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回来? 全家人都饿着呢!”婆婆的声音隔着电话传来,急促又夹杂着一丝责备。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瓶的药液一滴滴缓慢渗入身体,头痛欲裂,浑身乏力。 听到电话里这句话,我一时竟不知道该回什么。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难受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电话还没挂断,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小姑子,她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嫂子,你快告诉我,酱油放多少啊? 家里总是做不出你那个味儿!”紧接着,老公也打了进来:“厨房的燃气灶怎么点不着火了? 你是不是换过什么东西?”
甚至连一向不插手家务的公公,也拨来了电话:“你平时煮饭的火候是怎么控制的? 我总觉得饭煮得不是那个味儿。”
手机铃声一遍遍响起,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我靠在病床上,虚弱地看着天花板,耳旁输液瓶的滴答声和电话的提示音交织在一起,像一场无声的逼问:没有我,这个家就运转不下去吗?
我叫于晓晴,今年三十岁。 大学毕业后进入一家外贸公司做文职,两年前和老公赵明结婚,婚礼简单而温馨。 婚后,我辞去了工作,专心在家照顾孩子和老人。
当初是我主动提出辞职的,因为赵明的工作繁忙,家里需要有人打理。 我安慰自己,等孩子大一点,我再重回职场。 可这一晃便是两年。
这两年里,我的生活被琐碎填满。 每天早晨五点半起床,准备全家的早餐,伺候公婆的饮食起居,接送孩子上下学。 赵明的工作压力大,回到家就瘫在沙发上玩手机,家务活全由我一人承担。
婆婆在家一向是个“甩手掌柜”,习惯了指挥我做这做那。 每次她在沙发上看电视时,我在厨房忙得团团转,她总是轻飘飘地说一句:“晓晴啊,妈这辈子做家务做够了,年轻人就该多干点。”
起初,我以为这样的生活是短暂的,总有一天会有所改变。 可时间久了,我发现,所有人都觉得我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的。
那天,我发烧到39.5度,浑身发冷,连站起来都费劲。 赵明见状,匆匆请假送我到了医院。 医生说是重感冒引发的高烧,需要挂水休息几天。 这句话让我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庆幸:终于有理由躺下来休息了。
然而,我低估了婆家的依赖。
住院的第二天,婆婆的电话来了:“晓晴啊,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家里没人做饭,全家都在等你呢。”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仿佛我住院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妈,我还在输液,身体还没好呢。”我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
“哎呀,这病怎么这么拖拉? 家里可不能总这么乱套啊!”她轻轻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时间,电话铃声几乎没有停过。 小姑子问我调料的用法,公公问我电饭煲的按钮在哪,赵明则一边说让我好好休息,一边又抱怨:“你再不回来,这家都要塌了。”
我苦笑着挂断电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只是个病人,为什么所有人担心的不是我的健康,而是他们的饭?
三天后,我出院了。 赵明来接我,眼里满是疲惫:“你终于好了,这几天家里乱成一团,差点把我逼疯了。”
回到家,果然一片狼藉。 餐桌上堆满了没洗的碗筷,厨房的地板油腻不堪,孩子的玩具散落一地。 婆婆见我回来,立刻松了口气:“晓晴啊,你终于回来了! 快去做饭吧,大家都饿坏了。”
我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五味杂陈。 这几年我拼尽全力,想成为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好儿媳,可换来的却是这些理所当然的要求。
那天晚上,吃完饭,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妈,爸,赵明,我想重新找份工作。 家里经济压力也大,我也想分担一些。”
婆婆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找什么工作? 家里不需要你挣钱,需要的是你照顾! 你要是去上班了,这家怎么办? 饭谁做? 孩子谁带?”
赵明也皱起了眉头:“晓晴,你工作了,家里的确不好弄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妈,我想过了,这个家不能只靠我一个人运转。 分担一下,大家都会轻松些。”
婆婆冷笑了一声:“你嫁进我们家,就是这个家的媳妇,照顾家里是你的本分。 你这不是撂挑子吗?”
我看向赵明,期待他能帮我说句话。 可他只是低头沉默,像是默认了婆婆的观点。
这一刻,我彻底死心了。
第二天,我开始给自己投简历。 婆婆虽然不满,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赵明见我态度坚决,也不再阻拦。
很快,我找到了一份文职工作。 每天早出晚归,虽然辛苦,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家里开始慢慢发生变化。 赵明学会了做简单的饭菜,小姑子偶尔也会来帮忙,婆婆虽然嘴上抱怨,但也不得不接手一些家务。
有了工作后,我的生活终于多了一些喘息的空间。 我学会了拒绝不合理的要求,也学会了为自己争取时间。 虽然婆婆偶尔仍会抱怨,但我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味妥协。
生活没有完全变好,但也没有变得更糟。 我明白,这个家不会在一夜之间变得完美,但至少,我开始找回了自己。
我不再是那个无休止付出、不被看见的“主心骨”。
我是于晓晴,一个有自我、有脆弱、有力量的普通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