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23日,江西南昌解放,全民解放军第四兵团第37师指战员以整齐的队伍进入南昌市区,受到了南昌民众的热烈欢迎。
在全城热烈的庆祝之下,一桩匪夷所思的案子正在悄然发生,并且惊动了陈赓将军。
1949年6月5日晚上,37师全体军民都非常振奋,因为明天陈赓将军就要进城。
这天晚上风雨大作,全城都停电了,37师司令部大门前临时垫着两个大灯笼。
而就在狂风之中,这两只大灯笼竟然被人开枪打熄灭了。
警卫连立刻出动,冒着雨在司令部附近搜索了一公里的范围,但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37师师长周学义一听大怒,眼看着陈赓将军就要进城,却有如此枪法精准的敌人在司令部门前耀武扬威。
周师长立刻下令调派精干组建特别巡逻队,对司令部附近严加巡防。
而就在陈赓抵达南昌的当天晚上,更加令人震惊的意外发生了。
01陈赓进城之时就飘着毛毛雨,这雨一直没有停,下到了半夜。
此时,特别巡逻队已经巡逻了一圈,正在返回四龙不得大门。
就在距离大门只有几米远的时候,一阵枪声突然响起,门前的路灯被击中熄灭!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巡逻队的郝开滨同志中枪了。
他冷不丁叫了一声,两枚子弹,分别击中了他的膝盖。
巡逻队都是作战经验非常丰富的老兵,他们第一时间就判断出射击者的位置,就在司令部大门前的那条巷子里面。
也就是两分钟的时间,他们已经打着手电筒来到了那里,并且迅速进行了搜索。
然而和前一天一样,一无所获。
这名枪手两颗子弹命中郝开滨的左右膝盖,并且迅速逃离了现场,这样的枪法和身手,令所有人都十分震惊。
而且,我在明敌在暗,此人两次冒险来司令部门口,并未伤及人命,更像是在戏耍解放军。
他的目标会不会是陈赓将军呢?他此等行为是不是表达“宣战”意图,炫耀自己的枪法,制造恐慌呢?
周学义越想越心神不宁,他第二天中午在参加会议的时候面色凝重,陈赓一见他就知他有事儿,立刻询问了他。
周师长将此事一说,在场的诸位将领都很重视。
大家在战场没少和什么“神枪手”交手过,这种能在黑暗中弹不虚发,还能在大雨天迅速逃离的人,真是闻所未闻。
陈赓认为,此人虽然没有伤及人命,但是是一起重大破坏事件,更是挑衅新政府,一定要查清楚!
这件事不能交给初来乍到的37师来处理,而是应该交给公安部门。
在陈赓将军的亲自过问之下,这桩案子就交到了被毛主席称为“红色福尔摩斯”的陈泊手上。
陈泊原名卢茂焕,别名布鲁,1925年加入中共,此后在延安专门从事隐蔽战线的保卫工作,曾经破获了秘密谋杀毛泽东案等多起大案。
陈泊刚刚了解了这个案件之后就意识到此案的严重性,它直接关系到陈赓等领导同志的安全,安保工作一旦出了纰漏,损失不是任何人能承受的。
陈泊马上和南昌市市长邓飞联络上,随后将这个任务下达给南昌市人民政府公安局。
专案组很快就成立了,三名侦查员分别为:政保机动股股长郑本冶;原国民党南昌市警察局的刑警组长俞谷雨,现为留用警员;原中共地下党员、侦查员解默方。
郑本冶接手这个案子就知道,嫌疑人一定对当地地形十分熟悉,必然在南昌居住过一段时间,所以这个案子,俞谷雨要利用他当地的人际关系去充分了解。
他们第一个去查的线索就是现场的血迹。
根据其他巡逻队队员的描述,当时他们立刻去搜寻了凶手,也朝着凶手方向开了几枪,现场曾经留下了一串血迹。
此人既然中枪了,肯定是需要医治的。
于是专案组先从医生开始调查,但他们对南昌市治疗外伤的所有的医院进行调查之后,最近并没有身上有枪伤的人来治疗。
伤口这个线索走不通,他们换了个方向。
郑本冶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南昌进行过全市大搜捕,难道是和这次搜捕有关?
