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白玉兰
文/赵克红
我是在不经意间，看见那棵盛开的白玉兰的。短短几天的时间，白玉兰竟开得这么热烈和奔放。 那天下午，我外出归来，途经小区花园，忽见一树晶莹洁白的玉兰花，兀自吐露着优雅的芬芳。那一树晶莹洁白的玉兰花，如冰雪雕饰而成，让我沉郁一冬的心情，瞬间舒畅明朗起来。玉兰花又名望春花。望春的意思是春天还没到来，万千花木还在梦寐待醒或睡眼惺忪的时候，玉兰花便亮明身份，进入她的高光时刻，同时，也把“春”给望来了。 每年惊蛰，小区里、街道边、公园中，一树树玉兰花舒展花蕾，在离地面数米的高空，熙熙攘攘地绽放，她花色如玉、凝脂停云，尽情拥抱着春天的阳光，将那些曾经的艰难曲折，化作欣喜和感动，硕大的花朵，片片花蕊直立向上，朵朵花瓣白得透亮，在春寒料峭的风中摇曳生姿。盛开的花朵，充满了对春的绵绵情意和对未来的丝丝渴望。在描写春天优美风光的诗词佳句中,“杏花春雨”是古往今来最常见的词语之一，数百年来脍炙人口。因此,人们习惯称农历二月为“杏花”或“杏月”,但在我看来,如今，许多城市的早春,最喧闹的花品并不是杏花，而是玉兰，又称白玉兰、玉堂春等。 “素面粉黛浓，玉盏擎碧空。何须琼浆液，醉倒赏花翁。”在这乍暖还寒的早春，一朵朵玉兰花风姿绰约、楚楚动人，优雅宁静地绽放着，站在树下，我仿佛听到花苞绽放的声音。白玉兰温润纯洁的花朵，在空中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清香。她从不取悦和逢迎别人，也不期望蜂蝶鸟雀的光临，独自将感恩和深情演绎给大地和蓝天。她无须绿叶的扶托，湛蓝的天空，是她辽阔的背景;她也无须花草的陪衬，宽阔的大地，就是她的舞台。我常到小区花园散步，这是我多年养成的一个习惯，雨水前后，每次途经玉兰树下，总会抬头打量一下这棵玉兰树，她昂首挺立在众多矮小的植物中，初看和其他树木没什么区别，光秃秃的枝干伸展向上，仔细观察，你会惊喜地发现，她的枝上已冒出毛茸茸的芽，那微微突起的芽是花芽，跟树枝颜色非常接近，若不仔细留意，是不易发现的。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玉兰树可谓一日三变、幻化惊人，先是玉兰树的绒毛渐渐破壳，将卷曲着的花芽顶出，花芽伸伸腰，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她缓缓睁开眼，伸开手臂，皱皱的花瓣爆棚似的炸开，白色的叶片已渐渐铺展开来，有几朵花已急不可耐地盛开，空中萦绕着丝丝缕缕的花香。
玉兰花开，春天已经到来。
春天的温暖也取代了乍暖还寒。
恰在这时，我接到一个笔会通知，外出了几天。幸运的是，我没有错过花期。我常常会走近她，欣赏她，享受这花带给人间的和谐和温情，心中常常涌起一种幸福的喜悦。
白玉兰很耐看，她是一种能够让你凝视许久，也不会使你感到审美疲劳的花。多少次，我凝视如绢似纱、如锦如缎的白玉兰，那在枝叶间若隐若现的白玉兰，她飘散的花香是不用你靠近去闻的，“着意闻时不肯香，香在无心处。”
蓦然想起宋代曹组的《卜算子·兰》里的这句词来。那带有玉兰花香的风，淡淡地在你的鼻尖萦绕，此时，心中原有的那些俗尘往事，便在花影摇曳间，倏忽消散。
白玉兰的美，美在花色，如池塘的白莲，纯洁而温润;美在品质，惊艳而朴素，静心怡神般安静，无一丝娇贵之气;美在花香，她清幽淡雅，一丝令鼻腔舒适的淡淡的香馨，让人为之陶醉。群芳谱上，没有任何一种花品能像玉兰这样既有一种冰清玉洁的高冷，又有一份绚烂喧闹的热情。而我认为，玉兰花还美在她开放的时节，她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是强烈和震撼的，往往不经意间，给你带来一份惊喜和感动。她不同于梅花的不群，尽显风流，有着几分凛然的傲气。 冷艳、桃花的妖娆，更不同于牡丹的雍容华贵。她开在料峭的早春,卓尔
玉兰花的花期是短暂的。
花开花谢，是大自然的一种常态。那一片片花瓣，若春燕剪翼，从枝头从容落下,轻盈又厚重,构成一幅凄美的图画。我小心地绕过花瓣的空隙，来到树下，生怕一不小心踩疼了她们，我知道，凋谢的花瓣，也是有灵魂和感觉的。恰在此时,一片玉兰的叶片落在我的身边,我弯腰捡起这瓣落花。放在手心仔细端详，那微微卷曲的花瓣，与我的手掌差不多一般大，她的叶脉间,分明还有汁液在流淌,但她却主动辞别枝头,没有一丝凄戚与眷恋,我不由得对玉兰花生出几分敬意来。
玉兰花曾经芬芳过、美丽过，我爱白玉兰，爱她独自灿烂的孤勇和悄无声息魂归泥土时的那份从容。
片片落花，微笑着扑向大地的怀抱，她把淡雅幽远的香气藏在身后;把生命的厚重留给花儿落下的枝头;她腾出空间，让万木争荣的春意在枝头呈现;让繁华与锦绣在接下来的时光中尽情地舒展。
作者简介：
赵克红，一级作家，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铁路作家协会副主席。其作品在《人民文学》《人民日报》《中国作家》《诗刊》等发表，作品入选百余种选本、选刊、年选及初中、高中、中考试题。著有诗集、散文集、中短篇小说集、评论集十余部。获第八届全国铁路文学奖、第八届冰心散文奖、第四届中国长诗奖最佳成就奖、第三届奔流文学奖诗歌奖、中国诗歌春晚2020年度十佳诗人、第六届中国 《大河诗歌》双年度诗歌奖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