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无论唐代慧琳记录的持绢索搭钩捉人为戏,还是段成式记录的行像及透索为戏,都存在用绳索钩捉人的游戏方式,这一点与陆昕所藏七圣刀第二品花钱画面上的被绳索捆绑之人的要素十分贴近。而且,持绢索搭钩捉人为戏,与行像及透索为戏,既然都是“为戏”,所以都惊人地一致地呈现为“表演”性的特色。似乎也可以为二郎神七圣刀的表演性作着某种有趣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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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问题来了。第一、泼胡乞寒、苏幕遮仪式以及其所包含的绳索钩人要素,到底是怎样的文化含义与价值取向呢?一种观点,倾向于是从西亚中亚传播而来的祈雨求福仪式。岑仲勉认为“乞寒舞”起源于波斯。他曾在《唐代戏乐之波斯语》中引用波斯萨珊王朝民间节日的泼水故事,故事云:“Farvardin 月之六日,供奉不死圣神 Hanr vatat 举行大新年节。是日,谓之谋望日。相传命运神于本日支配快乐也。人民互用水相洒。有谓此日系供奉水之保护神者; 有谓神话中 Jamahid王因缺水乏雨,特令开凿运川,以图救济,故纪念其乐时者; 更有谓此王颁定用水传祓之制,因而留此纪念者。”供奉不死之神用的不死之酒是用“苏摩”草酿制的,因此,岑仲勉认为“苏幕( 摩) 遮”即乞寒舞起源于波斯。也有学者主张,泼胡乞寒风俗来源于中亚地区的特里甘节,特里甘节为祈雨节,原为纪念雨神提什特里雅而设,节日期间人们在河滨水畔泼水为戏,就是为了祈雨。《乐家录》是一部具有百科全书性质的日本乐书,成书于1690年。其中的《苏莫者》恰恰具备着祈雨传说。此说见于《教训抄》卷一”天下大旱魃之时于春日御社奉祈雨下……自中古始,其时奏此乱声”。同时,《苏志摩》的扮演中也有老帽蓑衣的装扮,而蓑笠舞之姿也应来源于乞雨。《信西古乐图》中《苏莫者》舞人的特点就是蓑衣。蓑衣本就是为了雨而穿戴,《乐家录》卷四七第七十二章为“雨请奏之曲”,所列举的乐曲有“舞乐《苏莫者》《苏志摩利》”。可见《苏莫者》是用于祈雨仪式的乐曲。
《苏莫者》舞人面具(采自《舞乐图说》一书,《故实丛书》第37卷,明治图书出版公司,1993年出版)《苏莫者》舞图 12世纪另一种观念,认为是清洁辟邪求福仪式。一如唐代慧琳在《一切经音义》“苏莫遮冒”条中所云:“苏莫遮......或作兽面,或象鬼神,假作种种面具形状。或以泥水沾洒行人,或持绢索搭钩捉人为戏。每年七月初公行此戏,七日乃停,土俗相传云,常以此法攘厌趂罗利恶鬼食啖人民之灾也”。二郎神七圣刀花钱画面 田丰藏品 老赵旧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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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海也存在一种名叫“於菟”的驱邪求祥仪式,每年农历十一月初八、十一、十四、十九日举行献给二郎神、玛卿神、大日加神的“邦”会活动,活动于晚间举行。议程包括:请神、祭神、赞神、拜神等敬神仪式,对答、对唱、卜卦、舞蹈、求子等娱人娱神神仪式。农历十一月二十日,被认为是最不好的日子,年都乎城内外村民清晨要彻底打扫院子庭屋,并将垃圾清扫出门。活动当天,由7名於菟,上身裸露,下身裤腿卷到大腿根部,由法师拉瓦用煨桑灰涂抹全身,并在身上用墨汁画上虎豹斑纹。用白纸条扎起头发,向上竖立,两手各持一根两米半长的松柏枝,枝顶以刀劈缝,大“於菟”手持棍上插以“库鲁”,小“於菟”棍上插以“克特日”,用白纸条捆绑,腰间系上红腰带,并佩藏刀。在拉瓦单皮鼓的伴奏下,装扮好的於菟在二郎神庙前跳吸腿垫步舞。沿路作戏,家中有病人的人家会让於菟从俯卧在地的病人身上跳过,以驱除或减轻病人的疾病痛苦。於菟将收集到的、预示不祥的看子等物品丢入山下河流之中,用水冲走,以示驱逐邪恶和疾疫。同时於菟还需在河边自己或相互泼水清洗,寒冬时节裸体清洗,不仅与西亚风俗相仿,也与泼胡乞寒游戏中的”裸露形体,浇灌衢路、裸体杂足,挥水投泥“类似。关键是,其中也供奉二郎神,这与七圣刀活动的裸体作法与祆俗舞蹈仪式存在某种要素层面的相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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