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换嫁文学中的姐姐。
然而,
一个是位公子,有钱长得帅。
却是个扭曲阴暗的疯批瘸子。
嫁过去不日,我便会被他削去腿骨,流血而亡。
另一位是书生,没生理缺陷也没钱。
但配德感高得实在离谱。
一朝中状元后,我更是被他活埋灭妻,
他借缅怀亡妻的假深情,高攀上贵女,活得潇洒。
换来换去的两个夫君,竟是没一个好东西。
我怂了,麻溜地将这上好姻缘给妹妹送了回去。
结果没想到,妹妹狠狠白了我一眼。
「还回去上赶着找死,我是有病?」
1
我穿书了 。
是书中那个蛇蝎心肠,又妒恨妹妹姻缘的恶毒姐姐。
按照剧情,原主本是要嫁给权势滔天的顾家公子。
可惜,那顾灼却是个瘸子。
反观妹妹,书中命定她要嫁给竹马一场,日后高中状元的柳清行。
眼见妹妹和夫君风光无限。
我瞅着那贵公子一双废腿,更是心烦。
便暗中用了手段,抢在妹妹沈姝前面,换了夫君。
却不想,那是个自命清高的小人。
对外高风亮节,满嘴清廉道德。
对我,则是连吃多了半粒米,都要之乎者也的计较。
我嫁过去后,日日给他端屎端尿,逮着吸血。
连我束发用的簪子,都硬生生剥削成了用筷子。
美名其曰,女子不以色侍人。
终于熬到他考上,我本以为苦尽甘来。
不想他为了攀上长公主,打晕我后直接活埋将我害死。
尸体在乱葬岗,任由野狗刨出来啃食。
我死不瞑目的眼中,最后倒映出来的是那白净脸上,嫌弃至极的神情。
「命贱玩意儿。」
他吐了口唾沫到我尸体上,麻利地铲了块土,盖得更严实了。
「我本是驸马的命,守着你个黄脸婆过日子,不是自毁前程吗。」
想到书中原主最后的结局,我顿时气得牙痒。
尚未出门,就听见侍女禀告。
说是母亲被我缠得没办法,终于心软,让我和沈姝去谈谈互换亲事的事情。
我心道不好。
要是真换了亲事,那我不就逃不开那滩吸血的烂泥了吗?
我连忙拖着病体去找沈姝,想在见母亲之前将她拦下来,仔细谈谈这门亲事。
没想到刚出院门,就瞧见身后跟着丫鬟的沈姝。
2.
我和沈姝自幼不合,从小抢到大。
无论是爹娘的宠爱,又或是铺子里送来的首饰。
沈姝有的,我也必须有,甚至要比她更好。
前些天意外落水,也是因为和沈姝起了争执。
沈姝知道,我对她青梅竹马的柳清行心怀不轨。
她恨我恨得要死,每次看见我都脸色难看。
结果今日遇见,沈姝反而盈盈一笑,古怪得很。
「听说姐姐为了柳清行,特意将祖母都请了出来,逼着母亲改变主意。」
「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妹妹就不夺人所好了。」
我认识沈姝十几年,哪儿能不知道她的性子。
拱手相让,可不是沈姝能说出来的话。
我总觉得有些问题。
但我只想赶紧将柳清行这个烫手山芋还给沈姝,急忙道:「话可不能这么说。」
「你和柳公子青梅竹马,又是自幼定下的亲事,情深义重,姐姐怎么能抢人呢?」
我以为沈姝只是迫于祖母强权,才不得不把柳清行让出来。
结果她笑容温婉,还抛出更大的诱惑出来。
「柳清行天资聪颖,更是被不少人称作状元之才,难道姐姐不想做状元夫人吗?」
状元夫人?
可笑。
柳清行惦记的可不是状元的位置。
而是想借此攀上长公主,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驸马罢了。
我冷笑一声:「嫁给他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怕是要被他活活吸干血肉,再被扔进乱葬岗,让野狗啃食!」
「倒不如嫁进顾家,哪怕顾灼是个瘸子,也能衣食无忧,富贵一生。」
然而没想到,我提起顾灼,沈姝反应更大。
厌恶与惊惧同时出现在她脸上,还有深重恨意,沈姝咬牙切齿。
「他?他算个什么好东西?阴暗扭曲的瘸子一个!
