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陈泽生结婚那日是我的死期。
因为我没出现,他成了整个圈子的笑话,黑着脸撕碎遗书:
“林惜,你最好是真的死了!”
怎么不是真的呢。
身上那数道致命的伤痕,也有他的手笔呢。
陈泽生不喜欢我,他喜欢的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林家大小姐林婉。
哪怕我被林家认回来,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只会心疼林婉会不会因为我的出现而伤心、害怕。
就连答应娶我,也不过是气林婉谈了个黄毛男朋友。
我不想再做他们刻骨铭心爱恋中的一枚棋子,所以跑了。
可惜没跑到一半,便被林婉飞驰而来的车撞死了。
她没有因为我倒在血泊中而停手,握着方向盘撵着尸体一遍又一遍。
那血肉模糊的碎尸体莫说样貌,连人形都看不出了。
我不明白林婉为什么这么恨我,我们不是血肉相连的同生姐妹吗?
为何她总与我过不去。
林婉下车,满脸愤恨地盯着我:
“你死了,就没人知道我不是林家人的事了 。”
我恍然大悟,苦涩笑了笑。
难为爸妈的一番心意,根本没有双生。
原是他们只是舍不得林婉这个女儿,害怕伤了林婉的心,才如此说的。
我飘至半空,半透明的身体倒是比那滩血肉干净。
至少身上没有烟头留下的烫伤。
林婉猩红的眼睛渐渐暗了下来,拿起电话惊慌失措地开口:
“泽生,我好像杀人了。”
陈泽生来得很快,他身上还穿着黑色的西装,应当是在为明日的婚礼做准备。
胸口别的红色玫瑰刺眼的难受。
他拿出一支烟,像在我面前很多次那样叼在嘴中,却再与林婉对视时,扔了烟盒。
“阿婉,别怕,陈家的地下生意死人不过是常事,你也是不小心的。”
林婉纤瘦的身躯在风中抖了抖,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最后缩在他怀里。
明明已经死了,可我心里还是酸得难受。
像是有一股气堵在胸口,不进不出。
她怎么可能是不小心,从我离开林家的那一刻起,走哪条路,去哪个地方,都是她为我规划好的。
最后连一个完整的尸体都不愿意留给我。
可就是这样,只要她是林婉,无论说什么,陈泽生都会相信。
陈泽生脱下西装盖在林婉的头上,让她躲在一旁,自己却走到了我的尸体面前。
蹙着眉,难掩地挥了挥面前的空气。
最后上车拿出一瓶罗曼尼康帝,那是我存了一年的钱,送他的。
却因为太过廉价,被随手留在车上搁置了。
想不到临终,还有这用。
那酒洒在我身上时,我飘在空中的都跟着抖了抖。
这酒可真烈啊。
陈泽生点了火,随手扔在尸体上。
“不要!”
我惊慌地想阻拦他,可却是直接穿了过去。
被林婉一直折磨,我的身体早就已经残缺了。
如今只想让她干净些,却只能看着她灰飞烟灭。
脑海中绷了很久的弦终于断了。
陈泽生随手打了个电话,便有利索干净地处理了。
干干净净的路面,就好像我真的没来过一样。
林婉一路上啜泣不止,撒娇地赖在陈泽生怀里。
刚才那个毁尸灭迹都不心慈手软的人,因为她的哭泣而心疼了。
“泽生,明天能不能不结了。”
陈泽生将林婉搂得更紧,洁白的手指扣在她的肩上,手上是我们订婚的戒指。
“阿婉,别任性。”
林婉不再说话,看着黑色的跑车渐行渐远。
脸上的柔弱、害怕也都换成了不甘和阴狠。
“林惜,我看你还怎么和我争!”
1
我自是没什么本事和她争的。
没被林家认回来的时候,我是她在学校可以肆意霸凌的小可怜。
被认回来了,我依旧是她随意逗弄的玩物。
只要她开口,就没有人会相信我。
我瞧着林婉进了别墅,本该十点就关的灯因为她的离开,亮到了后半夜。
被这刺眼的灯一晃,我还有些不习惯。
还记得我第一晚在林家,因为起夜喝水开了灯,而被斥责不懂规矩。
原来这规矩也是分人的。
林爸、林妈见了她才松了口气,将人抱在怀中,心疼不已。
“婉儿没事吧,那个臭丫头跑就跑了,还让你去追,没受伤吧。”
身后的哥哥林律也推了推金丝眼镜开口:
“林惜太不懂规矩了,卡给她停了,是该让她长长教训。”
我冷笑了笑,林家给的卡我从未用过。
而且我如今这具身躯,哪里还用得到呢?
他们喋喋不休念叨我的不是,好像我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人。
可我明明也是个受了委屈,离家出走的孩子。
他们总说着一视同仁,却只是说与我听的。
珍惜着这来之不易的家庭,我从来都是奉承讨好。
我总得有一天,家人会真正接受我的。
可惜到死也没实现。
林家人没想过我敢逃婚,一方面我确实喜欢陈泽生,一方面他们认为我离了林家活不下去。
所以当婚礼上没人出现时,所有人脸都黑了。
最后是林婉拿出一封遗书:“妹妹好像自杀了。”
林爸黑着脸,连遗书都未曾看便着急离开。
林律捏着拳嗤之以鼻:“那我们需要去派出所吊销户口吗?”
他们都不信我,也是,他们从来不信我
包括陈泽生,他看完也是随手撕碎:“林惜,你最好是真的死了。”
怎么不是呢?
不过托你的福,现在应该已经尸骨无存了吧。
只不过,陈泽生。
给我辅导了那么多次作业的你,也认不出吗?
