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唯,是一只百年的九尾狐妖。
为了报恩我入了人间,成为杨家的都督夫人。
可为了维持这张人皮,我杀了不少了人,变成为害一方,人人喊打的妖怪。
人人都要杀了我,我的夫君更是把剑捅进我的胸口。
终于,我死了…
1.
我轻轻掀起帘子,仪态万千的扶着嬷嬷的手了下马车。
入目便是一座古朴庄严的宅院。
街上人群纷纷朝我这看过来,我还想看回去,却被嬷嬷赶紧引进府中。
一进府中大门,我的心脏便嘭嘭直跳。
我四处张望着,老远看见他。
眼睛不受控制的蓄满了泪水。
杨旭穿着一身带血盔甲,满身脏污的匆匆向我奔来。
一见我,他便笑[夫人,你总算来了。]
他想将我紧紧搂进怀里,又顾虑到自己满身血污,只得把我的手紧了又紧。
[瘦了,瘦了好多。]
杨旭满眼心疼,不断上下打量我。
[从京都来凉州路途遥远,路上匪徒又多,若不是因为我也不必害得你和我一起受苦。原本我是想去接你的,结果昨日又接到有山匪下山的消息,只能先去剿匪。]
[夫人莫要生气。]
杨旭满怀歉意的看着我。
我轻轻摇摇头。
[自然是为民除害的事情比较重要,倒是夫君,昨日剿匪可有受伤。]
我闻着他满身血腥的香气,喉咙不禁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妖异。
[你夫君我武功盖世,区区沙匪何至于让我受伤。]
[就是——]
[杨大哥…]
我和杨旭同时看向不远处。
来人一身绿色曲裾,腰间用墨绿色束带紧紧缚住,露出纤细的腰肢,墨色长发及腰,眼波流转。
我心中一窒,看向杨旭。
[她叫吕易,是三月前我从山匪手里救回来的,家里人都被杀光了她无处可去求着我收留,我想着你快来了便留下来给你当婢女用。]
[若是你不喜欢,我再想办法替她找别的营生。]
杨旭目光澄清,一脸真诚的看着我。
我看向吕易。
她正款款扭着腰肢走来,走路姿势像极了扭着身子的蜥蜴。
[姐姐好…]
吕易盈盈朝我一行礼。
我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苦涩一片。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你年纪同我小,以后我便唤你妹妹。]
[你只安心这住下便好。]
2.
当晚杨旭宿在了我房里,与我抵死缠绵。
我累的大汗淋漓,却在云雨初歇时退去他怀中。
杨旭察觉到什么,又死皮赖脸缠上来亲我。
[夫人身上有股味道。]
我心中一紧,下意识摸了摸身后。
[夫人身上有股醋味。]
我暗暗呼出一口气,嗔了他一眼,媚眼横生[我能有什么醋味,倒是你,可别把心都挂别人身上了。]
他静静盯了我一会,眼中意味莫名。
[夫人以前在闺房一事上可从未有这般眼神和言语。]
我抬手揽住他的脖子,凑近他,吐气如兰。
[那夫君觉得现在如何。]
他重新欺身而上,堵住我的唇。
[如此甚好。]
第二天,我神清气爽的开始管理起杨府事务,忙碌了一天。
吕易乖巧的跟在我身边伺候,添茶倒水,卑躬屈膝。
我提笔写字,她便挽袖研磨。
我往东走,她不敢往西。
俨然一副唯我是命的模样,倒还真有几分做婢女的样子。
我出神的望着窗外天边残阳似血,心绪翻飞,不禁又想到那一天…
鼻翼间突然传来熟悉的味道。
我蓦然回头。
杨旭摸了摸后脑勺,朝我晒笑[我本想像以前一样吓夫人一跳的,夫人变机灵了。]
我微笑,抬手摸了摸脑后的发簪[不是我变机灵了,是我看小易妹妹一直看向门口,这才老早就发现了你。]
吕易僵了僵身子[姐姐莫怪,杨大哥救我性命,又给我安稳日子,我心里感激自然多挂记了几分,姐姐不要因为我生杨大哥的气。]
[不会,有人多挂记夫君这是好事,我怎么还会生气呢。]
我大度的笑笑,捏了捏杨旭的手。
[听说凉州城外的枫叶红艳如血,你我夫妻许久未见,不如过几日一起去城外郊游一番。]
我期待的目光看得杨旭心中一软。
[好,后日我们便去。]
杨旭将我揽入怀里,我幸福的依偎着,心里满足一片。
余光撇见吕易咬紧了唇瓣,我暗自高兴。
我与杨旭三年未见。
三年前自杨家被陛下责罚,杨旭便在这建了府邸久居,独留我京都侍奉长辈。
不久前,长辈接连病逝或终老。
我也抵不住思念,来了路途遥远的凉州。
凉州山路崎岖,山势险峻,山匪盘踞在这已久,已成大气。
杨旭给我写的家书里时常有他剿匪的事情。
家破人亡的孩童,受尽凌辱折磨的女子。
以至于他每每夜不能寐,做梦都想把山匪杀光。
他往往只说剿匪成功的例子,却不提满身的伤疤。
那夜我摸着他还未愈合的脊背,心疼的几乎说不出话。
心里生出的嗜血的念头犹如破开道德长出的邪恶枝丫。
我要把山匪全都杀光。
所有的,一个不留…
3.
