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接你回家”旦子哥在门口看着我对我说。
“你怎么来了”我问他。
“我来接你回家”他说。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听着他说出的这几个字,此刻我再也止不住的哭出了声。
“哭什么,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的委屈”旦子哥一边给我擦着眼泪一边给我收拾东西。
这个男人是我异父异母的儿子,他比我大三岁,我叫他旦子哥。
我十岁那年,妈得了重病,我就知道住院没多久人就死了,那时候我还小,什么也不太懂,就知道村里的人们都说我以后没娘了,说我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和爸爸一起相依为命的生活了五年,这五年有不少的人给爸说媳妇儿,他总是推三阻四的找理由不见,终于在我十五岁那年,家里来了个女人。
后来这个女人就成了我的继母,不过他该带着一个儿子,他就成了我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
继母的儿子叫张旦,我叫他旦子哥,他长的五大三粗,来我家时早就已经不上学,他不爱说话,爸和继母商量好让张旦去村里的小盖房班去干活,旦子哥点头答应。
我对新来的继母不讨厌也说不上什么喜欢,我叫她姨,她在家里每天就是干家务洗衣服,养着二十多只鸡,地里活多的时候时候也去帮着爸干干。
而旦子哥则管爸叫叔,在我看来,爸很喜欢旦子哥,每次家里开荤腥爸都给旦子哥拨出来一份儿,等他回来让他吃,有时候我会趁继母不在家时说他偏心,爸笑笑说“我对他好,不就等于是对你好吗”
“怎么会是对我好,和我有啥关系呀”我嘟着嘴说。
“你看你真是个傻丫头,他不是我亲儿子我对他好,你姨看到了会不高兴吗,她高兴了会不对你好吗,这好都是相互的,你还吃这个醋干嘛,傻闺女”爸说完拍了拍我的头。
我不管爸爸说的是真是假,只要这个姨肯踏实的跟爸过日子,我啥都不计较。
安静的日子就这样过着,一转眼到了我十八岁的生日。
那天晚上姨做了几个我爱吃的菜,爸给我买了一个大蛋糕,旦子哥用手挠着头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没给你买什么礼物”
“你没买呀,我还等着你的礼物呢”不知道为什么,我脱口而出的说出了这句带着失望和生气的话。
“买什么礼物,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这不你姨给你做了好吃的了吗,这还不够啊”爸赶紧替旦子哥打圆场。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作为大哥应该给妹妹买份礼物,回头你一定要补上听到没有”姨数落着旦子哥。
旦子哥依旧挠着头说“好好好,补上”
这个生日是我期盼已久的,可是我过得并不开心,甚至还有些失望,是因为没收到旦子哥的礼物吗?我不知道。
两天后的晚上,旦子哥鬼鬼祟祟的叫住了我“给”他塞到我手里一个小盒子。
“什么?”我问他。
“你打开看看”说完他跑了。
拿回屋我打开一看是一条丝巾,是我喜欢的颜色,我赶紧戴上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喜欢的不得了,旦子哥原来是有心的,我心里一阵阵的起着波澜,那晚我手里拿着丝巾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洗漱完毕后我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丝巾戴上,我是越看越喜欢。
吃早饭时,旦子哥看我一眼,我朝他开心的笑着,然后他迅速的使劲低下了头,第一次我发现旦子哥长的是那么帅。
周日我在家休息时,家里来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她在屋里不知道和姨说些什么,不大会儿那个人走了,爸这时候回了家,姨对爸说“有人给旦子说媳妇儿了”
“好啊,合适就见见,他也不小了,也到了娶媳妇儿的年纪了”爸爸说。
“晚上他回来我给他说说”姨说。
听到他们两个的谈话,我心里瞬间难受起来,原来我心里已经喜欢上了旦子哥,晚上我在大门口等着旦子哥,我有话对他说。
夜幕降临时旦子哥回来了。
“你站住”我吼了他一声。
“怎么了”他问我。
“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我拉着他走向房后。
“我问你,是不是你着急娶媳妇儿了”我气呼呼的问他。
“没有啊”他又挠着头。
“你别总是挠头,你头很痒吗?”
“不,不痒”
“那为什么家里人想给你说亲娶媳妇儿了”
“我,我不知道啊”
“你是什么想法”
“我没想法”
“我问你,你喜欢我不”我大胆的说出了这句话。
“我,我”他吞吞吐吐的。
“说啊”
“可我是你哥”
“咱俩没有血缘关系,你不是我哥,我也不是你的妹妹”
“从我进你家的门我就喜欢你,那时候我把你当我的妹妹,现在我吧你当成,当成”旦子哥不敢说出来。
“那你能等着我,娶了我吗?”
“能,能”旦子哥斩钉截铁的说。
“走,我们去告诉你妈和我爸”
拉着他我们跑着回了家。
进门后我说“爸,姨,你们别给我哥说对象了,以后我们结婚”
我的话刚说完,爸爸扬起手给了我一巴掌“你害不害臊,他是你哥”
“他又不是我亲哥,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捂着脸说。
姨当时也不高兴起来,她说“你马上娶了隔壁村的陈红,就是今天给你说的姑娘,少给我惹祸”
“我不娶”旦子哥说完跑出了家。
“只要我活着你就休想,你丢不丢人,你这是想让我死是不是”爸气的脸色发白,坐在椅子上手开始哆嗦起来。
我不明白我们是没有任血缘关系的兄妹,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究竟有什么丢人的,就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吗?
