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年的时候，H市一带白面贩子猖獗。我孤身一人，踏入偏僻的边境线，潜伏在犯罪团伙内部，亲眼目睹他们杀人运毒。
在毁尸灭迹的时候，我们听见荒山野岭中，传来一道尖锐的询问声：
“你们看我像人吗？”
1
H市是一边境城市，早年人员混乱，又被称之为“金三角”。
97年的时候，白面贩子猖獗。有一群犯罪团伙，打算从邻国走私一大批白面儿，我卧底在其中，为警方提供线报。
但没想到犯罪团伙的首脑极其狡猾，他在道上被人称呼瑞哥。走私的时候，他突然改道，走山路，从珲春绕到了漠河。
路上荒山野岭，人迹罕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杀人灭口的绝佳之地。
瑞哥和他的几个手下，把负责运货的‘脚’全给枪杀了。不因为别的，就只是为了少分几份钱。
我作为他的小弟，虽然没有参与动手，但在事后我仍免不了要帮忙收尾，负责把这几个人的尸体掩埋在荒山之中。
当时，夜深人静，鸟兽虫鸣。瑞哥和几个小头目全都在一个废弃寺庙里休息，只有我和另一个叫张大民的小弟负责把尸体埋到山里去。
我们把尸体都堆到了运货的木推车上，两人一前一后，一拉一推，在深夜崎岖的山路中行走着。
张大民一边走，一边畅想着，和我说道：“兄弟，这一趟咱们估计能发大财了！少了这几个人分钱，这下我们能赚两三倍多！”
我叹了口气，说道：“这回躺在板车上的是他们，下回有可能就是我们了！”
张大民愣住了，他显然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满脑子都被金钱给塞满了，“不会吧？瑞哥向来讲义气，再说了，他还留我们有用呢！”
“他未必不跟这些躺着的讲义气？现在留我们有用，但要是到位置了呢？杀了我俩，他们又能少分两份钱！”
听到我这话，张大民的脸一下就白了。他停下了拉车的脚步，在昏暗的月光下，转过头看着我，说道：“这话在理，那我们该咋办？”
“不知道，”我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咱们就找个机会跑了吧。”
“你疯了？那这一趟不就白忙活了吗？那么多钱呢！”张大民瞪大了眼。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这个话题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
张大民绝不会放弃他那份钱，瑞哥八成也不打算信守承诺，如果赌瑞哥的人品，那这就是个必输的赌局。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神情一下就变得十分阴沉。
我们走在阴暗的林间，脚下的泥巴湿软腐臭。感觉差不多足够偏僻了，我们就开始用铲子挖坑，准备就地掩埋尸体。
气氛格外的压抑阴森，我和张大民都有心事，挖坑的时候，谁也没说话。推车上的尸体瞪大了眼，冰冷僵硬，看起来格外的诡谲。
半个小时后，一个大坑差不多也就挖好了。
张大民正准备把尸体倒进去，我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一下拉住了他的手，皱起了眉头。
“咋了？”张大民疑惑道。
我强作镇定，即便是面对瑞哥杀人的时候，我都没有现在这么恐慌。
深呼吸之后，我低声说道：“少了一个人……板车上，少了一个人的尸体。”
张大民也有点被吓到了，他问道：“会不会是掉在路上了？”
“不可能，我在后面推着，要是掉了一个人的尸体，我肯定会看到！而且，你想想，我们推出寺庙的时候，上面是几具尸体？”
“四具。”张大民咽了口唾沫。
“现在呢？”我宁愿是我自己眼花数错了，但十以内的算数，怎么可能输错呢？
“三……三具。”
张大民说话都带上了一点颤音。
我抗压能力比他强，稍微冷静下了一点后，分析道：“路上没掉，尸体只能是在我们挖坑的时候不见的。这么大个玩意，就算是要偷，也跑不远……咱们分头去找找！”
刚准备动身，张大民就一把拉住了我：“哥……等会，我好像听见林子里有什么动静……”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在一片漆黑的密林中，一个像是触手一样的阴影从土里钻了出来。还没等我看清，就听那玩意用尖锐的嗓音问道：
“你们看我像人吗？”
2
不管那东西是个啥，都绝不可能是人！
听到它那不似人声的询问声，我脑子懵了几秒，一片空白。
张大民身子都抖了起来，他攥着我，压低声音对我说道：“这是黄皮子来讨封了！”