02南昌解放之后,广大受土匪、特务、恶霸欺压的群众终于有了盼头,他们纷纷向解放军举报,举报信堆成小山。于是,城工部领导商议认为,需要对全市进行一次大搜捕,目的就是将罪大恶极的反动分子逮捕。
这次行动从5月31日午夜开始进行,一直到第二天早上7点结束,一共抓捕了132名反动分子。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搜捕,军方出动,依旧有顽固分子持枪反抗,发生了枪战,最终被击毙了7名反动分子。
专案组经过商议认为,这桩案子恰巧在这次大搜捕之后,是否有可能是这些被击毙分子、被捕分子的亲属在实施报复?
三人商量之后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于是就朝着这个方向调查。
然而这项任务要比单纯调查医院、医生要范围大很多,于是,郑本冶向上级请求支援。
上级将四名年龄不到18岁的积极青年交给了郑本冶,他们都是在解放前就为地下党做事的进步青年,解放后自愿请求来城工部义务帮忙,都是有一定能力且思想可靠的志愿者。
有了这几名志愿者的帮助,专案组还是日夜连轴转,调查了三天三夜,才找出了5名有嫌疑的人。
专案组一一找到这5名嫌疑人调查,发现他们在案发当天都有不在场证明。
这个线索让专案组和志愿者忙活了数日,最终还是断了。
案子现在陷入了僵局,陈泊对案子非常重视,一天打好几个电话询问郑本冶,郑本冶自然是着急万分。
三人只得先回到局里,坐下来再理清一遍案件的线索,从头开始查找是否有漏掉的地方。
就在此时,郝开滨所在的部队联系上了公安局,他们有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郝开滨在部队中是一名优秀的战士,作战勇敢,对老乡也是非常热心,休息日就在老乡家里帮助干活儿。
驻地附近的乡亲都认得郝开滨,在得知郝开滨中了黑枪之后,大家都带着家中稀罕的鸡蛋等来看望郝开滨,一些老乡也在出谋划策,想要找到这名开黑枪的嫌疑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位姓王的阿姨提供了一个消息,就在第一次打黑枪的前两天。她看见有个有点眼熟的男人在司令部门口的小巷转悠过。最近几天村民们都在讨论这人可能提前来过这里踩点,她就突然想到了这件事。
王阿姨描述了这个男人的长相:三十多岁,小个子,穿着黑色的衣衫,打着一把油纸伞。
而且,王阿姨觉得此人很是面熟,她应该在她娘家丰城见过。
王阿姨这个线索给专案组提供了一个地理范围,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于是,他们立刻前往丰城进行调查。
没想到这还真让他们交了大运,嫌疑人竟然就这么来自首了!
