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同"订婚强奸案"的二审判决书墨迹未干之际,网络空间爆发的这场性别战争,恰似一面照妖镜,映照出转型期中国社会最深刻的文明裂痕。那些将新娘比作"劫匪"的恶毒修辞,本质上是被动摇的父权秩序发出的凄厉哀嚎——当18.8万彩礼再也不能兑换为对女性身体的绝对支配权时,某些人终于意识到,那个用婚姻契约绑架女性肉体的旧时代正在崩塌。
一、彩礼经济的性政治学本案暴露的绝非简单的法律认知差异,而是两种文明形态的激烈碰撞。男方及其支持者固执信奉的"彩礼-性权交换"逻辑,本质上是一种前现代的性政治经济学:通过货币支付完成对女性身体产权的转移。人类学研究表明,这种思维与非洲部落社会的"新娘价格"(Bride Price)制度同构,都将婚姻异化为具象化的商品交易。耐人寻味的是,当女方退还全部彩礼后,舆论场仍然充斥着"骗婚"指控——这恰恰证明,在某些人潜意识里,女性身体本身就是待价而沽的抵押物,即便交易取消,其"使用权"仍应归付款方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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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同意机制的时空错位现代性同意原则与封建性特权的冲突在本案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法庭认定的关键事实——女方烧窗帘、身体抵抗、即时报警——构成了一套完整的非同意证据链。然而被告方却搬出"订婚宴照片""婚房布置"等场景证据,试图证明存在"概括性同意"。这种辩论策略暴露出可怕的认知鸿沟:在父权制思维中,婚礼仪式本身就被视为性权利的公证程序,如同中世纪领主通过加冕礼获得统治权一般自然。这种将空间符号自动转化为性许可的思维,正是现代法治要彻底粉碎的封建遗毒。
三、恐慌背后的权力经济学网络上的"拜金捞女"恐慌本质上是既得利益者的危机表演。数据显示,中国婚姻市场中男方家庭平均要付出6.3倍年收入的结婚成本,这种经济压力确实存在。但将焦虑转嫁为对女性的妖魔化,实则是精明的权力操演:通过构建"危险女性"的集体想象,维系摇摇欲坠的性别支配体系。正如福柯揭示的,恐慌从来都是权力的治理技术——当3000万"剩男"成为统计学事实时,把问题归咎于"坏女人",远比承认结构性不公来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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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婚姻制度的现代性困境本案引发的"不婚日"调侃,意外揭示了婚姻制度的深层危机。在房价、教育、医疗的新三座大山压迫下,当代婚姻早已异化为风险对冲工具。男方支持者哀叹"付彩礼不如嫖娼划算"的赤裸表态,不过是将长期存在的婚姻功利性挑明了而已。这种异化不是女性觉醒造成的,恰恰是市场经济将一切人际关系货币化的必然恶果。要打破这种困境,需要重建社会保障体系,而非幻想回到女性任人宰割的"美好旧时光"。
历史的车轮从不会为落伍者停留。当司法判决斩断彩礼与性权的封建纽带时,它保护的不仅是某个具体女性的身体权,更是现代文明的基本尊严。那些仍在叫嚣"婚姻已死"的卫道士或许没意识到,真正死亡的只是他们幻想中的性奴役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