自己没腿,也见不得别人有腿,就喜欢削腿骨,看着别人血流而尽为乐!」
沈姝说完,神情忽然一顿,猛地扭头盯着我。
我与她对视半晌,双双瞪大眼睛。
3.
世上巧合之事数不胜数。
但巧到这种程度,我前所未闻。
本以为沈姝也是个穿书的,没想到她脸色古怪的摇了摇头。
她说自己大抵是得神佛庇佑,所以给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而上辈子,沈姝就是与我互换亲事,嫁给顾灼后却受尽折磨,最终惨死。
整挺好。
一个重生的,一个穿书的。
然而不等我们继续说些什么,母亲身边伺候的叶嬷嬷忽然推门出来。
遥遥看见我们,面上挂上一抹笑。
「两位小姐,这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夫人都等急了,快进来吧。」
我与沈姝只能作罢。
进了母亲院子,丫鬟奉上香茗后,她便提起我的名字。
「妍儿,你在老太君跟前以命相逼,说非柳清行不嫁,这话是否为真?」
我感觉到旁边沈姝嘲笑的眼神,心里骂了两句,挤出一抹笑。
「娘,我那天只是和妹妹赌气,所以才在祖母面前说这种话,怎么能当真呢?」
「柳公子和妹妹青梅竹马,又是还未出生时就定下的娃娃亲,我不能抢妹妹的好姻缘啊。」
母亲显然被我说一出是一出的话给镇住了。
张嘴想说什么,又被沈姝拦下来。
「此言差矣,我和柳公子虽然认识多年,但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如果姐姐喜欢,那我当然不能拦着你和柳公子白头偕老了。」
我和沈姝坐在母亲两侧。
话音一落,便恶狠狠对视,仿佛要用眼神将彼此扎出好几个洞。
见母亲面露迟疑。
我赶紧将话题转移到顾灼身上。
「既然如此,那不如定下妹妹与顾灼的亲事。反正顾家权势滔天,妹妹嫁过去也能做个富贵夫人。」
肉眼可见的,沈姝眼神更狠了。
沈姝掩唇一笑:「姐姐说笑了,顾家的婚事可是祖母定下来的,我怎么能抢呢?」
我们一来一回,将这两桩婚事推来推去,谁都不想要。
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和沈姝可不想上赶着想找死。
我们叽叽喳喳地争论,最后惹怒了母亲。
她用力一掌拍在桌上,怒斥道:
「荒谬!婚姻大事,岂容你们两人儿戏?给我滚去祠堂好好跪着!」
4.
我和沈姝被一起关进祠堂。
母亲确实是气急了,连晚膳都不许我们俩吃。
只能在冷冰冰的祠堂里,看着案上那些祖宗牌位,摸着肚子叹气。
因为那一番针锋相对,沈姝对我也带着怨气。
正坐在离我十万八千里的地方,盯着墙角发呆。
忽然,祠堂的窗外传来奇怪动静。
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包在油纸里,从窗外扔进来。
那东西滚了滚,正好滚到沈姝脚边。
她拆开,发现是个夹了肉的馒头。
叶嬷嬷的声音传进来。
「老奴瞒着夫人,只能偷偷给你们送这一个馒头。两位小姐将就一下,分了吃了吧。」
我咽了咽口水。
可惜我把沈姝惹生气了,现在馒头在她手里,肯定不会分给我。
没想到脚步骤然接近,是沈姝。
她将馒头分成两半,塞了一半给我。
我故意和沈姝作对。
「你会这么好心?可别在馒头里下毒,想偷偷将我毒死。」
沈姝咬着馒头冷冷一笑。
「毒死你有什么用?该嫁不还是得嫁?难不成爹娘会允许我们,在沈家做一辈子的姑娘?」
我盯着馒头,突然笑了笑。
「其实书中写了,在我被柳清行害死之前,我给爹娘写过信,求他们救我回去。」
可惜,他们不同意。
因为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
他们口口声声说着沈家名声为重。
若是真有和离归家的女儿,那会被天下人骂作不守妇道,受尽嘲笑。
我的命,算不得什么。
所以任由我死于柳清行手中,还要在他面前觍着脸笑,叹息自己女儿福薄命薄。
多可笑。
然而沈姝也露出讥讽笑容。
「看来他们真是习惯了,用女儿的命换去换名声和地位。」
我抬眸看她,看清沈姝眼底仇恨。
「上辈子我受顾灼折磨的时候,你以为我没求过爹娘吗?」
可顾灼只是用个六品官职,就轻而易举的将他们打发了。
还要反过来指责沈姝,是在家中被宠的太无法无天,一点苦都受不得。
其实我和沈姝都明白。
最终落得那般惨痛的结局,和爹娘也逃不开关系。
我们对视一眼,仿佛有什么东西了然于心。
第二日母亲将我们放出祠堂时,我和沈姝同时露出乖顺表情。
答应母亲痛改前非,乖乖嫁人。
5.
