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的夏末，大别山下的一个小村庄里突然来了几个背枪的军人。村里人看到穿军装的就害怕，纷纷躲进屋里。领头的军官着急地喊：＂乡亲们不要怕，我是李德生啊！我是本村人！＂
可喊了半天，却没人敢出来。就连邻家的大嫂看到他们，也吓得赶紧躲了起来。这位军官无奈，只好让警卫员去找人问话。
谁能想到，这个英姿飒爽的旅长，15年前还是个住牛棚的穷小子。如今重返故土，却连最熟悉的街坊都认不出他来了。这短短的两小时探亲，究竟经历了什么？这位归乡的游子，又将面对怎样的家乡记忆？
一、少年从军，父子诀别
说起李德生的童年，在村里可谓是出了名的苦。1918年，他出生在大别山区一个贫苦农民家庭。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留下父子两人相依为命。
那时的李家，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李德生的父亲在地主家做长工，勉强得了一间破旧的长工屋栖身。但这间屋子还得留给父亲住，李德生只能在牛棚里将就。
夏天倒还好，冬天的时候，寒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冻得他瑟瑟发抖。牛棚里又脏又臭，但对当时的李德生来说，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已经很知足了。
1932年春天，红军来到了村里。那时的李德生才14岁，是个瘦小的少年。红军战士们纪律严明，对老百姓很是友善，还帮着乡亲们干农活。李德生看在眼里，心里也痒痒的，总想着参军打仗。
一天，他鼓起勇气，找到红军连长表达了参军的愿望。连长看他年纪太小，身子骨也单薄，想要婉拒。李德生急得直跺脚，说自己虽然年纪小，但干活挑担子都不输大人。
这时候，最难的不是说服红军收下他，而是要跟父亲开这个口。父亲虽然穷，但把他抚养大不容易。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既当爹又当娘，含辛茹苦。
一个春日的傍晚，李德生终于对父亲说出了参军的想法。父亲坐在长工屋的门槛上，久久不语。屋外的油灯摇曳着，映着父亲布满皱纹的脸。
让李德生没想到的是，父亲并没有反对。他只是说：＂去吧，好好干。＂简单的话语里，饱含着对儿子的期望和不舍。
临走那天早上，父亲特意煮了一碗红薯，这在当时可是难得的美味。父子俩谁也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吃完饭，李德生背起简单的行囊，跟着部队出发了。
在村口，父亲紧紧抱住他。那是李德生第一次看见父亲流泪，父亲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分别时，父亲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村口，目送着儿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大别山的晨雾中。
参军后的两年里，李德生跟着部队南征北战，很快就从一个瘦弱的娃娃兵成长为一名能打仗的红军战士。1934年，16岁的他随部队路过家乡，趁着休整的机会回家看望父亲。
那是父子俩最后一次相见。父亲告诉他，村里分了土地，还帮他盖了新房。看着儿子穿上军装，精神抖擞的样子，父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二、15年沧桑巨变
1934年那次短暂的相聚之后，李德生随着四方面军主力转战川陕。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一别竟是永别，再也见不到日夜牵挂的父亲了。
从一名普通战士到排长、连长，再到营长，李德生在战火中迅速成长。1935年，他随部队参加了长征。翻雪山、过草地，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到陕北后，他已经是一名久经沙场的指挥员。
抗日战争爆发后，李德生跟随部队转战华北。在平型关战役中，他指挥部队打退了日军的多次进攻，立下战功。1940年，他被任命为团长，成为当时八路军最年轻的团级指挥员之一。
然而，就在他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时候，老家的情况却每况愈下。1935年，国民党军队进攻大别山根据地。许多红军家属遭到株连，其中就包括李德生的父亲。
一位从大别山逃出来的乡亲后来讲述，李德生的父亲被抓后，遭受了严刑拷打。敌人逼问他儿子的下落，可他始终一言不发。最后，他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才被放出来。
