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工厂代际传承大考正在拉开序幕。有数据显示,未来5到10年,我国将有300万民营企业面临接班换代的问题。无论从时间紧迫性还是群体数量来看,这在世界范围内也绝无仅有。
这些工厂大多不为人熟知,却像毛细血管一样维持着国内工业的运转。在改革开放以及全球化浪潮中,父辈们凭借胆识与勤劳白手起家,为自己挣得了更美好的生活,也扛起了中国制造的大旗。
如今他们来到即将退休的年纪,市场环境也较以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大批工厂正在加速淘汰,如何顺应市场环境活下去,养活上百号工人成了根本难题。
职业经理人请不起,也难以交付信任,子女成了接班的最优选。这些“厂二代”们多为90后,有着良好的学历背景,本应在大城市当白领,没想到命运却在这两年转了个弯,又回到了家里的工厂。
“厂二代”们为何选择接班,中间有哪些代际碰撞,他们又将为中国制造注入怎样的活力?我们跟几位厂二代聊了聊,试图找到一些答案。
作者 | 阿空
编辑|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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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归进厂:从viko到“沈工”
沈程家工厂名为“南京志超汽车零部件有限公司”,主要做汽车零部件开发。她至今仍记得第一天进厂时,同事对她喊了一句“沈工”。“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以为沈工就是工人。以前在外企大家都是喊我viko,这下突然感觉真的要开始做厂妹了。”
后来她才知道,沈工其实也是一种尊称,在工厂一般是指工程师,是一个非常具有技术含量的工种,刚入厂的人都不配被这么叫。
尽管在接班之前,沈程做了长达两年的心理建设。但真实的“厂妹”生活还是让她感到了巨大落差。工厂位于偏远的郊区,沈程从小在市区长大,她在这里没有任何朋友,只有自己的家人。
沈程之前在CBD上班,每天穿着优雅的裙子,画着精致的妆容,同事大多也是留学回来的年轻人。现在每天素面朝天,戴着安全帽,开着叉车在车间里跑来跑去。工人大多粗砺,之前惯用的职场“黑话”完全失效,只能回归最质朴的交流方式。
有时想请同事喝下午茶,连外卖都叫不到,只能翻来覆去点CoCo和蜜雪冰城。每次去车间,沈程的指甲全会劈,不过她说,“劈归劈,我还是会继续做我的美甲,劈一次做一次,这是我最后的坚持了。”
沈程的美甲
提及接班的原因,沈程给出了一个颇为意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孝顺。
广播电视编导专业出身的沈程毕业后进了一家世界五百强的上市公司做市场,后来又跳槽去做品牌,还跟朋友做食品方向的创业,营收也不错。
可以说,此前的人生里,沈程从来没想过接班这件事。她对工厂的认知停留在需要在流水线上干体力活,非常辛苦。父母也只是希望她找个稳定的工作,安安稳稳地结婚生子。
沈程开叉车
后来妈妈私下跟她说过好多次爸爸最近几年非常辛苦,上班比工人早,下班比工人晚,电脑系统用起来也很吃力。沈程感到十分心疼,觉得爸爸真的上了年纪,而她现在能有这么好的物质生活,都是爸爸在车间里打拼出来的。“我不可以只图自己享受,在他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却不承担责任。”
沈程也想过,如果不接厂会怎样:工厂会被关停,爸爸此前付出的所有心血都沦为泡影,70多个跟着爸爸打拼了几十年的兄弟会失业,他们的家庭随之失去主要收入来源。
而招个像样点的职业经理人至少要付出将近百万的年薪,对于传统家族企业而言,也很难交付信任。沈程感到自己身上背负着莫大的责任,她想让工厂继续活下去。
海外本硕留学归来的Molly,怀揣着穿着漂亮制服、拎着公文包满天飞的憧憬入职了上海一家世界500强企业,但实际工作中无意义的汇报、明里暗里的派系斗争让她十分内耗。
哥哥对她说:“你花了200%的精力、每天超负荷工作十五六个小时,但你创造的价值和收入是不匹配的。如果回到自家工厂,你一个人就能创造500万美金的价值,甚至更多。”
这句话让Molly颇为触动,“在大公司里,你创造的价值是领导认为的价值,领导认为你有多大的能力,就给你多高的薪资。但在自己家工厂创造的价值是跟付出的努力成正比的,一个人就能扛起上亿的产值。当你在行业沉淀足够久,当你开始做品牌,企业价值也会更上一层楼。”想通了这一点,她很快就递交了辞职信,回家跟哥哥做起了电动滑板车的生意。
而从英国学完服装设计专业回来,直接入职了家里“卡拉扬”箱包厂的沈若伊,接班原因更直接。行业不景气,她找了一圈工作,对方让她干3年助理,每月拿3500元。她心想那可不行,“我还是赶紧回家,起码我妈给5000”。
更精细的管理,更复杂的关系
工厂像一个稳定的生态系统,外来物种的到来会造成短暂的失衡,新物种也会想办法改造、适应新的环境,最终形成新的平衡。
厂二代从小在父母的荫蔽下长大,接班后面临的情况远比想象中更复杂。
他们进厂面临的第一个矛盾是,同事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叔叔阿姨,还在把自己当小孩。只因为自己是老板的孩子,还没有对工厂做出任何贡献,就要去管他们,凭什么?