这还要从留用刑警俞谷雨说起,俞谷雨也算是一位经验老道的刑警,在旧社会很会利用江湖人脉,他的办案方式和郑本冶等人就不太相同。
大家在丰城找寻了许久,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之下,其他人都有些灰心,俞谷雨却坚信王阿姨那个线索是绝对可靠的,他以前也遇到过类似于这种靠着蛛丝马迹破获刑事大案的情况。
这天,俞谷雨和志愿者小许在街头打听,走得有些劳累了,就在一家茶馆喝茶休息了一阵子,正巧遇到了从前的老同事沈方昼。
03多年前俞谷雨曾经在丰城办案,得到了沈方昼的帮助,从此之后两人交了好友。
解放后,时局紧张,俞谷雨因为是无党派人士,也没有参加过旧军队,所以能够留用。而沈方昼是国民党老党员,还担任过国民党军队的排长,他有这种历史问题,所以没有办法留用。
俞谷雨因为解放前后的种种变故,并不敢直接联系沈方昼,现在在丰城遇到沈方昼,十分高兴。原来沈方昼知道自己的问题,就主动辞职了,现在再做一名药材掮客。
俞谷雨对沈方昼非常信任,加上之前有一同办案的经验,就向沈方昼说了自己现在调查的案子,希望沈方昼能够帮忙打听一下。
沈方昼在丰城做刑警这么多年,本身还是青帮的人,自然也有他的江湖路子。
俞谷雨也没想到沈方昼如此神速,当天晚上就带着一个符合条件的嫌疑人来自首了。
此人名为董千穹,三十几岁,在丰城也是一个出名的小混混,专门干一些打架斗殴,调戏两家妇女,小偷小摸这种事儿。
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这种程度的小毛贼还坐不上牢。
董千穹说,自己的父母在抗战时期被鬼子炸死了,为了报仇他就去国民党军队当了六年兵,也就是在这六年,练就了一手百发百中的枪法。
至于为什么要报复解放军,因为他回乡之后一直在青帮里混,在一家大烟馆当保镖,生活非常滋润。但现在大烟馆被查封了,黑帮被端了,老板被捕了,看样子永远都不会再开了。董千穹就对解放军非常仇恨,决定出出气。
董千穹的手上有一处枪伤,他说这是第二次射击之时被巡逻队打伤的。他逃回之后不敢找医生,就自己上了点药,疼的厉害就找点鸦片止痛。
这一连串的线索就这样连接起来,董千穹在沈方昼的规劝之下自首。而俞谷雨办案还是旧社会的套路,客客气气带着董千穹来到了看守所。
黑枪案告破的好消息立刻传到了陈泊那里,陈泊相当高兴,立刻向省委书记报告此事,陈赓和周学义也得到了这个好消息。
上级领导决定将董千穹交由地方处理,半个月之后,南昌市举办解放后的第一次公审大会。
董千穹作为反动分子的一员,和众多罪犯一同被押到公审大会。
当时省委和市委领导都在现场,陈泊作为省公安厅厅长,本应该和诸位坐在主席台上,但他担心意外情况,穿着便衣站在人群里。
解放初期的公审大会,但凡是被定下死刑的囚犯,会被立刻押解到刑场处刑。
按道理说,董千穹没有犯命案,而且有自首情节,应该能够得到宽大处理的。但在公审大会上,对董千穹的民愤极大,群众都不能忍受这种对解放军开枪的罪犯,一致要求他判死刑。
在听到下面一片群众喊着“死刑”的时候,董千穹内心慌张无比,竟然大喊起来“我冤枉”!
他一喊冤枉,其他罪犯也在喊冤枉,现场秩序开始骚动,执行人员开始对这些罪犯进行强制措施。
这些罪犯大多都是犯下滔天大罪的,在枪杆子前还是得老实闭嘴,而董千穹一直喊着冤枉,就连陈泊都觉得不对劲了。
郑本冶正好在现场,陈泊将郑本冶喊到面前,又命人把董千穹弄到一边。
董千穹面色苍白,腿脚发抖,他终于说出了实情:他根本不是打黑枪的嫌疑犯,而是沈方昼让他去假装自首的,还说会从宽处理。
04郑本冶一听面色苍白,陈泊更是面色难看,公审大会结束之后,公安厅两名干部对董千穹进行了再一次审问。
原来这个沈方昼根本不知道什么凶手,而是希望利用董千穹让共产党关注到他,从而重新去做刑警。
董千穹和沈方昼同是青帮的人,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解放军进城之后,董千穹有一批私藏的武器——轮手枪三支、卡宾枪三支、子弹两箱、手榴弹两箱,不知道应该藏在哪里,想到沈方昼后山有个破窑,就找沈方昼打了个招呼,想要埋在那里。
沈方昼一口答应,就让董千穹写了个条子,让他写清楚何年何月交了多少武器给自己。
董千穹头脑简单,就真的写了。
后来,沈方昼听俞谷雨说在找打黑枪的嫌疑犯,知道机会来了,他也没什么心思帮忙打听人,直接找到董千穹,以这张字条为威胁,强迫董千穹去自首,承认自己是打黑枪的嫌疑犯。
