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5月的一天深夜,邓小平之子邓朴方在特殊的时代背景下,选择跳楼自尽。
从三楼摔下后的邓朴方身受重伤,但意识尚清。因为得不到及时治疗,邓朴方胸部以下完全失去知觉,成为“高位截瘫”者。
这时,有一个人挺身而出,他的名字叫做王凤梧,原为北京外文印刷厂工人,当时是北大工宣队的一名成员。
如果不是王凤梧,想必小平同志会永远失去爱子……
邓小平与卓琳共生育五个孩子,邓朴方是夫妻俩的长子,生于1944年。
那时正值抗战末期,幼小的邓朴方随着父亲转战于华北、华东、西南地区。直到新中国成立初期,举家迁往北京。
进京后,邓朴方就读于北京市第十三中学。得益于淳朴严格的家风,使得邓朴方为人非常低调,少有同学知道他是邓总书记的长子。
1962年秋,成绩出众的邓朴方以每门功课平均90分的好成绩考入北京大学,就读于核物理系。进入北大后,邓朴方刻苦学习,认真钻研,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献身于祖国原子能事业的科学家。
就在中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的两年后,一场史无前例的政治浩劫猝不及防的爆发了。
1966年6月初,邓朴方与同学们结束了在大渡河畔的工作,告别当地父老乡亲,乘火车返回北京继续学业。突然,广播里播出《人民日报》的一篇著名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原本与同学有说有笑的邓朴方,立马意识到北京的政治形势可能发生大变。回到学校后,邓朴方与其他同学被裹挟到这股难以阻挡的洪流中。
随着这场政治风波愈演愈烈,反革命集团将魔爪伸向了他与他的家庭。父亲邓小平受到错误对待,已是大四生的邓朴方同样受到牵连。
那时的他极端苦闷,经常借酒浇愁。尽管如此,邓朴方还是相信党中央与毛主席会给自己一家人一个公正的答案。
然而,初出茅庐的邓朴方政治经验还是过于浅薄,他不经意说的一些话,传到造反派那里就是堂而皇之的“罪证”!
1968年,北大造反派头目聂元梓掌握了邓朴方的最新“罪证”。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他受到聂元梓一伙的重点追查,很快就被打成“反革命”,取消其预备党员资格。
造反派们采取各种卑劣手段折磨邓朴方,强迫他说出各种不实言论,无法忍受的邓朴方只能以死抗争。
1968年5月的一天,邓朴方写下一份绝命书,利用上厕所的机会,从北大东门外的那座灰色大楼三楼上一跃而下。他的身体在空中被一根铁丝稍稍拦住,伴随“砰”的一声巨响,背部先落地,脊骨第一腰椎和第十二胸椎骨折断。
不知过了多久,邓朴方慢慢苏醒,他感觉浑身剧痛,周围有几个监管的人正在面面相觑。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向周围人说:“我要求治疗。”
只是,邓朴方之前已经被打成“反革命分子”,他选择自尽的这一举动,反倒被造反派抓住把柄,称他“畏罪自绝于党和人民”。
最终,邓朴方被人送到北京医学院第三附属医院的急诊室,而后邓朴方又被转入北大校医院。
他在北大校医院的门口整整躺了一夜,无人理睬。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邓朴方胸部以下完全失去知觉,成为高位截瘫者。
这一摔,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之后数月,邓朴方就躺在北大校医院的一间空病房,几乎没有外人去探望他。
1968年9月,工人、解放军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进驻北大,北京外文印刷厂一位名叫王凤梧(此王凤梧与开国少将王凤梧不是同一人,切勿混淆)的工人师傅被派到核物理系。
一天,邓朴方的同窗曾同学找到王师傅说他借过邓朴方20元钱,现在马上学校要分配,就想着把这笔钱还给邓朴方,但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王凤梧想了一想,把这20元接了过去说:“钱还是应该你自己去还给他,不过他究竟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去打听一下,把钱拿着看情况再说。”
王凤梧拿着这20元钱,找到工宣队的领导打听邓朴方的下落。就这样,他突然出现在许多天都无人问津的邓朴方面前。
那时的邓朴方正在发高烧,王凤梧用手摸了一下额头,发现烫得惊人。经过简单询问,王凤梧了解到邓朴方的悲惨经历。
他还发现邓朴方这里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更没有药物,便出门找医生。一回头,发现门口有两个女孩子,正泪眼婆娑地站在那里不敢进来。
原来,这两个女孩子正是邓朴方的两个妹妹——邓楠和邓榕。原本和谐美满的一家人,居然落得如此下场,不由得让王凤梧更加痛心与惋惜。
王凤梧找到医生,要求他们给邓朴方看病,他还把20元钱还给了邓朴方,并嘱咐邓楠和邓榕:“你们两个妹妹好好照顾哥哥,他病情挺严重。不要怕,现在是工人农民做主,有事你们就去北大西南楼来找我。”