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我从这以后不和家里任何人说话,爸一再的说“我死了也不会让你们两个结婚,你爱吃不吃,爱说话不说话”
旦子哥也拒绝了家里为他相的对象,我听到他说“你们别操我的心了,我一辈子不打算娶媳妇儿,本来咱家条件就不好,娶媳妇儿还要背上好多饥荒,这样的事我不干,你们不答应我就出门打工,永远不回来”
他的话姨吓得不敢再提结婚的事,可是他们怕我们两个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所以就把目光锁定在我身上。
二十岁那年,爸拖大姑给我说了一门亲事,赌气的我一口答应“你们定吧,我无所谓,嫁给什么人都可以”
也是那晚,旦子哥把我叫出去。
“你怎么能答应结婚”他着急的说。
“我不答应又能怎么样”我使劲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出来,但是此刻心里在滴血。
“我带你走”他说。
“你妈和我爸呢,他们会怎么样”我问他。
他没再说话,转身前拍给我一个小盒子。
回到家里我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枚银戒指,我知道就是这样的戒指也是他省出钱来买的,看着戒指我心如刀绞一样的疼。
爸挑了当年的腊月十八让我结婚。
大婚当天我没有一丝笑容,没有嫁给旦子哥这辈子嫁给谁我也不会再有笑容。
旦子哥在我结婚那天,忙里忙外,腊月里的他满头大汗,上车后我从车后视镜看到了旦子哥,他的手在脸上擦着什么,眼睛紧紧的盯着接我的婚车,但是我知道他擦的一定不是汉而是泪。
这辈子我们无缘结为夫妻,等下辈子我们一定不要再错过。
婚后的我们过的并不好,婆婆对我肆意的刁难,丈夫又是个特别听婆婆话的男人,只要婆婆说一他不敢说二。
每次等我把饭菜端上桌之后,婆婆就开始给我立规矩,反正就是无论我怎样做她都会挑出一大堆的不满意,丈夫则用训斥的语气说他娶了一个不长记性的傻子。
婚后的第二年我的闺女出生了,婆婆让我赶紧养好身子生二胎,说他们家不能没有儿子,说生闺女没用,那一刻我真想问问她,难道她不是女人吗。
月子里大概是我落下了病根,整天腰疼不止,有时候疼得直不起腰来,这一切我默默的忍受着,因为这个家里冰冷的找不出任何的温度,我心里的话无人可说。
隔三车五的旦子哥会给我的孩子买奶粉,会给我买有营养的补品,每次问我过的怎么样,我都强忍着说“很好”,我不能让他再为我揪心。
闺女六个月时,那天我抱孩子回家听到了婆婆和丈夫的对话“我看你娶了一个病秧子,你瞧她的腰都直不起来了,还怎么生二胎,怎么生儿子”
“妈,你说怎么办?”
“依我看,你那个离婚的同学不是总在联系你吗?不行让她给咱家生儿子”
“你是让我离婚?”
“傻儿子,离啥婚嘛,起码现在不能离婚,等儿子生下来在离婚也不迟啊,毕竟娶个媳妇儿还是要花钱的,这个先这样让她占着窝”
他们母子的对话让我一阵阵的后背发凉。
那天晚上我主动找丈夫说话“我们离婚吧,我怀不了孕了,传宗接代的任务我已经无法完成,你还是再娶一个吧”
“离婚,你想得美,你老老实实的给我待着吧”
“那好,你什么时候想离婚了我随时同意”说完话我抱着被子和闺女搬去另一个屋。
从这天开始,漫长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年。
这十年间我的丈夫在干什么,和什么样的女人有关系,我一概不闻不问,和我相依为命的就只有闺女。
这十年间,旦子哥真的没有和任何一个女人见面相亲。
那次我带着闺女回家看爸,爸说“唉,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其实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好,也许是爸爸错了,当初如果你和旦子过日子也许会幸福,可我就是怕闲言碎语的……”
“爸,都过去了说这干嘛,我过得挺好的,一辈子时间其实也不长,过着过着就到头了”
一转眼我到了四十岁,爸和姨相继去世。
而我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有了一个儿子,我倒是很高兴,因为我可以解脱了。
终于我们办理了离婚。
那天旦子哥来接我回家。
回到家的那一刻,旦子哥说“我终于把你等回家了,这些年你过得不好,我就一直等着你离婚,以后的日子我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我含着泪点头,然后拿出当年他送给我的戒指,让他给我戴上。
我终于可以和旦子哥在一起了,我们之间有爱情也有割舍不掉的亲情。
半年后他拉着我的手说“我们去城里住吧,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你可以过的更开心,还有我要和你尽快把手续办了,我不能再失去你,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含着泪点头答应。
这些年也许我们错过了太多,也许我们并没有错过,因为我们在彼此的生命里始终不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