初来凉州,我带了吕易和丫鬟上街游玩。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了笑。
我不禁问起吕易缘由。
毕竟她是土生土长的凉州人士。
不想吕易却是支支吾吾的回道[许是该过节了,人们高兴吧。]
[什么节要过的这么隆重?]
我的手不经意的略过小摊上摆放的小玩意,不解的抬眸看向她。
吕易却是回答不出,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得咬着唇瓣一脸委屈的说[自我被匪徒掠去惊吓过度,脑子便有时会不大清醒,姐姐不要生气。]
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抬脚进了一间商铺。
有眼力见的小二上前摆了椅子又上了茶。
我喝了口茶,细细看起发簪首饰来。
吕易就躲在一旁低眉顺眼的,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似乎是怕我再问出些问题。
这时又人客人进门,小二上茶时不慎滑了脚一把撞到吕易,茶水顿时倾倒在吕易手上。
[…啊!]
小二吓的惊叫,那可是刚煮开的热水。
我着急的上前担忧道[妹妹可有事!]
[那热水滚烫,若是…]
我的话扼在喉咙。
吕易手上干干净净,并无半分红肿。
可我明明看的一清二楚,那热水分明就倒在了她的手上。
[姐姐,小易无事。]
[我方才用袖子挡了一下,那热水没烫到我。]
吕易露出白嫩的双手给我看,又拎起湿透的袖子。
我敛去眼中的惊讶故作无事。
[无事便好,若是常人被那热水泼了一遭,怎么着都得疼上十天半个月呢。]
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也没了心思再逛下去,便回了府。
4.
夜色沉沉,月亮悠悠隐与暗云间。
屋里烛火轻颤,我正对着镜子缓缓梳头。
一股妖风带着血腥味袭来,我的肩膀搭上一双冰凉的手。
[姐姐。]
镜子里赫然出现一只长着九条尾巴,长长耳朵的白发狐妖。
[回来了。]
我毫不在意的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小唯亲昵的蹭了蹭我的肩膀,用干净的爪子摸了摸着我身上出现的尸斑。
[这些东西出现的也太快了。]
我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唇色惨淡。
没有半点活人的样子。
[人死了都是这个样子的。]
我拿起帕子,轻轻擦去小唯嘴角的血迹,又拿起梳子,给她梳理有些凌乱的毛发。
[怎么又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
小唯坐在椅子上愉快的晃了晃尾巴。
[今晚出门的时候,碰巧看见几个流氓调戏姑娘,我忍不住出了手。]
[为了解气点,就活着把他们开膛破肚了。]
[可怜那姑娘,被我救了还一直害怕的发抖呢。]
小唯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模样。
我[…]
我无奈抚了抚额,[那尸体呢,有没有处理干净?]
小唯心虚的瞅了我好几眼,耳朵耷拉下来,摇了摇头。
[我不吃人的…]
我叹了口气,[要是尸体被百姓发现,引起城里恐慌就不好了。]
[这几日先乖乖在家,等风头过去一点再出门。]
小唯顺从的点点头,又重新开口。
[姐姐,那个吕易,我在她身上闻到了一样的血腥味儿。]
[她不对劲,姐姐要小心她。]
我想到今天吕易被烫到却平安无事的手,以及问她凉州风土人情时的支支吾吾。
我点点头伸手抱住小唯,又摸了摸她的长耳朵。
[姐姐,你好凉。]
我微微一愣,随即笑起来,[死人是没有温度的。]
我又拉着她的手去到我胸口。
[就连心脏也不会跳了。]
我的眼里闪过一丝悲痛,看向镜子里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眼泪不自觉落了下来。
5.
来凉州的路途遥远艰辛,我又自小身体不好养在深闺,锦衣玉食从未吃过苦头。
路程仅仅行到一半,我便病的起不了身。
嬷嬷在落脚的客栈替我找了大夫。
我隔着床帘看见大夫朝嬷嬷轻轻摇了摇头。
[回天乏术]这个词在我心头萦绕。
我默默攥紧了被角。
这个结局早在十年前我就知道了。
不想,它突然变成现实。
我出自京都世家——荣府。
荣家颇得圣眷,家世显赫。
我身体不好又是家中小妹,所以哥哥姐姐都格外疼我。
而杨旭出自杨府旁支,又是不受宠的妾室所生。
我嚷着要嫁与他时,家里人都不同意。
我硬生生绝食三天,又拖着病体跪在我爹书房前,这才让我爹答应。
我娘担心我在杨家受苦,特意把她大半陪嫁都给了我。
出嫁时也是泪眼婆娑的抓着我的手,啜泣着同我念道[佩儿,杨家郎不值得啊。]
我却满心欢喜,一口咬定[娘,阿旭一定待我好。]
可婚后不久,杨家犯下大错。
我爹顾及我嫁到杨家,便递上折子请求陛下轻罚。
可杨家依旧不依不挠,让杨旭替了嫡子前往的山匪横行的凉州。
杨旭临走前担心我受欺负,冲去本家找长辈分家。
可那群老古董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杨旭回来时被人抬着,背上伤痕累累,满是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