第二天,王凤梧给邓朴方送来当时印发的学习材料和《毛泽东选集》合订本,并嘱咐了一些事情。
看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毫无活力的邓朴方,王凤梧不禁暗暗感叹道:“这个孩子应该是个好孩子,同学们都说他学习好,没想到居然落得如此田地。”
邓朴方似乎看出了王凤梧的想法,于是推心置腹地告诉他:“我还能干,一定会忠心于党和人民。虽然自己不能行走,但将来还能当个科学家,也能当个老师,甚至能去厂里当技术员。”
好景不长,王凤梧探望邓朴方后不久,校医院坚持让邓朴方出院。没过几天,宣传队的一个小领导把王凤梧找去谈话,让他离开北大,回工厂接受劳动再教育。
王凤梧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不放心重病缠身的邓朴方。思来想去,这位热心淳朴的工人师傅不顾危险,回到厂里找了一辆平板车,拉着邓朴方跑遍北京城四处求医。
他们二人先来到东城中医学院东直门医院,请一位中医看病,对方建议邓朴方应该去找西医骨科治疗。
王凤梧又立即回到北大校医院,找到一张邓朴方的X光片,二人再次出发前往北京市最好的骨科医院积水潭医院寻求治疗,但遭到拒绝。
王凤梧只是一个小小的工人,他实在毫无办法。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只好一路向上级反映情况。
周恩来总理在得知了邓朴方的情况后,向毛主席汇报。毛主席命当时的公安部部长谢富治过问此事,邓朴方这才住进积水潭医院。
经过专家会诊,邓朴方的病情已经糟糕透顶,双下肢截瘫,并发感染高烧40摄氏度。
当时的他还希望能通过中医针灸、按摩治疗截瘫,重新站起来。为此,邓朴方还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但病情却始终未能得到好转。
1971年初,邓朴方又被造反派带到了北京清河一家救济院。救济院里住的大部分都是如邓朴方这样的“反革命分子”,绝大多数人年老体衰,根本无人过问,甚至大小便失禁。
环境虽然恶劣,但邓朴方没有抱怨什么,还是一直咬牙坚持。
其实他哪里清楚,1969年10月,林彪发布了“一号令”,以“战备疏散”为由,将刘少奇、朱德、邓小平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分别送到全国各地。
当时邓小平、卓琳以及邓朴方的奶奶夏伯根(夏伯根是邓小平的继母),三位老人于1969年10月20日前往江西新建一家拖拉机修配厂生活工作。
远在千里的邓小平夫妇,实在无暇照料失去行动能力的邓朴方。
就在邓朴方几乎陷入绝望时,还是善良淳朴的工人师傅王凤梧挺身而出。
1971年春的一天,王凤梧终于找到了邓朴方,他发现邓朴方不知从哪找到一辆手摇车,已经可以在救济院附近活动。
中午,二人在救济院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吃了顿饭,又聊了许多。到了晚上,王凤梧按照规定准备把邓朴方送回去。
临别时,他一遍又一遍的叮嘱道:“胖子(胖子是邓朴方的昵称),救济院的东边是京昌公路,什么人都有,你可别到那里去。还有陈伯达已经出了事,你千万要留神,我下次还来,你不能乱跑。”
分别后,王凤梧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落泪,他看到邓朴方还算乐观,心总算放下一半,但还是得想方设法把他给救出来。
不久,邓朴方正在天津工作的小姑从湖北休假回家,途经北京时正好遇上王凤梧。在王凤梧、小姑,还有301医院一位姓李的护士共同努力下,邓朴方的消息传给远在江西的邓小平夫妇。
邓小平、卓琳心急如焚,夫妻二人直接给毛主席写信,信中说道:“我们三个老人没有什么大事,可以照顾自己的孩子。”
经小平同志的多次争取,1971年6月,中央同意把邓朴方送到江西。
邓朴方来到江西后,由于下肢瘫痪,生活不能自理,整天躺在床上。母亲体质较差,奶奶已经70多岁,每天已经忙得不可开交,邓小平成为照顾儿子的“主力”。
拖拉机厂得知这一情况后,特意派来一位身体好、思想端正的妇女专门护理邓朴方,让小平同志稍稍轻松一些。
在父母身边的邓朴方,重新燃起了对梦想的追求,他每天坚持锻炼,认真学习。
1973年,邓小平一家回到北京。十年后,邓朴方主持创建“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为许多与他同病相怜的残疾患者谋求福利。在人生的赛道上,邓朴方闯出了另外一条路。
而那个曾经对邓朴方提供过无私帮助的工人师傅王凤梧,则一直留在印刷厂工作。
80年代,小平同志曾特意找到王凤梧,想解决他生活和工作上的一些问题。但被王凤梧婉拒了,只是询问了邓朴方的一些情况,当得知“胖子”一切都好时,他欣慰地笑了。
参考文献:
[1]秦燕.“文革”中的邓朴方[J].广西党史,1997(02):17-21.
[2]国英男,关吉臣,闫闯.邓朴方与我国残疾人体育事业的发展[J].体育文化导刊,2013(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