沈程自觉没有实力管大家,就说向大家学习。但她也想向大家证明自己“真的是来做事的,不是来玩票的”,自己能为这个工厂做什么?怎么在最短时间内拿到成绩,找到自己的价值,让众人信服?
一下子赚到钱很难,但可以省钱。她从自己熟悉的办公室文职类岗位切入,用一周时间梳理了所有工作内容,发现每年的物流成本特别高,问了之后才知道这家供应商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这么多年都没有换过。
沈程深知,对于企业来说,只有一个供应商会很被动,起码有两个供应商,才能争取到更优惠的价格。她马上去谈了之前工作中接触的一家互联网物流公司,一年帮工厂节省了40%的物流成本。
靠降本在工厂有了一点底气的沈程,又马不停蹄学起了工厂体系,工艺流程,去网上扒行业报告,研究友商,尽快了解工厂和行业。很快她又碰上了科学管理和人情的矛盾。
能够出现在精英教育课本中的,都是世界顶尖企业,是商业的终局。但放眼我国,成熟的企业寥寥无几,多数都还在野蛮生长。高学历人才普遍不够接地气,没那么了解国情,更看不懂工厂。以前学到的科学管理,直接照搬进工厂就没有那么适配,一不小心还会引发新的管理危机。
沈程很快发现父亲传统家庭作坊式的管理方式带来了很多糊涂账,和生产上的极大浪费。父辈追求稳定,非常讲究人情,凭借经验做事,喜欢用亲戚和兄弟。工作上多用口头对接需求,顶多写个申请单,做个表格,最后核算成本很难找到依据。
但之前的工作经验让沈程非常相信制度,相信数据,追求能力和效率。此前有段时间她在一家专门做供应链管理系统的公司工作过,深知这种系统对公司管理的重要性。
她就跟父亲提议引进ERP系统辅助生产,打通了生产、清理、检验、销售的整个流程。而且每天生产的数据清清楚楚,发现问题可以即时追溯解决,还可以精准控制库存,避免货物积压和物料浪费。
南京志超汽车零部件工厂车间
但这个系统一开始遭到了很多老人的反对,他们平均年龄在40岁以上,没上过大学,连手机都玩不明白,更不可能每天去填电脑报表。沈程一开始请了企业培训的老师,来告诉大家这系统可以给生产流程带来哪些帮助,但是意义不大。
对于工人来说,这让他们多了一些工作量,本来混过去就行了,现在非要上纲上线。而且中小型工厂产值没那么高,投入太多在数字化管理上,体量也可能撑不住。
沈程父亲力排众议,拍板定下了这件事。但他同时也说,让工人们每天算完了再录入系统确实不现实。沈程没办法,就另招了一个年轻的车间管理员每天收集大家的生产数据,再录入系统。这样老员工依然可以遵循原来的工作方式,她也可以进行收集和检查,优化生产流程。
工作上的事情还算能解决,但最棘手的问题是跟家人的关系越来越复杂。尽管接手之后更能够理解家人,但却因为理念不合,争吵冲突的维度也变多了。尤其女孩子从小被宠、被夸、被富养,现在却因为有了更高的预期和要求,很容易被骂、被指点,难免让人感到难受和尴尬。
这主要是因为,父辈和二代面临的市场环境、竞争形式迥然不同,因而在对行业的理解、经营理念、路径依赖等方面存在诸多差异。
从效率到供需
罗姿出生在一个化妆品家族,父亲是江西人。据她描述,“上一辈刚开始做化妆品的时候,爸爸在广州市场批发代理了化妆品,再去全国各地招代理做分发,根本卖不过来,火到大家都拿着现金排队找他。”
在这样一个供不应求的增量市场,罗姿父亲手握大量客户,为了保证品质和供货稳定,就自己开办了工厂。借着政策红利、劳动力优势,以及家族亲戚互帮互助,做到了6家工厂。
父辈们追求的是效率,加班加点生产,占领的大型商超货架越多,销量就越好。在物质匮乏的年代,生产者主导消费者,就像电视剧《繁花》中火爆一时的火烧丝光棉,一经面市就引起疯抢。
但如今,行业内绝大多数产品供给大于需求,纷纷陷入价格战,一批工厂被加速淘汰。有媒体统计,今年以来陷入破产、关停、倒闭的化妆品企业及品牌超5300家。这不仅只是化妆品行业的问题。自去年底,官方发声中频繁出现“产能过剩”一词。
这不仅只是化妆品行业的问题。自去年底,官方发声中频繁出现“产能过剩”一词。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黄益平认为,新一轮产能过剩最主要的原因是,中国经济正处在产业升级换代的关键时期,很多旧产业因无法持续发展急需寻找新方向。