董千穹要是认这个罪,沈方昼向董千穹保证他死不了的;要是不认,被沈方昼举报私藏枪支,那就是死路一条。
董千穹别无选择。
董千穹倒霉就倒霉在,前几天在山上打猎的时候,猎枪走火,打伤了手指,赶巧符合了嫌疑犯的特征。
一直到公审大会,董千穹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大喊“冤枉”。
现在真相大白,上级领导十分震惊,专案组的三名侦查员全部被要求暂停工作,沈方昼也被逮捕。
沈方昼家后面的废窑里面果然探搜出了武器,和董千穹交代的没有差,沈方昼家中竟然也被搜出了子弹和枪支。
沈方昼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阴谋,他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在公安队伍里面谋个一官半职。
经过组织一系列调查之后,确定三名侦查员确实不知情。
但俞谷雨已经违反了纪律,对假案负有重要的责任,最终被开除。郑本冶是负责人,对失察负责,被免去股长职务,继续进行黑枪案侦查工作。解默方继续留用。
沈方昼和董千穹后来被判处了七年。
没想到黑枪案的顺利破获完全是一场骗局,而这名嫌疑犯已经逍遥法外十几天了。
陈泊这时候挖出了一名刑侦人才,此人名为武定安。
武定安从1936年入党后就是一名地下党员,当时对外身份是国民党上海市警察局的刑警组长。
他潜伏了十几年,一直到1948年因为叛徒出卖而暴露,后来辗转来到南昌。
为了保全其他的同志,他没有和上海的任何人联系,他在南昌用尽办法才重新找到组织。
此人经历传奇,且有多年的办案经验,陈泊将黑枪案交给了武定安。
武定安接到任务之后就和郑本冶、解默方碰了个头,他一个人去了现场,骑着自行车转悠了很久,最终大致推测出了嫌疑人的逃跑路线。
他认为,这名嫌疑人受了伤,如果逃到很远的地方,这一路上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而且极有可能被追在后面的巡逻队队员抓获。
而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消失了,说明此人躲藏的地点就在附近。
而武定安推测出的逃跑路线,要经过一片居民区,这里小巷错综复杂,武定安认为,罪犯藏匿在这其中的可能性很大。
三人讨论完之后已经是晚上9点多,武定安一刻都不等,立刻带着郑本冶和解默方联系街道居委会干部,现在就开始调查。
05当时刚刚解放,居民干部的工作积极性很高,侦查员大致说了目的,并且强调了一定不能公开摸排。
这几名居委会干部就召集了居民小组长,连夜布置任务。
大家商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这摸查就已经铺开了。
没想到武定安摸出了第一个调查方向,就问出了关键线索。
一位姓郁的女子说,在第二次黑枪案发生的午夜,她好像看到了嫌疑人。
当天晚上,她听到院子里的鸡有一阵骚动,她本来担心有人来偷鸡,就坐起身,撩开窗帘偷偷往外面看。
就是这么一瞧,把郁某吓得半死。
有个人竟然翻着墙,悄无声息地到了隔壁蒋寡妇家里面。
郁某有些害怕,就叫醒了丈夫,而丈夫却一点都不在乎,直接说:“小偷偷光她家,都是活该。”
原来这蒋寡妇平时泼辣自私,和所有的邻里关系都非常差,郁某的丈夫对她深恶痛绝。
但郁某这个女子心还是有些软的,她怕出事儿,下半夜都没有睡,一直盯着隔壁的墙。
没想到这一夜对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第二天,郁某特别注意隔壁的动静,她看见蒋某去买菜了。于是就故意坐在门口纳鞋底,坐了大半天,就没见有男人再出来。
专案组一听郁某这详细的线索,心中很是兴奋,看来这个蒋寡妇就是重点的调查对象。
蒋寡妇现在44岁,曾嫁过两任丈夫,一个丈夫是土匪,在土匪火拼的时候被杀了;另一个是国民党军队的连长,1947年被共产党击毙。
蒋寡妇生性刻薄,就算是对亲生女儿都很凉薄,但是守寡之后这家里的男人倒是源源不断,还曾经堕了两次胎。
她一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因为别人在她面前说句得罪她的话,她能堵在人家门口连骂一星期。
不过居委会干部说,这蒋寡妇一直都很高调,6月份之后倒是安分了起来。
专案组一听便察觉出了玄机,也就是说黑枪案发生之后,她就低调了许多,难道是因为这嫌疑人就藏在她家里?