没过几日,出门采买的侍女霖怡,忽然将一封信送到我面前。
我皱眉问她:「这是什么?」
霖怡面露惊讶:「是柳公子让我转交给您的情信呀,难道您忘了吗?」
她说着,还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里头满满当当,全是一模一样的信。
我终于想起来了。
柳清行看似清风朗月,实则瞧不上沈姝这个养在我娘名下的庶女。
虽然挂着嫡女的名头,可终归比不上亲生的女儿。
就连母亲替我们准备的嫁妆,也是天差地别。
柳清行不甘心,便将主意打到我头上。
这些情信,每一封都婉转暧昧至极。
放在外头,不知道要让多少姑娘家羞红了脸。
我拿着信冷冷一笑。
惹来霖怡疑惑:「小姐,您笑什么?」
我淡淡摇头。
将她今日送来的信,和从前那满满一盒子一起,都交给霖怡。
「你寻个机会,将这些信都还给柳清行。」
我敲着桌子,仔细想了想。
「就和他说——虽然我也倾慕他,却苦于父母之命,不得不嫁给顾灼那个瘸子。」
我还提醒霖怡,一定要在柳清行面前表现出我对顾灼的不满。
最好再嘟囔两句,「不过是个瘸子」之类的话。
她虽然不明白,但乖乖点头应下。
后来霖怡随意寻了个由头,出府将信还给柳清行之后,还不忘回来和我说:
「柳公子他眼睛都气红了!咬牙切齿的,不知骂了顾公子多少句!」
我和沈姝满意听着霖怡的话。
她问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端着茶盏晃了晃,轻轻抬眸。
「你再去柳清行面前添一把火,说近日母亲正在替我备嫁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富可敌国。」
以柳清行那捧高踩低的性子,他忍不了多久。
果然,在沈姝向柳清行透露,本月十五我要去东郊法源寺替母亲祈福之后。
刚驶出城的马车,便被人拦了下来。
霖怡掀开车帘瞥了一眼。
「小姐,是柳公子。」
6.
柳清行执意要见我。
我故作推拒,还是敌不过柳清行的执着,答应在城外凉亭处和他说两句。
没想到刚一下马车,柳清行便想来拉我的手。
我不着痕迹避开,双眼低垂,摆出一副哀泣模样。
「柳公子,我们……还是不见为好。再过不久,便是我与顾灼成婚的日子了。」
他口中喊着我的名字,情意绵绵,唤我阿妍。
他说他知道我并非自愿,只是迫于父母压力,才不得不嫁给顾灼。
仗着广袖遮掩,我拼命掐着自己大腿,艰难挤出通红眼眶。
柳清行就被气的双手紧紧攥成拳,读书人的风骨让他说不出腌臜话。
气急败坏至极,也不过说一句——
「顾灼只不过是个瘸子,又如何配得上你!」
话音一落,我就听见那凉亭顶上有怪异声响。
我急忙皱眉阻止,嘴里说着:「他是我未来夫君,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然而心中忍不住冷笑。
说,再多说几句。
以顾灼那个阴暗扭曲的性子,还能忍得了别人对自己的腿评头论足?