产能过剩的后果就是一味卷价格,而破题思路是加大研发投入,重视消费者反馈,精准把握市场需求,提升响应速度,按需生产。
卡拉扬箱包厂流水线
实际上,在价格越来越透明,利润越来越低的大背景下,多数民营工厂投入经费在研发上面有限。罗姿利用自己读书期间积累的学校资源,积极推动自家工厂与多所知名高校进行产学研一体化的合作,既推动了学校成果落地,也帮工厂节省了研发经费。
Molly家的工厂米航(Mihunter)则在“微出行”这个品类不断研发新品,去年开发了电动滑板车、老年代步车等5款新产品,每款研发费用为30—50万。
对于他们这种非刚需产品来说,没有新品就没有新客户。得能为客户创造新的需求,吸引客户的兴趣。否则就只能打价格战,一味放弃自己的底线,找更便宜的供应链。
所以他们就需要在外观和功能方面找到真正能打动消费者的点。比如为女生设计更可爱,更轻便的电动滑板车,为男生设计更高速的电动摩托车等。
她表示很多客户都在带着他们一起成长,有些客户对设计方面很在行,就算不挣钱也会帮他们做,有助于提升工厂的整体质量体系和产品研发能力。
如今他们也在普通款之外,开发高客单价的利润款。Molly认为高利润的秘诀是:产品有专利,更新迭代快,设计研发要跟得上时代趋势。
Molly家工厂生产的电动滑板车
事实上,中国工厂太多,竞品也有很多。为了生存下去,2B和2C的销售思路相较以往也大不相同。
对于2B的工厂而言,需要尽全力服务好客户。但随着客户对供应商的要求越来越高,满足客户需求的难度也在提高。有时甚至需要开发新的模具,增开一条新的生产线,同时缩短开发周期,给到客户检验报告等更周到的服务。
而对于2C的工厂,以前一味追求质量的生产逻辑带来的边际效益正大幅递减。消费者对产品的需求只有80分,工厂花更多成本做到了90分,但消费者无法感知这10分。倒不如把成本用于提升服务,或者营销。
此外,抖音、小红书等兴趣电商、内容电商的出现,彻底颠覆了原来的卖货逻辑。在这样的流量场和内容场,需要创造更多内容价值,讲更多故事,才能带动更多销量。这很考验一个品牌的综合能力。
疫情期间,沈若伊家的工厂堆了几千万的库存,资金周转困难。母亲破釜沉舟般关停了原来主营的所有线下业务,从零开始做纯电商。
那时没人知道直播带货是什么,连挂小黄车的地方都没有,她母亲发动全公司1000多号人一起去找网红主播带货,布局了几十个矩阵号,目前自己的IP账号已经积累了150万粉丝,将濒临破产的工厂带向了新的高峰。
他们工厂原本有双肩包、书包、行李箱三个生产线,疫情期间行李箱不是刚需,但每年都有学生上学,书包就成了主营业务,疫情过后才重新去做行李箱,还拓展了女士单肩包的品类。
这些需求的洞察都源于直播间、短视频中消费者即时的市场反馈。
比如,以前国内流行一种日本传统的书包,有一片很大的盖子,可以盖在头上防地震,还能漂在水上防洪水。
但国内家长普遍反馈这个产品水土不服,小孩把书包盖一打开,前面同学的脑袋就被打着了。后来这个产品被设计成磁扣款,轻轻一扣就能扣上,重新赢得了家长的青睐。
在父辈的肩膀上生长
厂二代很尴尬的一点是,父辈多为65后、70后,他们依旧很能吃苦。只要他们还活跃在一线,厂二代很难称之为真正接班,只能说是“帮家里干活”。
对产品品质的共同追求,会让两代人处成肩并肩的战友,在父辈的控制及帮助下,厂二代都会经历边学习边摸索试错的阶段,直到长成巨人,有能力让父辈放心。
对于沈程独立开发的客户,爸爸提供了极大支持,不仅给到最优的价格,还在响应速度及整体开发周期方面排在优先级第一。
Molly家的新厂脱胎于父辈已经做了20年的玩具厂,在行业内比较出名,客户信任度非常高,因而他们以前都是用老厂做背书。
但不同于老厂只做国内市场,新厂做的是纯外贸,没有内销。借着留学的优势,Molly独立开拓了很多欧美大客户,还跟国外仓库谈了合作。老厂之前只做线下商超,新厂今年打算通过亚马逊引流到独立站,卖高客单价产品。
留学的经历以及对国外大牌行李箱的关注,让沈若伊劝妈妈一定要做“魔方箱”,她认为过两年这将成为潮流。
那时她和妈妈一起拍了个妈妈在家帮她装行李的视频,一下就爆了。当时正赶上疫情后大家报复性出游的风口,这么一款款式新颖的行李箱还加入了留学生专用的卖点,比如隔层二八开,放电饭煲、羽绒服、靴子特别方便,获得了很多留学生家长的认可。