专案组三人讨论之后,觉得现在嫌疑人极有可能已经不在蒋寡妇家里,贸然去找蒋寡妇有些不妥,容易打草惊蛇,于是他们找到了蒋寡妇的女儿水秀涟。
水秀涟是蒋寡妇和第一个丈夫生的女儿,从小和奶奶住在一起,她结婚一年多了,丈夫是铁路工人,夫妻俩都是进步青年。
水秀涟能有这样的进步,完全是因为母亲从不管她,也因此对她的影响小之又小。
专案组找到水秀涟,也不说是黑枪案,就说想要知道蒋寡妇最近在和什么人联系。
水秀涟知道纪律,也不胡乱打听,当下答应了,傍晚就带着一份礼物去找了蒋寡妇。
蒋寡妇对女儿感情很冷淡,但见到女儿带着礼物来看还是很高兴的。
水秀涟询问蒋寡妇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联系,蒋寡妇说:“最近你表舅来过,住了几天。”
其他的,水秀涟并没有问出来。
蒋寡妇说的这个表舅是谁呢?
根据水秀涟的回忆,蒋寡妇确实有两个表弟,但这两位表舅都是本分的种田人,并没有什么劣迹。
专案组于是前往蒋寡妇的娘家罗汉村,经过一番调查之后,排除了水秀涟的两名表舅,他们都没有作案的时间,也没有获得枪支的渠道。
专案组只得再次找到水秀涟,询问她是否还有什么“表舅”,水秀涟却一直想不起来。
专案组只能给水秀涟一点时间让她继续想一想,而他们则回到局里。
没想到到了市局之后,他们就得到了一则消息,蒋寡妇家里来了一名男子,街道居委会马上举报给了公安局。
事不宜迟,三名侦查员立刻前往蒋寡妇家中。
没想到这一次,却发生了意外。
06蒋寡妇家的门是虚掩着的,院子里果然有一个男人,他优哉游哉地躺在葡萄藤下面的躺椅上喝茶,见到三名侦查员,一跃而起,就在瞬间掏出了一把手枪。
这是三名侦查员的疏忽,此人枪法起准,胆大包天,怎么可能轻易被他们逮捕?