获释后的父亲已经无家可归，只能四处漂泊。有时在农家干活，有时给地主家放牛。但他的身体已经被摧残得不成样子，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
本家的两位堂兄弟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凑了些钱给他买了口薄棺，在村外的荒地上草草安葬。这些事情，直到1947年李德生重返大别山，才从乡亲们口中得知。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李德生已经是六纵十七旅的旅长。这支部队在他的带领下，先后参加了多次重要战役，战功赫赫。当年那个住牛棚的穷小子，如今已是一位叱咤风云的指挥官。
1947年8月，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这是李德生离开家乡15年后，第一次重返故土。15年间，昔日的少年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主力部队指挥员，而他深爱的父亲却已经长眠地下。
战争年代里，他带领部队转战大江南北。从平型关到百团大战，从陕北到华北平原，每一次战斗都让他更加坚强。可是在战场上越是英勇无畏，他越是想起那个在村口送别的背影。
这15年，战场上的硝烟不断，而大别山的村庄里，物是人非。当年那个破旧的长工屋和牛棚早已不见踪影，曾经熟悉的街坊邻里，有的已经离世，有的逃难他乡。就连父亲留下的新房，也在战火中化为灰烬。
三、寻亲路上的意外插曲
1947年8月的一天，李德生带领部队行进到七里坪时，距离家乡只有几里路。趁着部队休整的两个小时，他带着两名警卫员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刚进村口，迎面碰上一群正在田间劳作的村民。看到穿军装的人来了，村民们立即丢下农具，四散奔逃。有的躲进庄稼地，有的钻进村边的树林，还有的直接跑回家关紧了门窗。
原来，这些年来，村里人见过太多穿军装的人。有国民党的，有还乡团的，甚至还有土匪。这些人来了就抢粮食，打乡亲，烧房子。乡亲们早就对穿军装的人产生了恐惧。
李德生站在村口大声喊：＂乡亲们别怕！我是八路军，我就是从这里出去参军的李德生啊！＂
可是喊了半天，四周还是静悄悄的，只有几只惊飞的麻雀扑棱着翅膀从屋顶飞过。
这时，一个胆子稍大的老人，从屋后探出头来，仔细打量着李德生。这位老人姓张，是村里的木匠，以前经常给地主家做家具。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试探着问：＂你说你是李德生？你爹是不是在长工屋住过？＂
李德生连连点头：＂对对对，张叔，我爹就是在长工屋住过。您还记得我小时候住牛棚的事吗？＂
老张木匠这才放心，冲着四周喊道：＂大伙别躲了，这是咱村的李德生，当年走的时候还是个娃娃呢！＂
渐渐地，躲藏的村民们才慢慢走了出来。他们围着李德生，七嘴八舌地说起这些年的苦日子。有人说起了土匪的抢掠，有人讲起了还乡团的欺压，更多的是诉说着对和平生活的渴望。
正说着话，李德生突然想起要找邻家大嫂打听父亲的消息。可是邻家大嫂看到他们来，早就躲进了柴房。警卫员好说歹说，对方就是不敢出来。
原来这位大嫂是李德生离开后才嫁到村里的，根本不认识他。这些年见过太多穿军装的人打家劫舍，自然害怕得很。
最后还是张木匠帮着解释：＂大嫂，你别怕。这是咱村的李德生，15年前走的时候才14岁。你虽然没见过他，但肯定听你男人说起过。他是去当红军了，不是土匪。＂
听了这话，大嫂才从柴房里走出来。她擦了擦满是灰尘的衣服，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军人。这个威武的旅长，和村里人说的那个住牛棚的小伙子，竟然是同一个人！
就在这时，几个放牛的孩子也围了过来。他们对李德生腰间的手枪特别感兴趣，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脸，冲淡了村民们的戒备，现场的气氛也渐渐热络起来。
四、乡情难解的新发现
当村民们的戒备消失后，街坊邻里纷纷向李德生讲述着这些年发生的故事。张木匠一边给李德生倒着自家酿的米酒，一边说起了他父亲的往事。
＂你爹走得不甘心啊！＂张木匠说，＂那年被抓进去，受尽了折磨。出来后，身子就一直不好，可还是坚持着要等你回来。你爹常说，他儿子是去当红军了，一定会回来的。＂
一旁的王婶接过话头：＂你爹最后几年，就住在我家隔壁。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帮人家放牛、割草。赚的钱不多，但从来不跟人家伸手要。就连生病的时候，也是自己扛着。＂
＂是啊！＂又一位上了年纪的大爷说道，＂你爹走的那天，还念叨着你呢。他说他对不起你，没能等到你回来。走的时候，脸上却带着笑。＂
听着乡亲们的话，李德生站在村口望着远处。当年那片他放牛的山坡还在，可山脚下的茅草屋早已看不见了。村里的模样也变了许多，有的人家盖起了新房，有的地方却成了废墟。
