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四月的早晨还有点冷。
楚南缩了缩脖子，大口大口的喝了几口手里的热豆浆，这才感觉到暖和一些。
“呜～～呜呜……呜～～呜呜……”（警车警报声）
“哩～唔……哩～唔……”（救护车警报声）
一阵急促的警笛声传来。
楚南回头看了一眼，两辆警车一辆救护车疾驰而过。
“这么早就有大案子了？”楚南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楚南不是吃瓜群众，他这是条件反射。
说到这儿，就得先说说楚南的身份。
在另外一个世界，他是一名入职接近二十年的人民警察。
破案无数，立功无数。
三次在警察大比武中获得一等奖，多次被评为犯罪克星，破案先锋，年度十大优秀警察。
就这履历，虽说不是名满天下，那也算的上光宗耀祖了。
剧情这么发展下去，等到退休怎么着也能混个白衬衫，然后安享晚年。
让楚南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在一次处理家庭纠纷的时候翻了车。
为了保护受害女子，被家暴男一板凳砸的昏死过去。
等他睁开眼，就到了这个世界，成了一个临近毕业的警校学生。
楚南委屈么？
不委屈。
这要是没穿越，睁开眼他都没脸面对自己的那些老兄弟。
赫赫有名的警界强人被普通人撂翻了，这特么比老司机翻车还丢人。
说真的，除了那满满一柜子的奖杯奖牌证书，楚南并没有多少值得留恋的。
结过两次婚，离了两次婚。
这倒也不是说楚南遇人不淑，楚南是省厅重案组负责人，刑侦口又是个磨人的差事。
碰到大案要案，十天半月泡在单位那是家常便饭。
要是再遇到出差，估计媳妇儿不看照片，都想不起来他长啥样了。
第二次离婚的时候，楚南已经三十七岁了。
他也想开了，就自己这样的，再婚也是祸祸别人，所以就彻底的断了再婚的念想。
除了那些共事时间长的同事之外，楚南的离开，估计也就小区门卫的老大爷偶尔会想起他。
毕竟三天两头忘记带卡，无数次三更半夜把自己叫起来开门的业主也就这么一个。
至于自己没了，老大爷晚饭的时候买罐啤酒庆祝的时候，会不会多买一包花生米，就不是楚南能够操心的问题了。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弥补楚南，穿越还顺带给了点福利。
重生之后，楚南刚恢复记忆，就绑定了一个叫《罪恶克星》的系统。
顾名思义，这个系统就是根据楚南办案的数量质量，给予相对应的奖励。
还没入职，自然是没有什么奖励，系统就抠抠搜搜的给了个新人大礼包，楚南得到一个叫《真相之眼》的特殊技能。
这个技能的用处就是，在宿主发现异常的情况下，这个技能会自动锁定周围细微的线索。
没有实践，楚南不知道这个技能到底好不好使，不过帮学姐师妹找个猫寻个狗，倒是绰绰有余。
今天是他再次入职的日子，没成想在报道的路上碰到这个事儿。
职业病治不好，他要是不去看上一眼，估计今儿蹲坑都不会太顺畅。
案发现场在一个路口儿，这会儿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晨跑的，买菜的，买早餐的，甚至还有个老头儿推着一辆婴儿车，使劲儿的往人群里面挤。
婴儿车里的小屁孩儿也瞪大了眼睛，满眼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人。
八卦，是深入每一个国人骨子里的精神。
毕竟打几千年前开始，看戏都得花钱的。
碰上不花钱的热闹，你要是不凑一下，那不就亏了么。
楚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那群大爷大妈中间杀出一条血路。
一辆整个头部已经撞变形的桑塔纳，一个躺在血泊里，身体同样变形了的中年男人。
周围散落着不少的汽车零件儿。
“啧啧啧，太惨了！”一个大爷惋惜的摇摇头，往嘴里塞了一颗花生米。
“谁说不是呢，哎，年轻轻的，说没就没了！”一个老太太坐在小马扎上，一边摘菜一边说道。
旁边一个端着米粉的老头儿就有点过分了，这么血腥的案发现场，他米粉还吸溜的那么大声。
“哎哎哎！各位老乡，各位老乡，麻烦你们往后退！这是事故现场，希望你们配合一下。”一个年轻警察大声说道。
楚南条件反射的说道：“大爷，大妈，你们往后退退！办案呢，血刺呼啦的没啥看的。”
“你也往后退。”
“我？”楚南一脸吃惊的指着自己。
“对，就你，没看见你已经越过警戒线了么？。手上的煎饼拿好，都快掉地上了。年轻轻的，还挺爱凑热闹。”年轻警察很嫌弃的看着楚南。
楚南尴尬的笑笑，赶紧回到警戒线外面。
他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还未办理入职的新人。
几个警察正在现场仔细的观察着各种蛛丝马迹。
楚南的眼睛飞快的扫过现场。
死者，车辆，环境，监控...