此人第一枪瞄准的是解默方,解默方的肩膀中了一弹。
郑本冶见情况不妙,立刻掏出手枪,以身边的一棵树为掩护对此人射击。
郑本冶是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精兵强将,连发两发子弹都没有打中对方,却被对方一枪打到了耳朵上。
武定安的射击水平不及八路军出身的郑本冶,但他用枪也是老手了,此时见嫌疑人想要翻墙逃走,他毫不客气对其打了一枪。
这一枪打中了嫌疑人的手臂,他挣扎之下再度射击,这一枪正巧打在了想要往外看的蒋寡妇脑门上,蒋寡妇当场毙命。
眼看着嫌疑人举枪瞄准武定安,负伤躺在地上的解默方挣扎着拿出了枪,对着嫌疑人打了一枪。
这一枪正中嫌疑人的腹部。
嫌疑人这下子动弹不得,但三名侦查员也暗叫不妙,人要是死了,案子也断了。
武定安赶紧对他进行了简单的止血,联系了37师司令部要了一辆军用开车,将嫌疑人送到了野战医院。
但此人最终因为失血过多,没有抢救过来。
人已经死了,但是案子真相到底如何,还是要查下去。
侦查员将水秀涟找来,为了稳定她的情绪,暂时没有告诉她蒋寡妇已经被击毙的消息。
水秀涟看了面前的尸体,就认出了此人是谁。
原来此人是蒋寡妇的老情人,关克森。
水秀涟这一说,就要从她的老家南昌县水庄开始说起了。
蒋寡妇的第一个丈夫是名土匪,叫水景生,这个水景生是村子里了不得的人物,本来就没人敢得罪,加上蒋寡妇这种悍妇做了老婆,更是在水村说一不二。
水景生在村子里辈分大,蒋寡妇也会被年纪大的喊奶奶或者婆婆。
不过后来搬来水村的关克森不同,他是外姓人,和蒋寡妇暧昧上之后,蒋寡妇就喊他“表弟”。
水景生被土匪打死之后,蒋寡妇和关克森的关系就等于半公开了,也是被人指指点点。
蒋寡妇还让水秀涟喊关克森舅舅,水秀涟很讨厌这个人,就不大愿意。所以现在说起什么表舅来,水秀涟根本没想起关克森这号人物。
既然关克森的身份已经确定了,调查方向就直接朝向了水庄。
而这个水庄,还是个了不得的地方,这是个土匪窝子啊!
水庄为中心方圆十里的农民,白天都是老老实实种田,晚上则拉帮结伙杀人劫财。
这些过路商人的人命对他们而言就像是鸡鸭,杀人就是谋生,他们从小就被灌输这样的思想。
打劫的钱财,家家户户都能分到,而他们都不会用这些钱享受,世世代代还是穿着粗布旧衣服,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劫匪,国民党政府没有办法办他们,现在新政府公安局也定不下对付他们的办法。
而现在这桩黑枪案,竟然延伸到了这座邪恶的村庄里面。
幸好水庄农会还有一名中共地下党员水明相,侦查员联系上他,真是万分庆幸,因为晚来一步,水明相就要被调到县里工作了。
水明相得知了关克森被打死的消息之后,觉得暂时要将关克森的死封锁消息,之后他才好在水庄进行下一步调查的工作。
从水明相这里, 专案组得知了关克森的大致情况。
关克森并非水庄人,而是隔壁村的人,他12岁当和尚学武,曾经参加过红军,吃不了苦就叛逃去了国民党军队,在此期间练就了一手好枪法。
不过后来他也还是从国民党军队里逃了出来,来到水庄做土匪。
水庄人大多姓水,这里的匪首是水景生,而关克森枪法其准,也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但强龙难压地头蛇,在一段时间之内,关克森对水景生还是比较敬重的,不敢对他有什么动作,还喊他“大哥”。
不过他这心眼子也是很多,喊水景生大哥,但不喊蒋寡妇大嫂,而是喊大姐。
关克森和水景生这些人都差不多,都是杀人如麻,强奸抢劫无恶不作的恶徒。
水明相对村子里的人际关系了如指掌,他将村子里几名悍匪头目给列出来,这一列就是九个人,每个人都是世代为匪的家族养出的恶徒。
正在专案组和水明相分析这些人哪个和关克森关系比较好,可能知晓内情之时,陈泊那边派人送来了消息。
07赣州来的国民党特务薛远飞在南昌被捕获,他在审问时交代,此前曾经去过水庄“发展力量”。
薛远飞,上校军衔,为国防部保密局驻赣特别行动总指挥部的潜伏特务。
他找到水庄,就是因为水庄的匪徒名气很大。
按照保密局的计划,可以给这些土匪一些国军军官名额,让他们积极给国民党效力。
而这些官衔最大的一个,就是所谓的“反共地下军南昌地区特别支队司令长官”,为陆军上校。
薛远飞一说要给这个土匪官衔,他们一个个眼睛发光。薛远飞一见有戏,掏出了金条,还带着空白的委任状,顺便还送了一些新式的美制武器。
武定安询问薛远飞,这批武器里面是否有美制左轮手枪。
薛远飞承认说:“我送了关克森和另一名叫水根平的人各一支左轮手枪和50发子弹。”
关克森的手枪已经被侦查员带了过来,给薛远飞一看,薛远飞立马就指认确实是这一把。
现在,关克森的身份和枪支的来历都知晓了,那么他为什么要袭击军方呢?
