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给我家养的大鹅投毒，报警后监控查出来是我大伯母。

这一万只鹅毒死了一半，她要赔偿我五十万。

她不信鹅这么值钱，直到我拿出来合同。

没想到昔日都笑话我的村民们一下子觉得养鹅是个好差事，家家户户把西瓜大棚拆掉要养鹅。

搏一搏，西瓜变大鹅。

1、

我爸当了十几年的村支部书记，把我们甜水村从全是留守儿童的村子改造成了远近闻名的西瓜批发基地。

我学兽医毕业后不想种大棚，让我爸给我一个大棚，我打算养大鹅。

舍友也是我闺蜜金媛媛家有屠宰厂，所以这一批鹅快到出栏的时候我叫她来吃了一顿铁锅炖大鹅，

“铁锅，你别说你家这大鹅就是好吃，鹅肉鲜美，没有土腥气，散养的肉一口就能吃出来。”金媛媛是个小胖妞，家里有厂子，独生女。

我出生时候爷爷嫌弃我是个丫头，说我爸以后不硬气，我爸一气之下给我起名叫铁，还姓郭。

所以从小到大我的外号就是铁锅、老铁、铁子。

“是，第一次养还是没经验，一万只竟然死了将近二百只。”我拿出来平板让她看我的记录。

不管是温度、湿度、光照、每日在水边山上捉虫子吃的时间、配料，我都一笔笔记录了下来，

除了正常棚养+散养的一半，另外还有一半几乎都是散养。

这是我的习惯，投入和产出光看别人的没用，还是得自己去摸索。

正说话间，我妈又端了一大盆香喷喷炖大鹅进来，身后还跟着我大伯母。

“郭铁，你们吃饭呢？这姑娘是谁呀，真招人稀罕。”大伯母这人最烦人了，又懒又馋。

最爱在饭点儿串门。

说完就去摸凳子，要坐下吃，我妈呵斥她：“大嫂，今天有客人，不能留你吃饭，你回自己家吃吧。”

我妈也是女强人脾气，大伯母轻易不敢和她对着干。

“你大哥没在家，我自己吃也是孤单，不如留在你们家给你们做伴儿吧。”

“哎呀，你是不知道我家郭义惦记你家大鹅好久了，今天我吃了也算是给我儿子拿拿味儿了。”今天大伯母就和我妈对着干了。

抬头看我妈，她眼睛微眯，估计是顾及我同学在这里不想发火。

“大嫂，我给你盛一碗，你回自己家吃吧。”

“不不不，我就挨着这个姑娘吃，这姑娘面相真好，一看就是有福的，今年多大啦？跟郭铁是同学吗？”

想到门外停着的奥迪，我妈瞬间知道了她打什么主意。

一把薅起来她的后脖颈：“你一个老菜梆子，收起来你那痴心妄想，识相点儿赶紧出去，别让老娘把你扔出去！”

我妈赶走她以后，连带她摸过的筷子和碗都扔了。

“你俩吃，别管她，别让她坏了心情，来，媛媛尝尝阿姨的手艺。”

我俩吃过半散养的大鹅，又吃了纯散养的，金媛媛当下就和我签了合同。

“就照着这个纯散养的给我养，价格绝对放心。”这个纯散养虽然利润更高，不过时间太长，我决定以后还是一半一半。

金媛媛回去后说第二天会派人来拉鹅，没想到凌晨四点我起来去喂鹅，发现很多大鹅都开始东倒西歪！

看到地上拌着农药味儿的麸子，我瞬间知道了有人投毒。

报警，查监控，把我爸妈叫起来，让我妈堵着大伯母家大门。

2、

警察把她从屋里抓出来的时候她还在否认。

监控明明白白显示就是她来我鹅棚里投毒的，否认也没有用。

“涉案金额巨大，十年起步。”大伯和大堂哥郭义都起来了。大伯在工地干活儿，现在回家休息几天。

大堂哥是我们村子第一个大学生，毕业后参加工作几年了，最近刚刚谈了个对象，准备商量结婚的事情。

其他人听说警察来了，都凑过来看热闹。

“几只鹅能值几个钱！老二家的，你别想坑我！我就是教训教训你们一家人！”我看着还有鹅能抢救过来的，赶紧配药，给它们解毒。

“昨天我就是去你家给我郭义相看那个丫头，你看看你们家一个个鼻子不是鼻子，嘴脸不是嘴脸的！不就是一个丫头片子吗？你们郭铁反正是个赔钱货，她那同学我还看不上嘞！”她竟然还跳脚急眼。

爸妈不吭声，配合我一边抓鹅，一边救鹅。

郭义一听警察说涉案金额巨大也是目瞪口呆，日常他是我们村子第一个大学生，觉得自己可了不起。

我家又只有我一个女儿，以后还得指望他这个侄儿，所以对于大伯母来我家占便宜这事儿根本不管。

等警察说出来金额后，和别的村民一样干瞪眼。

我拿出来合同，告诉她们我这一棚鹅就是这么多钱，如果不赔钱，就等着坐牢就行了。

周围人已经开始激动了。

“村长家小闺女不是说学的兽医吗？那不是给畜生看病，谯猪，打针啥的，现在咋这么能挣钱呢？”

“就是，这养鹅看起来比种西瓜挣得还多，今年我家西瓜才卖了两万块钱，可种西瓜那玩意儿累人啊。”

“村长这人不地道，自己家挣这么多，不带着我们挣，养鹅谁不会，咱要不然今年也不种西瓜了，今年也养鹅吧。”

.....