我假作愤怒拂袖而去,第二天就听沈姝说,柳清行的腿断了。
「听说是被人硬生生打折的,被抬回柳家的时候,连骨头茬子都露在外头呢。」
我和她心知肚明。
这事儿,十有八九是顾灼干的。
那日我与柳清行的谈话,怕是被他手底下的人听了个清楚。
同时,沈家还来了个不速之客。
笑面虎似的女人,声称是顾灼身边的嬷嬷。
特意来传顾灼的命令,让我去顾府坐一坐,要见见我这位未婚妻。
爹娘神情瞬间变得慌乱。
毕竟那日瞧见我和柳清行谈话的,不止有我身边的侍女霖怡,还有府上马夫。
他大概早已告诉爹娘,我曾见过柳清行。
然而在爹娘找我麻烦之前,顾灼突然找上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做贼心虚之下,当然是以为我和柳清行的事情传到了顾灼耳朵里。
我娘特意让我换了身新做的衣裳,背地里又掐着我的手臂,再三勒令我不许乱说话。
「若是顾灼问起柳清行的事情,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我恭敬点头:「母亲放心,女儿晓得的。」
出门前,沈姝也来了。
她目光担忧,而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担心。
大不了受点言语上的苦头,难道顾灼还敢弄死我不成?
7.
顾家祖辈有从龙之功。
因此虽然顾家嫡子顾灼是个不良于行的瘸子,依旧荣宠加身,富贵无忧。
我跟在嬷嬷身后,进了顾家花厅,抬眼便瞧见坐在上首的顾灼。
听说当年顾灼双腿还未残疾的时候,也是京城有名的翩翩公子。
可惜出了意外,不仅断了腿,性子也变得阴鸷孤僻。
嬷嬷见我站着不动,小声道:「沈姑娘,你做错了事,得先给公子敬一杯茶。」
我知道她口中说的错,是之前和柳清行见面的事情。
抿了抿唇,我乖巧接下嬷嬷手中茶盏。
却因为奉到顾灼跟前时,眼神一飘,不经意划过他的双腿。
顾灼瞬间变了脸色。
将我端在手中的茶盏一掌打翻,滚烫茶水泼到我的脸上,痛的我几欲尖叫。
下一刻,嬷嬷上前踹在我的膝弯,怒斥道:「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嫁过来之后,还怎么伺候公子?」
我咬着牙掐住手心,强行忍耐下来。
当今陛下重士农而轻商贾。
要不是当初父亲走了大运,从山贼手中救下顾灼,恐怕这桩亲事还落不到我头上。
顾灼像是很意外的模样,微微俯下身,勒令我抬起头。
我撞进他深沉黝黑的眼睛里,听他慢悠悠的开口。
「我听说,你和柳家那个不成器的书呆子,有些见不得人的私情?」
我当即摇头,双眼蓄满眼泪。
「不是这样的。」
哪怕知道顾灼掌控欲强盛,早就在沈家周围布置好暗卫,将我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也不由得心生凉意,同时大脑飞速运转。
我对柳清行百般贬低。
说柳清行色胆包天,居然对我起了念头,无论怎么拒绝都不死心。
还将情信的事情说出来,摆出一副无辜乖巧的模样。
「若是您不信,大可以问我身边的侍女,或者去柳清行家中查个明白。」
「如果我真的和他有私情,那又怎么可能将情信全都还回去,一封不留呢?」
我不知道顾灼有没有信。
但他眸光幽深,思忖片刻后,抬手抹掉我脸上的泪,嘴里说着:「知道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顾灼的手顺着脸颊一路向下。
他攥着我的脖颈,手中力气加重。
「我替你解决柳清行,但你若是骗我……你信不信,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8.
我近乎筋疲力尽的出了顾府。
天色将沉,门前停了沈家的马车。
我被侍女扶着上马车,发现沈姝竟坐在里头。
她紧张的将我上下扫视一通,又看见我被热茶烫红了的脸,以及被顾灼留下指痕的脖颈。
沈姝倒吸一口凉气:「那疯子没对你做什么吧?」
我摇了摇头。
又想起离开之前,顾灼漫不经心提起婚期的语调。
我费尽心力,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
最后挤出羞红脸色,说想去庙里替顾灼求个平安符。
但那庙在山上,路途遥远,为表诚心还得一步一叩首。
希望顾灼体谅,将婚期延后。
大概是我装出的羞涩表情太过真实。
顾灼高深莫测盯了我半晌,最后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