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如果吴起再多活十年,那么最后统一天下的可能就不是秦国而是楚国了。
吴起在楚国的变法仅仅进行了七八年时间,就使原本老态龙钟的楚国焕发出生机,北并陈、蔡,南抚扬、越。
如果再给吴起几年时间,楚国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随着楚悼王的溘然长逝,吴起也被深恨他的旧贵族乱箭射死。
吴起死前伏身王尸,他明白在这个世界上这是他最后的知己了。
丧心病狂的贵族们并不考虑投鼠忌器,继续射杀吴起。吴起被射成筛子的同时,楚悼王的尸体也被射成了刺猬。
悲痛之余即位的楚肃王,下令立即逮捕伤害父尸的70多家贵族,连其家属,一并处死。
一夜之间,楚国旧贵族的势力遭到了严重削弱,可以说楚肃王做了连其父王和吴起做梦都想做却做不到的事,展现在他眼前的,应该是继续推行变法的一马平川的大道,何以楚国的变法在他手上却戛然而止了?
楚肃王不是不想继续执行变法,从他铁面无私斩杀七十家贵族的行动来看,他是倾向于变法的。
但是他还不得不首先考虑自己的王位是不是能够坐稳。楚国自春秋以来,就有执政众才能顺的传统;即君主往往通过任命众多的贵族一起行政、使其彼此掣肘,从而居中左提右携、纵横捭阖才能达到驾驭有方。
吴起已然被残杀,外籍人士一时望而生畏裹足不来,楚肃王依靠谁来统治这一幅员广袤的国家呢?事出必然,他仍须依赖本土贵族的支持,否则,他势必成为光棍司令一筹莫展。
其实楚国的变法也并非随着吴起的陨落而扫地以尽,从它不久之后就能酝酿出宣威盛世我们就可窥破一二,吴起变法还是被有选择地保留了下来。
但话说回来,在楚肃王一朝,楚国确实是内外都寄寄无声,这可能和楚肃王当政年头太短有关,他在位仅仅10年。
楚肃王不得不背负楚国传统的包袱默默前行,他怀念吴起,但假如吴起活在他的朝廷,他又如何敢于放手地任用他呢?吴起是变法的权威,又是前朝老臣,楚肃王在他面前恐怕会产生犹如魏武侯般的觳觫。
也就是说,如果贵族们不杀死吴起,楚肃王终究也会亲自把吴起绳之以法。
况且,吴起的改革尽善尽美了吗?吴起在楚国的改革,由于急功近利,没有先从根本的土地制度入手、解放束缚在井田制上的农奴、让他们成为自由农民从而释放巨大的生产力,而是率先瞄准了无所事事衣食无忧大大小小统治阶级内部的贵族,斩断他们的生活来源,好为国家省下钱来去抚养战斗之士,这就好比不去首先努力去开源,而是上来就强调节流,过惯了大手大脚生活的人谁能受得了?因此楚国的贵族没有一个不把吴起痛憎得牙根痒痒恨不能生食其肉的。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吴起在楚国的改革彻底成功胜算的几率又有多少?
总之,吴起变法尚未成功,楚国贵族势力依然强大,这就是楚肃王上台后面临的铁的事实。
楚肃王不能不识时务,他一方面重拳打击反对吴起变法的部分贵族,一方面也不可能对所有贵族都一网打尽,还得好言抚慰一些对变法持温和态度的贵族,因为他深知,像吴起那样雷厉风行激进的变法已然不可能,但变法还不得不维持,于是采取了折中迂缓的态度。
如果天假其年,也许楚肃王就从这种温墩中缓过来了,那时他便会一展身手;但命运注定了他没有这个福分,这样的荣光将留给他的弟弟熊良夫来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