3、

抓鹅的人来了以后，我给媛媛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并且把违约金转给了她。

她对我表示深切的同情，还说希望我继续养，昨天带回去那两只她爸很喜欢，希望我多养一些。

把大伯母带走后，我爸妈跟着去了派出所。

我跟屠宰场的工人一起抓鹅、过磅、装车。

忙乎一上午收到六十万转账。

是的，大伯母毒的是我家半散养的鹅，如果是这纯散养的，她得赔六十万。

回家吃饭，准备给爸妈送饭去的时候他们回来了。

“你爸这个人真是太软了，老娘要和他离婚！”我妈骂骂咧咧回来，不顾后边一路小跑的我爸。

“怎么？”我也担心我爸就这么给我大伯母一家写谅解书。

“郭义那个兔崽子说他马上要结婚了，家里只有四十万要给女方彩礼，还说想考公务员，求你爸放他一马，你爸就心软了。”

“你大伯那个精明的，立马守着那么多人不顾脸面给你爸下跪，说自己实在也赔不起这么多钱，你爸不能看着他老哥哥下跪，说回来找你。”

“又不想赔钱，还不想坐牢，想得可真美啊。”

我妈实在是气坏了。

“没事儿妈，只要我不撤诉，这案子就得判他们赔钱还得坐牢。”我也生气，我爸这人对自己哥哥真的是没有一点儿原则。

平日里任凭大伯一家占便宜，现在都让我一年心血亏于一旦了，还这样呢。

“大伯母想给我投毒就投毒，还不用坐牢，别人一看，呦，虽然名字叫铁，其实还是个软蛋，谁也敢给咱们下毒了，我爸到时候准得后悔！”我这安慰老妈的声音特别大，我爸肯定能听见。

我爸这人在乎名声，在乎面子。

只有一个女儿的人，也怕别人说他是软蛋，所以这么说我爸肯定要向着我。

而且以后他也没心情烦这个事儿，他有麻烦了。

因为甜水村的村民好多都把西瓜大棚改装，变成养鹅棚。

我爸这村支书当年为了不让村子有那么多留守儿童，去某个蔬菜大省考察学习了半年回来，认为种西瓜这个事情可以干，因为我们这里黄河故道，沙土地比较多，种出来的西瓜沙瓤且好吃。

不比外边打工挣得少，还能把年轻人弄回来。

他自己先是往附近大城市送了几趟西瓜，回来后就在我们村里收西瓜，带动的好多人开始种西瓜大棚，几年下来，外地收购商也越来越多，村里种植西瓜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个西瓜市场是我爸交给管理区了一份成果，如今村民都不打算种西瓜了，不得把他急坏了！

4、

“养那个东西投入不少！你们这大棚安安稳稳多好，种好了就有人来收，一年四季大棚都能有收入！”我爸劝的是自己的本家侄儿。

“你们又不会兽医，这大鹅生个病就全毁了！没听老人说过家产百万，带毛的不算吗？”这个是村里另一个能人李喜平，

难得还有个明白人。

.....

尽管我爸苦口婆心，但是这些人根本不听。

“郭叔，俺们种西瓜，这个西瓜市场是给你的政绩吧，再说你咋知道俺们拿不出来成本？谁家现在还没有十万八万的？”

“就是，瞧不起谁呢？说不定是怕咱们也养鹅，让他家那丫头挣得少了，光兴她自己挣钱，不兴咱们老爷们挣钱，郭叔，原来觉得你在村支书当得挺好，现在看起来你还是太自私了。”

“下一届咱们不选他了，什么人啊，光顾自己不顾父老乡亲！”

“他家那个丫头会兽医，放心以后让你丫头看病，咱们给钱，还是别让你丫头告你大哥了，一个丫崽子敢告自己亲大伯，我看就是惯得。”

“丫崽子该说亲了吧，二十好几了，也该找个对象了，我娘家侄儿就很不错，人又高又大，老郭，回头我领来你看看。”

......

好家伙，我爸这十几年劳心劳力的带着他们挣钱，见不得那些留守儿童在村里，现在被这些人这么说。

我不由得想起来那一句：穷山恶水出刁民。

那一个个求着我爸收他们的西瓜的时候不这样说他；

那被采购商骗了收不到货款求我爸去找商人的时候不会这样说他；

那不能按时交货被起诉找我爸做主的时候不这样说他；

那一年西瓜因为农药残留过多被退，来找我爸想办法的时候也没这么说他，就因为我爸不让他们去养鹅就这么对待他！

要是按照我爸妈的说法，他们早就挣了不少的钱，城里也有房子，为什么留在村里，

还不是觉得老一辈儿的都已经老去了，

年轻的一辈做事儿都没个成算，我爸担心外地采购商欺负他们，就在村里看着。

他们这是过河拆桥，要把我爸从村支书的位置上弄下来？

我扫向眼前这些从城里打工回来的天之骄子们：“爸，别管了，养鹅确实挺挣钱的，让大家都养吧。”

5、

郭义未婚妻是个好姑娘，认为做错了就得付出代价。

这姑娘也是个狠人，劝着郭义赔了钱，说会陪他东山再起，堂哥郭义感动的不行。

把钱也赔了，老妈也送进牢里去了。

然后进城里打工。

大伯看我的眼神一直不善。

我根本不理会，哪里有空管他。

我爸伤心了，觉得自己为村里人十几年劳心劳力，换来这么个结果想不开了。

“给你爸端过去，陪他喝两杯，劝劝他，现在人心变了，他还觉得为人家好，人家就能听他的呢。”我妈心疼他又因为我大伯这事儿吵架后拉不下脸，炒了两个下酒菜，让我陪我爸喝酒解闷。

“你咋不劝，这是你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