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道主难当

文/石清华

坚守讲台一辈子，挣钱不多，但衣食住行无忧。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平平庸庸，却耐不得寂寞：如果几天没有朋友相邀，那么就忍不住去约朋友们。

好几天没与朋友们相聚了，很是思念。午餐后东游西荡、信马由缰，见到阳光下几个如我一样的闲人围桌而坐，兴致勃勃、嘻嘻哈哈地玩扑克：“三带一，”“我王炸。”忽然有了理由，约到ABC三个朋友到老年娱乐室。很快见面，相视一笑，摆上花牌，四人知己切磋起来。打了一会儿，运气好，又是主动联系，大家心知肚明：我是东道主，于是在守醒时提出倡议，早作安排。

“兄弟们，这几天打花牌运气好，晚上我请大家喝酒，你们说行不行？”

“行。”

大家答应爽快，出于一向对老大的尊重，便不假思索地问：“A哥，你说哪家酒馆比较好？”

也许缘于客套：“你说哪里就哪里。”

A哥既然不拿主意，B随即提出参考意见：“西方酒店可以，价格不高、味道还可以。”

A哥立马否定：“那里的食材不新鲜，用油可疑，进餐的人素质也不高。有次我约几个同学在那喝酒聊诗词歌赋，旁边两桌打工者在喝酒时对着我们嬉笑：那几个书呆子又在卖弄学问了。”

A哥不想去那里，旋即想到了他喜欢的酒店：“到吾家厨房如何？”

“那里淡而无味、色形都差，服务态度不好，价格还比较贵。”

“老城酒楼怎样？”

“人来车往、尘土飞扬，太吵闹。”

你一言我一语地又提出了几家酒店皆不如意。看来，无论哪家酒店，都有不足。忽然想到在两河镇经久不衰的另一家饭店：“文记土鸭馆怎么样？”

“可以呀，只是稍远了一些，价格也不便宜。”

“三十分钟也可走到，只当在散步。”

“价格贵点没关系，只要好吃，开心就行。”

地点终于确定，按惯例都不能把老婆丢家里独守空房，我马上要求：“各位给老婆电话，别在家做饭了。如果谁的老婆不来，临时找个小妾也行。如果找了小妾，我们明天去吃喜酒。”

朋友们哈哈一笑：就是娶得起小妾，兄弟们皆上很重的人情，那也是亏本的买卖呀。

“我守醒时骑车去预定火锅、点菜。那里客人比较多，如果去迟了恐怕没有位置。”

牌桌上你来我去，似乎只一会儿即到了下午两点多钟。原本热情的阳光不知为何就不高兴了，阴沉着脸似乎要洒下泪来。不过不必担心，大冬天里即使有雨，也只是毛毛细雨，沾衣不湿，平添一点寒意而已。

“如果我还没来，你们三人打几盘吧。”

很快归来，一边打牌一边催促朋友们。这年龄大了容易忘事，临到吃饭时再电话又有尊重不够之嫌。

“兄弟们，告诉老婆，五点，文记土鸭馆七号房间。”

电话大多答应，只有小玉不愿来，说A哥不喜欢女的参加，所以不来了，免得大家不高兴。我拿过她老公的电话：“我们三人的老婆都来，你不来，是不是有了外遇？如果有，我们明天到你家吃喜酒。”

“呵呵，想有外遇，也没人要老巴子（方言指老太婆）呀。恐怕别人不喜欢，不来。”

“你不来，那我们都到你家来吧。”

“欢迎你们来玩。”

“哎，别人不愿来就算了，何必强求呢？”A哥大声说着，是想让小玉听到。小玉的老公一脸不高兴，没好声气地补充：“石哥，别说了，不来就不来呗。”

都是交往很久的好兄弟，相互之间偶尔不理解也是正常的。牙齿也有咬到嘴唇、舌头的时候，只是东道主有些为难。

“年末了，大家聚在一起开开心。”

三点多钟，老天不满的泪珠洒了下来，不知何故，越来越激动，滴滴嗒嗒地只一个多小时，街道上竟然荡起薄薄的白浪。豆大的雨点在白浪上砸出此起彼伏的水泡，飞溅开去，弄得远处雾蒙蒙的。将要去酒店了，雨却没有倦意。住得较近的C在牌馆老板处借了把雨伞回去开车来，我把电动车放老板家里去时，A哥说：“我回家不去了。”

B紧跟上：“A哥不去我也不去了。”

“你们不去也走不了哇，C老弟马上就到了。点了一桌子的菜，你们不去，那怎么办？”

赶紧拉住已在雨中的A哥：“A哥，以后不去可以，今天无论怎样也要去。你说不喝酒可以不喝。”

“下这么大的雨怎么去呢？”

“我先去预定时没有下雨，现在下雨，C已去开车，我们坐车去呀。”

我始终拉着A哥的手臂不放，过了好一会儿，A哥才答应了。A哥答应，留住B哥，又请求C弟分别去接各位老婆。也许是这份真诚，感动了老天，待各位老婆到达酒店时，居然云开雨霁，大家说笑着走去，满眼清新。

哎，我请朋友们喝酒，真诚相待，倒像是有什么错似的，始知东道主难当。

（2020年1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