随着人口出生率下降,上学孩子的骤减,书包的红利期即将过去,而妈妈账号吸引的基本都是中老年妈妈粉,很难再向她们销售合适的产品。
沈若伊利用自己互联网原住民的优势,开始做自己的账号。截止到上月,纯靠好内容和自然流量,获得了1000多万的曝光量,传递出“卡拉羊”品牌“精益求精,坚持不懈”的精神,扩大了品牌声量,让30年的老国货品牌被更多年轻人看见。
沈若伊打算等站得更稳一点,她就开一个年轻化的产品复线,目前她也在英国注册了一个商标和公司,接下来会在海外招募设计师,通过中国供应链把产品做得更加国际化,销往世界各地。
从厂二代到创一代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机遇,一代人也有一代人的长征。
在厂二代成为流量密码的当下,立这种人设很容易就能在社交媒体上引发关注。这也是个讨巧的方式,立马就能让别人知道你是做什么的,有什么价值。
但厂二代也很危险,只是代表有厂,不一定富。富二代只要不折腾就可以衣食无忧,厂二代不折腾,可能工厂就要倒了。而且这个身份是上一辈赋予的,并不是自己的。
撕掉“厂二代”这个粗犷的标签,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
罗姿希望成为“企一代”,利用父辈的资源将老字号传承并发扬光大,有机会再做自己的品牌,做出真正的好产品,让大家美得更轻松。
以前在韩国做交换生的时候,罗姿非常羡慕韩国人的民族自信。那时她读的女校,下课后女孩子们分享自己的化妆包,都是一些韩国本土品牌。罗姿也想像她们一样炫耀化妆包里的国货,而不是不好意思拿出来。
后来在英国读书,大家的刻板印象就是中国制造很便宜,罗姿很不喜欢这种偏见。她深知,中国的工厂硬件条件不差,中国生产的产品也不差,值得中国人骄傲。
中国制造差就差在软实力。目前已经走过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产品比较一般,外观没什么特点,主打低价;第二阶段是给品牌做代工,产品质量非常好,没什么可提升的了。如今来到第三阶段,需要在品质的基础上加上品牌力,积累品牌资产。而新一代有能力在品牌建设、产品创新方面做得更好。
每个工厂人心中都有一个品牌梦。Molly有信心做好一两款不仅自己认可,也受消费者认可的好产品,推出属于自己的品牌。代工厂处于供应链最底层,话语权都在别人那里,如果设计和审美跟不上,就只能天天抄。
他们的第一款产品就是她哥哥为女儿设计的,不仅女儿很喜欢,也很受市场欢迎,销量非常好,已经卖了四年。这是Molly底气的来源。
在国外货架上看到自家的产品,她当然也会很开心。但是产品打的是别人的标,如果打自己的标,可能会更有成就感。这种感觉就像终于把孩子养大了,孩子争气了。
有个老师告诉罗姿,现在我们提到产品,想到的基本是日本、德国这些国家。但德国从工业革命至今花了很多年,日本比较讨巧,但也花了至少30年。
“虽然现在大家对于中国制造有不好的印象,但我们有肥沃的制造业土壤,我们有能力扭转这种印象,在世界范围内实现从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的跨越。”这是罗姿的追求。
目前她准备振兴一个老字号“翠然堂”,将它带到全球。她一直在思考,有美国品牌、意大利品牌,那什么代表了中国品牌?
罗姿在工厂
在罗姿看来,中国跟其他国家的不同,就是我们有五千年的文化底蕴,美国只有一百来年。老字号之所以能活这么久,是有他们的智慧跟文化的,她要做的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对其进行改造跟唤醒。不光意大利和法国有百年品牌,我们也有自己的百年品牌,它们不应该消亡,而应该活得更好。
这是罗姿打心底里认可的东西,“未来,我希望通过家里制造业的基础,做出让大家更安心更高效的产品,打造属于自己的品牌,让中国的美丽被世界看见。这是我真心的梦想,如果真能做到,人生就太值了。”
参考资料:
1、镜相工作室《“厂二代”集体接班,中国进入代际转型期》
2、北京青年报《中国300万民企困局:“富一代”难找二代接班人》
3、经济观察报《黄益平:产能过剩的根源是宏观经济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