这时，一群孩子们簇拥着围了上来。他们对李德生身上的军装、腰间的手枪充满了好奇。＂叔叔，你的枪打过多少敌人啊？＂＂叔叔，你们是不是就要解放咱们村了？＂
孩子们天真的问题，让现场的气氛轻松了许多。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突然说：＂我奶奶说，以前村里也有个叫德生的，后来当了红军。叔叔，是不是说的就是你啊？＂
这时，张木匠的媳妇从屋里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薯。＂这是刚煮好的，快趁热吃。＂她说，＂你爹生前最爱吃这个，说是能记住你离开那天的味道。＂
村里的年轻媳妇们也都围了过来。虽然她们都是李德生走后才嫁到村里的，但都听说过这个当年的放牛娃。如今看到他穿着笔挺的军装回来，脸上都露出了敬佩的神色。
村头的老槐树下，几位老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这些年的变化。村里的年轻人大多都出去了，有的去当兵，有的去逃难。地主家的大院倒是越盖越大，可老百姓的日子却越过越苦。
好在去年分了土地，老百姓总算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虽然日子还是艰难，但总算看到了希望。乡亲们说，就等着八路军打回来，到时候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李德生站在村口，看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当年那个衣衫褴褛的放牛娃，如今已经是威风凛凛的旅长。可惜，最想见的那个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五、两小时探亲背后的历史意义
警卫员轻声提醒：＂旅长，时间差不多了。＂李德生看了看手表，短短两个小时即将结束。临走前，他对着乡亲们说：＂大家放心，这次我们是真的回来了，一定要把根据地重新建立起来。＂
那天晚上，六纵十七旅在七里坪宿营。战士们围坐在篝火旁，听李德生讲述家乡的变化。有不少战士也是大别山的子弟，他们纷纷表示，一定要把根据地建设好，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
1947年8月的大别山，正值盛夏。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的战略部署正在紧锣密鼓地展开。作为主力部队之一的六纵十七旅，肩负着重要的战斗任务。
李德生带领部队转战于桐柏山、大别山区域。每到一处，他都要求部队严格遵守纪律，秋毫无犯。他经常对战士们说：＂咱们是人民的军队，一定要和老百姓打成一片。＂
在他的带领下，部队经常帮助群众收割庄稼、修筑水利。战士们和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渐渐赢得了当地百姓的信任和支持。
那年秋天，国民党军队对大别山发起了＂重点进剿＂。李德生带领部队与敌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在一次战斗中，他们成功伏击了敌军的一个运输队，缴获了大量武器弹药。
战果的取得，离不开老百姓的支持。村民们经常冒着生命危险，为部队送情报、带路、运输物资。他们说：＂这是咱们自己的军队，帮他们就是帮自己。＂
1948年春，大别山区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当规模的根据地。在这片红色的土地上，土地改革全面展开，乡亲们终于过上了盼望已久的好日子。
李德生当年住过的那个村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破旧的长工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新房子。村民们还办起了夜校，年轻人都能读书认字了。
那年冬天，一位老乡专程找到李德生，说是要还他父亲的＂债＂。原来，他父亲生前借过这位老乡一些粮食，临终前一直念叨着要还。老乡拿着粮食来，说什么也要还给他。
李德生让老乡把粮食带回去，说：＂您和父亲是街坊邻里，他在世时受您照顾，我这个做儿子的感激还来不及。这粮食就当我代父亲捐给村里的公粮。＂
1949年，当解放战争即将取得全面胜利的时候，李德生又回到了村里。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他望着远处的大别山。十几年前，一个少年从这里走出去，如今，这片土地终于迎来了新生。
村里的老人常说：＂德生啊，你爹九泉之下要是知道今天的光景，一定会含笑九泉的。＂在他们眼中，当年那个住牛棚的放牛娃，不仅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更带领乡亲们过上了好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