“什么意思？”我也不敢轻举妄动，低声询问道。
张大民他是农村长大的，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很了解。只听他语速极快的在我耳边解释道：
“传说，这黄鼠狼是五大家仙之一，也是最为难缠的那一位！它们修炼到一定火候儿的时候，就会找人去讨封。所谓讨封，就是在人嘴里说出它像人还是像神。”
“相传，如果被它问到了说它像人，那它一身的修炼算是成了，而且从今往后能像人一样直立行走；但如果被它问到了说它像神，那它立马成仙，也就是成了乡下人总说的黄仙。”
“但两个你都不能选，要是说它像人，它就会扒了你的皮当人；要是说像神，它以前遭的孽全得由你来还……”
听到这，我忍不住打断道：“那如果说它像个畜牲呢？”
“那它这身修为就废了，它记仇，这辈子都会一直缠着你，非要弄得你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不可！”
张大民所说的内容超出了常理，但眼前所发生的事情，显然不是常理能揣度的。
密林里那条‘触手’阴影，显然就是直立的黄鼠狼，它在对着我们讨封！
可能是我俩嘀嘀咕咕了半天，一直没回它话，所以它又问了一遍：“你们看我像不像人呐！”
这一次嗓音更加尖锐可怖，似乎久久没有等到回答，让它十分生气。
张大民正准备说什么，我先他一步，大声开口说道：“我们说了不算，你得去问我们大哥！”
这一嗓子，让张大民身子抖了几下，他猛地转过了头，压低声音说道：“你疯了？你这不是害瑞哥吗？！”
“你不想活着拿到你的那份钱了？”我反问道：“真让瑞哥顺顺利利走回去了，你有什么把握不会被灭口？”
正当我俩争辩的时候，那黄皮子又尖声尖气的问道：“你大哥又是谁？”
“我大哥是李成瑞，他在五里外山脚下的破庙里。我们都是听他的，他是老大，向来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说了不算。”我忽悠道。
话音落下后，对面半天没反应。
我壮着胆子拿手电筒往前面照去，结果什么也没看到，原本有一条阴影的地方，也是空无一物。
“估计是走了。”张大民心有余悸的说道。
“快快快，把尸体丢坑里，随便埋了，咱们该撤了！”我急忙说道。
张大民如梦初醒，跟我一起手忙脚乱的把尸体都给处理了。
至于那一具丢了的尸体，我们都认为是被黄皮子给偷去了。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偷走的，但眼下只有这种可能了。
回到寺庙后，瑞哥在和几个小头目边吃边喝。他们带了干粮和水，在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吃上了。
我和张大民累了一天，就吃了中午一顿饭，此时也有些饿了。
原本张大民看样子是准备说黄皮子的事情的，他喝了口水，伸手想拿个烧饼，看他那架势，是打算边吃边说，却不料被一个小头目一把拍开了手。
“干嘛呢？中午不是吃过了吗？现在还吃？”小头目斜睨着说道。
张大民讪笑道：“这不是又饿了嘛，人是铁饭是钢……我俩都累一天了，晚上至少得吃一顿饱饭不是？”
小头目一边啃着腊肉，一边说道：“咱们带的粮食不够吃啊，这一路得省着点。你今晚忍一忍，等回去了就能吃香喝辣了。”
张大民一听，顿时有些着急了：“这怎么又不够了？晚上不吃饭，明早又没早饭，到时候咋走得动路啊？”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别耽搁咱们的大事儿！”
张大民还打算争辩几句，但却被我拦下了，因为我看到那小头目已经摸上了腰间的手枪。
而瑞哥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吃着东西。
遭受这种待遇，只要是个人都会心理不平衡，更何况像张大民这种干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的人。他碍于小头目手上有枪不敢发作，但心里肯定留下了芥蒂。
至少他没有跟其它人提黄皮子的事情，就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隔阂了。
到了半夜，瑞哥和其它人都睡下了，我和张大民轮流守夜。
在一片寂静中，深夜的寺庙外，又传来了那熟悉的尖锐喊声：
“李成瑞，你看我像不像人呐！”
3
这一阵喊声凄厉尖锐，加上喊的又是老大的名字，所有人一下就惊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