走到我的身后伸手扣住我的肩膀用力将我拽了过去。
“沈冉,你什么意思?”
他那双鹰一般的眼睛直视着我,语气冷得可怕。
以前他总是会叫我冉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是连名带姓叫我了。
“没什么意思,你早餐吃点什么?”我下意识问出了口。
顾辞显然不领情,只是追问我:“你睡沙发是什么意思?嫌弃我?”
他怎么有脸理直气壮的问我是不是嫌弃他?
“不吃吗?那算了,正好我也不是很想做”
这几年我就像顾辞的保姆一样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图什么呢?
他胃不好,所以我变着法的给他做营养餐,一点点把他的胃照顾好了,记得有一次他太忙,没有好好吃饭,最后直接疼得进了医院,我心疼他,恨不得替他受过。
我祈求上天让他无病无灾,让我替他承受这一切,现在愿望实现了。
似乎察觉到我的异常,顾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沈冉……”
桌上的电话不恰时宜的响了起来,我和顾辞同时看向他的手机,来电提示“小林”。
没记错的话,公司在捧的那个小明星就姓林。
叫什么来着,哦,叫林染。
今年很有名气,偶尔刷微博也能刷到她,倒不是我疑心病太重,只是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顾辞松开掐在我肩膀上的手,立即拿起电话去了阳台。
我没兴趣听他和那个小林说些什么,转身进了厨房。
合上门,我抬起手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慢慢摩挲了两下,摘掉了。
就在刚才,我发现顾辞的手指上空空的,他摘掉了我们的结婚戒指。
那是我攒了很久的钱才买到的,后来他补了昂贵的钻戒,但我们始终没有替换掉,现在他摘掉了。
是该换了,质量不好已经褪色了。就像我们的爱情与婚姻也早就变了质。
接完电话没多久,顾辞准备出门,在系领带时莫名其妙朝我发脾气。
“沈冉!”
他突然出声吓我一跳,我抬头看他,“怎么了?”
听出了我的冷淡,他皱着眉说:“过来帮我系领带。”
以往他的领带都是我系的,他没什么耐心应对这些小事,但他好像忘了,我并没有义务为他做这些破事。
“就那样吧,挺好的,再不济到公司也会有人给你重新系的,用不着我,你又没给我付工资。”
我说完,无视顾辞脸上的错愕,抱着手里的画板进了书房。
没一会儿,客厅里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摔门声。
这两年顾辞的脾气真的很差,总是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气急败坏。
我本来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只是对顾辞无条件忍让,让他理所应当的觉得可以命令我做一切事。
可我又凭什么要对他逆来顺受?就凭我喜欢他?
下午接到了医生的电话,他催促我入院治疗,我以自己都不信的理由推脱了。
现在的医生都这么负责任吗?
上次之后,顾辞连续两周都没回来过。
他公司的那个姓林的小明星倒是越来越红,资源好得不得了。
我也不是完全不关注娱乐圈,顾辞是做这行的,我多少也会关注一点。
说起来,顾辞的这个娱乐公司,还有我的股份。
林染业务能力有限,资源却出奇的好。
顾辞在外面那些事我不是一点都不知道,我只是选择让自己不知道。
自从公司上市后,旗下签约的艺人越来越多,他顾辞在娱乐圈的声名也越来越大,热度比一般都小明星高了不知道多少,花边新闻自然也不少。
没记错的话,他和这个林染也传过,不过狗仔没抓到什么能实锤的证据。
我也没有亲眼看到,那我就当只是无聊缺流量的狗仔胡说八道。
但我一直知道那些花边新闻不是空穴来风,只是我长久以来都选择自欺欺人的相信着顾辞没有背叛我。
我爱了他七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啊。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代表什么我都明白,我为什么还要闭目塞听,自我欺骗呢?
大概是因为我不想承认我抛弃一切去爱的人是这么一个背信弃义的人,那样会显得我很失败。
他不回来,我还乐得自在,其实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顾辞相处下去了,或许早就该放手了,拖到现在,只是在自我折磨。
我开始呕血了,夜里疼得睡不着的时候我还是会想顾辞。以前我只是一点小感冒他也会担心得一夜睡不着,寸步不离的守着我。
林染拍戏受了伤,顾辞那么喜欢她,现在多半在守着她。
那个把我捧在手心里的顾辞早就死了,从成为顾总的那天起,就已经不是我的顾辞了。他喜欢的不再是沈冉,现在是林染以后可以是别的什么冉,总归不会再是沈冉。
这天夜里,我疼得太厉害,终于忍不住给顾辞打了电话,我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了,只有顾辞,我总还是会下意识想他。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电话铃声响了好久他才慢悠悠的接通,开口只是一句冷冰冰的,“你又有什么事?”
我缩在卫生间的角落里,疼得直不起身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的颤抖着声说:“顾辞,你能不能回来。”
尽管我并不清楚他回来能给我带来点什么,可我还是这么说了。
顾辞不知道在做什么,喘气声有些粗重,隔了一会儿才问我:“我说了我很忙。”
“我疼得快死了……你回来吧。”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求过谁。
这么说也不对,之前为了帮顾辞,我也求过别人。
“没事挂了,你好好的少装病。”顾辞那边似乎真的很着急,几次三番想催促我挂掉电话。
“我没装……”
没等我说完,顾辞就生硬的打断了我,“你不是能耐吗?给我打电话做什么,等你真的疼死了再通知我不是更好。”
这句话让我瞬间清醒过来,是啊,我给他打电话干什么呢?
就在这时听筒里传来的一声娇羞又带着一些不满的:“顾哥,谁呀,这么晚还给你打电话……”
通话到此被掐断。
我僵硬着身体,发愣地看着手机,。
尽管我怀疑过顾辞,但他这么明目张胆的让我知道他和别人在做那种事,我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更多的是恶心……
我趴在马桶上吐得昏天暗地,直到再也吐不出东西来,才瘫倒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是快要死了啊,或许我早就已经死了吧,现在不过是尸体腐烂的过程而已。
疼痛感再次席卷而来,我抱着自己小声痛哭,不是因为顾辞,是真的很疼。
到最后我已经分不清是哪里疼了,好像是胃,又好像心脏更疼。
顾辞,你怎么能让我这么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