如果是向保密局送投名状,为何要大费周章去熄灭灯笼,打伤一位普通战士的膝盖呢?
如果他射杀的是一名解放军军官或者新政府的干部,这影响力不是更大吗?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决定,找另一名拿到手枪的水根平了解情况。
水根平,三十八岁,家中世代为匪。
水根平十岁的时候就开始杀人,十几岁就和水景生称兄道弟。
此人凶悍非常,狡猾非常,让他认罪,估计还会上演在蒋寡妇家的那一幕。
于是这次专案组决定换个思路。
他们先放出了公告,说要全县凡是非法藏有军用枪支弹药的所有人员,必须在七天内将所藏枪支弹药上缴其所在地乡、区、镇政府。
之后,武定安就和乡政府的领导商量好,去水庄进行宣讲,还把水根平喊到乡里去谈话。
弄走水根平之后,专案组就前往水根平家中,开口就问:“武器在哪里。”
水根平老婆和蒋寡妇一样是个泼妇,在家中又骂又砸,死不承认。
侦查员也不和她纠缠,开始在水根平家后的竹林里寻找,最终挖出了水根平窝藏的一个木箱子,里面装着美制左轮手枪、48发子弹、2枚日本手雷、7枚重庆兵工厂制造的手榴弹,除此之外还有一只装满黄金的首饰盒。
正在乡政府的水根平见到专案组抬着箱子过来,脸色都变了,但他一直沉默不语。
武定安自然有自己的一套问法,他说关克森已经落网了,什么都交代了,你藏的这些东西,就是关克森说出来的。
这下子,水根平开始勃然大怒,咒骂关克森,并且马上就交代了事实。
原来水根平和关克森都是枪法好手,他们也都对这个“上校司令官”感兴趣。
薛远飞说这个名单给你们,但是至于谁来做“上校司令官”是你们自己定的。
水根平和关克森就开始为了这个名头争论不休,要是放在从前就要拔枪厮杀了,但现在已经解放了,他们还是心有顾虑。
一方面是怎么都决断不了,另一方面又担心薛远飞会反悔,于是两人就打了个赌。
比枪法!
目标就是南昌城里37师司令部。
两人明白第一个去的人很可能有去无回,那第二个就有可能坐收渔翁之利,所以顺序是抽签决定的。
第一个去的事水根平,他在下雨天对准了司令部门口的红灯笼,将红灯笼击熄灭了。
他逃走之后,就来到了关克森和她约定的地方。
关克森对他很是钦佩,他说:“老弟你胆子大,枪法绝,我要和你争,就得打人了!”
于是第二天,关克森出手了,这一出手,果然打伤了人。
专案组一听这荒唐的理由,简直是瞠目结舌。
水根平见他们不信,告诉他们这个赌约其他几名匪徒都是见证,也可以喊他们来作证。
没想到这其他人一找来分开审问,问出的内容也是一致的。
这匪徒为了国民党特务为他们画的大饼竟然做出了如此匪夷所思的赌约,到头来死的死,坐牢的坐牢。
这起曲折离奇的案件,终于告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