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力终于混通透了。

当上了“摇呀摇贸易公司”总经理，开上了丰田小轿车，也算是为数不多的成功人士了。再回过头来看蔡大年和吴长贵，虽然换了一种火车头，但依旧还是在开火车。从成就感来讲，那就比不上牛大力了。

当然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蔡大年和吴长贵属于安稳型性格的人，人都直爽且大大咧咧的，心态也好，也许他俩一直干火车司机一辈子，就感到很幸福。他俩还真不羡慕牛大力。

不过倒是牛大力的成功，再次刺激了马燕。多年前牛大力在深圳拉泔水挣了些钱，马燕心就痒痒。而这回，牛大力都开了公司、当上总经理了，就更让马燕不安心了。

所以说，马燕更像是牛大力这种人，不甘心安于现状的人。就好比之前开播的年代情感剧《繁花》，男主角阿宝之所以最后成了宝总，就是因为他性格里一直有一种不安分的基因，才是他最终在上海摊闯出一片天地的基础。

这就是那个年代许多年轻人的共同的特征。

只是尽管马燕蠢蠢欲动，想着要辞职下海，然而马魁却始终不肯松口。

马燕虽说是个女同志，但她身上的三大特点，跟牛大力还真有点相像。

牛大力身上最显著的三大特征是什么？一是脸皮厚。他跑到深圳去干啥了？拉泔水。像这活，你要让汪新干，他指定不会去做；让贾金龙去干，他也不会去做。

但牛大力去做了。虽说他也是因为被生活所迫，只是有多少被生活所迫的人，也不肯去拉泔水。因为拉泔水一直是一档最让人瞧不起的活。

所以说，从这点来看，牛大力这脸皮就挺厚。甚至有一次，牛大力从宁阳回到深圳拉泔水，在宁阳时，他就装大老板的模样，然而在深圳，却意外跟马魁撞见了。

此时的牛大力，不仅不感到丢人，还跟马魁说，他觉着拉泔水挺好，比在火车上钞煤强。虽说在他拉泔水挣了些钱后，改行做其它生意亏本，烂衣服烂裤子回到宁阳。但他当着大伙儿的面，就说要回深圳重操旧业，再拉两年泔水积累原始资本。

从哪里跌倒，再从哪里爬起。这种性格的人，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也是牛大力身上的第二个特点，倔。

牛大力身上的第三大特点，肯吃苦。拉泔水起早摸黑的，要没有一点肯吃苦的耐力，还真干不了这活。不要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拿当年的一些年轻人来看，蔡小年也吃不了这苦。在那个年代，一些年轻人没啥事干，搞偷鸡摸狗的事的人还挺多。要不然火车上，到处是小偷，还搞群体作案。

当然牛大力身上其实还有许多优点。比如他挺感恩。拉泔水挣了一点钱，就想着要掏钱给铁路大院的每家每户安装自来水；还一直说最感谢的就是马魁。

说实话，一个懂得感恩的人，不管从事啥行业，都会有出息。这种人能遇上贵人。

马燕其实也是这种人，最起码，马燕还真是个非常讲感情的人。当年汪新挨处分被调离岗位到红阳火车站派出所，姚玉玲二话不说就提出了跟汪新分手。倒是马燕，越是在汪新处于低俗期，反而经常跑红阳去看望他，直到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

如果不是讲感情，谁会这么做？

马燕的脸皮其实也挺厚。包括她主动靠近汪新，兼职下班后摆地摊。马魁看到她在摆地摊，气都不打一处来，直接就掀了她的摊。他觉得摆地摊就是一种很丢脸的活。

马燕也挺能吃苦，一大早就起来跑街上去了。

马魁一直不同意马燕摆地摊，但她硬是给坚持下来了。

所以说，马燕跟牛大力其实都是同一种人，都是很会拿主意的人。

从中看出，正如马燕多次跟马魁说的一样，连牛大力这种人都能把生意做好，她会做不好生意？

马燕不少于两次问马魁，希望他同意她辞职下海做生意。

一次是她卖纽扣一段时间后，牛大力装大款要给每家每户装自来水；另一次是她看到牛大力成功开公司之后。

从马燕卖纽扣能挣到钱来看，假如马魁真能同意她辞职下海做生意，还真能像她说的一样，能把整个宁阳城到处都开上她的店。

只是纵然如此，马魁却并不同意马燕辞职。

首先，马魁根本就不认为做生意是正经事。在他眼中，只有拿国家工资才叫正经的工作，是受他人尊敬的人，也倍有面子。所以当他看到汪新想辞职下海做生意，非常生气。汪新还不是他儿子，他都这样，更何况是马燕。

要不是马魁第一次去深圳办案，看到深圳公安局的人下班后都在摆地摊，他的思想还会更加保守。

其次，马燕是个女性，在马魁眼里，一个女人想要在生意场上活下去，必然要比男性艰难得多。而且女人更多的是照顾好家庭、照顾好自己的男人，才是她一生最主要的职责。最明显的，王素芳其实在马魁坐牢前，是没去上班的。

这是马魁一贯的老思想。他当然希望马燕也跟王素芳一样，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一生平安稳定就行。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假如马燕辞职下海了，不要说将来她能不能当上大老板，单就当时的现状来看，汪新是一名公职人员，是警察，在他眼里，地位就要比单摆地摊做生意的人地位要高许多。

假如马燕辞职单干，往后就容易造成马燕身份地位跟汪新的不对等。说土一点，就是“门不当、户不对”了。本身来讲，汪永革就当上了火车站的副段长，是有一些级别的领导了，而这一回，马燕再辞职，两家的地位差距就更大了。

虽说一直以来，马魁心里对汪永革不痛快，但在他内心里，对汪新其实还是挺满意的。否则也不会出现那样的一种复杂的场面，他时而对汪新好，时而又找汪新出气。

先斩后奏。

马魁其实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想要改变他的想法，难上加难。

所以对于马燕来讲，假如她真铁了心要辞职做生意，就只能偷偷去辞职，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因为你一旦辞去了公职，就像蔡大年劝牛大力一样，想要再回来就难了。

马燕也一样。她一旦辞职，剩下的，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这么一个管事的父亲，其实也挺好的。最起码他沿着他指的路，能保一生安稳。

也许这就是一种大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