那不是我的字迹啊……
林婉其实在上高二才认识我的,只有我记得她一直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我在孤儿院就见过她,一身漂亮公主裙,像个洋娃娃一样美好、让人艳羡。
明明已经那么美好了,却要抢走我唯一的旧娃娃。
“我林家给你们资助那么多,拿你一个娃娃怎么了。”
我捏着娃娃的腿不松手,院长也在一旁劝我说再给我一个更好的。
可我那时执拗,只想要我的布娃娃。
争抢的时候,不小心推倒了她。
她哭了。
我的娃娃不仅没保住,我也因为此事受了罚。
后来,我知道了。
林婉根本不喜那个娃娃,她只是想抢走我的东西。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就不喜欢我。
后面就是陈泽生。
那样明媚、开朗的少年是我们多数女生高中时期难以言语的喜欢。
林婉也不例外。
她和陈泽生经常被称为学校的金童玉女。
同陈泽生一次擦肩,她找上了我。
不,应该是很多人找上了我。
她们将我堵在一个巷子里,其他人我记不得了。
林婉手里捏着香烟。
“你这张脸我很不喜欢,离陈泽生远点。”
我一直知道自己这张脸是好看的,只是从未想过它会给我带来麻烦。
那天夜很凉,我的眼泪顺着滑下领口,很疼很疼。
我才知道是陈泽生和林婉赌气,说要追我。
因此,我才招来了此等祸事。
我有意无意地避着他,明明已经很小心了。
可林婉还是不满意。
那天在厕所,我被折磨了很久。
身上也留下了很多很多不可磨灭的痕迹。
我就想我要也是什么豪门子弟就好了,至少不会被欺负。
可真正回林家那一天,才是我的深渊。
因为身上的痕迹,我被贴上了浪荡、恶心的标签。
我试过辩解,想过调取监控。
可林婉一哭,我就成了颠倒是非之人。
林家人更厌恶我了。
可我依旧很庆幸,至少我离陈泽生不是那么远了。
2
他会细心给我讲解习题,给我带早餐,会在我不方便的时候,将东西送到厕所。
虽然每每他的谈话中,都少不了问我林婉的近况。
陈泽生真正决定要娶我,是林婉谈了一个黄毛男朋友。
她是一个追求刺激和新鲜的人,只是这次让陈泽生对她伤了心。
试婚纱那天,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
可陈泽生不高兴,他心事重重地皱着眉。
我原以为这么久的相处,他对我是有几分的真心。
可那一刻,就那一刻,我知道了他心里的人从来都是林婉。
所以我听了林婉的话,逃了。
最后的结果,是尸骨无存。
我的离开并没有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林家的生活一如往常,甚至没有了我,显得更加温馨。
爸很忙,作为林家的掌舵人,这些小事,他从不会管。
林婉还是依旧依偎在妈身边:“妈,既然林惜都跑了,和陈家的婚约怎么办?”
林妈蹙着眉头,似乎也在深究。
最后脸上的一丝遗憾变成了烦躁:“这个臭丫头过了十几年苦日子,如今给她一个好归宿,竟还敢玩这招,不管,你哥停了她的卡,早晚会回来的。”
我低着头,没忍住嘻嘻笑了出来。
好归宿?就是因为林婉不愿意联姻,便将我推出去吗?
不过我若是真的能回来,他们就该害怕了吧。
林婉不依不饶扯着林母:“妈,反正都是林家女儿,不如让我去吧,之前是我一时糊涂,辜负了泽生,以后不会的。”
母亲低着头犹豫了很久,最后抵不住林婉的撒娇缴械投降:“好好好,都听你的。”
我的房间、学校、婚事都像那个布娃娃一样。
林婉要,我不能抢。
林婉扔,我不能捡。
我实在太好奇,林婉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
喜欢到哪怕我将她霸凌我的事实放在眼前,都没人愿意去相信。
她长相是那种怪怪的,不算出彩,但胜在干净,尤其是那双眼睛,你看着她的时候,根本就不能将她和那个用烟头烫人的恶狼联系在一起。
她惯是伪装的,哪怕上一秒杀了人,下一刻也能装作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
尤其是在陈泽生面前。
她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红红的两只眼睛像受了委屈的小兔。
“泽生,你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情不愿意娶我了。”
陈泽生灭了烟,怜惜地坐在她身边,将人揽入怀中,手上的婚戒还未摘下。
“阿婉,我怎么会责怪你呢,只是我已经答应了娶林惜,但你永远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林家的女儿,娶谁不是娶,何况林惜还悔婚逃了。”
林婉有些激动,最后直接扑到了陈泽生怀里。
我看着男人原本克制的眼神慢慢土崩瓦解。
最后陷在林婉的发丝里轻轻地说了句好。
我没有兴趣看他们恩恩爱爱的。
可奈何这身体怎么也离不开,好像只能跟着他们。
陈泽生将林婉护得极好,我一瞬慌神。
曾经,我也是被他小心对待的。
林婉霸凌我的事情,他一直知道的。
每次受了伤,我就像个小猫往他怀里拱。
陈泽生就会给我涂抹伤药,安慰我。
其实我早该明白,那不是对我的安慰,是替林婉的善后。
担心我将这事宣扬出去,伤了林婉。
可他担心多余了,我宣扬出去又能怎么样。
一个连自己父母都不相信的人,别人会信吗?
打断他们暧昧的是一个瘦小的女孩。
她像是拼尽了全身力气冲破大门,站在他们面前,指着林婉。
“林婉,小惜在哪,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浑身一怔,在空中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