一个中年警察和一个中年交警站在一旁小声的攀谈着。
“张队，这么早麻烦你了。”领头儿的中年交警一脸歉意的笑着。
中年警察跟他握了握手，苦笑着说道：“刘队，你这话说的，你愿意一大早碰到这事儿？
现场什么情况？司机喝酒了么？”
“没有。”中年交警摇摇头，“从现场来看，没有什么疑点。
司机没喝酒，没毒驾。初步判断是超速驾驶引起的恶性交通事故。”
中年警察点点头，“恩，跟我们的现场勘查结果基本上一致。不过我们还是得把肇事司机带回去走个程序。
那个谁，小张，跟交通口的兄弟们交接一下，在事故认定书上签个字咱们就撤。
一会儿就是早高峰，让交通口的兄弟赶紧打扫现场。”
“等一下！”
楚南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张队一脸疑惑的盯着楚南，开口问道：“小伙子，你有事儿？”
“现场不能打扫！这不是交通肇事，这是谋杀！”
楚南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张队脸色一紧，指着楚南说道：“小伙子，你过来一下。”
楚南跨过封锁线，来到几个警察面前。
“你好同志，我是林川市南区分局刑侦大队的张正，你怎么知道这是谋杀？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张正一脸严肃的问道。
“看出来的。”楚南毫不犹豫的说道。
“看出来的？”张正难以置信的盯着楚南，“小同志，你可要考虑清楚。这关系到人命，可不敢乱说。”
一旁的年轻警察气愤的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场我们自己勘察过，这就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你离着那么远就能看出来这是谋杀？你当我们是吃白饭的么？
告诉你，这位是我们南区刑侦大队的大队长，你这是要教他办案么？”
楚南有些无奈的看着年轻警察，倒不是说他有什么不好。
年轻么，谁都年轻过，都会有对权威盲目崇拜的阶段，可以理解。
何况现在自己只是一个路人，上来逼逼叨叨这么多，没挨打已经不错了。
“张队，我能说几句不？”楚南开口问道。
“你说说看。”张正耐着性子说道。
楚南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边上，指着地上一道很深的轮胎印说道：“你看这儿。”
张正身边的几个人都来到楚南面前，蹲在地上仔仔细细的观察着。
看了半天，张正一脸疑惑的说道：“小兄弟，就一道轮胎印，这能说明说明？”
楚南从兜儿里掏出一张餐巾纸，在轮胎印上使劲儿擦了一下。
餐巾纸上面立马留下黑乎乎的痕迹。
楚南放在鼻子上闻了一下，然后递到张队面前。
“这印子是新的，还有一股子焦臭味儿。”张正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对。”楚南点点头，然后伸手指向不远处的马路沿子。
“你看这儿，这个烟头还冒着火儿呢，说明是刚丢不久。这三个烟头都是同一个牌子的，丢在一块儿，应该不是巧合吧？”
楚南说话的功夫，捡起那个带着火星的烟头儿，开口说道：“明明是刚丢的，这烟头儿却是干燥的，没有口水打湿的痕迹，是不是很奇怪？”
一旁的年轻警察忍不住说道：“这位同志，你是干嘛的？你不是说这是谋杀么，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出来！要不别耽误时间。
我可告诉你，虚报警情可是违法的。”
张正摆摆手制止了年轻警察，盯着楚南问道：“小伙子，你到底是想说什么？”
楚南淡淡的笑着说道：“张队，你是老警察了，应该知道，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影响唾液分泌吧？”
“紧张？”张正下意识的说道。
“对，紧张。”楚南点点头，“刚才我观察了，这轮胎印和那辆肇事车的轮胎吻合。
这说明，肇事车并不是偶然路过的时候，无意中撞到死者的。
而是他正好在死者经过的时候，突然发动车子，地上的轮胎磨痕说明这中间有个猛加速的过程。
这些烟头都在轮胎印的附近，可以确定是几分钟前刚抽的，所以可以判定这些烟头八成是肇事司机留下来的。
当然了，想要判断这些烟头是不是肇事司机留下的很简单，做个鉴定就行了。
如果说这些烟头是肇事司机留下的，那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司机一直在这里等着，而且等了很长时间。
咱们想想这个情景，肇事司机一大早在巷子里等着，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还特别紧张。
等到死者路过的时候猛加速，导致受害者当场死亡。
这一系列的疑点，总不能全是巧合吧？要全是巧合，那只能说死者太倒霉了。”
楚南的话，让在场的几个人全都睁大了眼睛。
张正一阵头皮发麻，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分析很有道理。
种种迹象加起来，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案基本上是没跑了。
办案子就是这样，单独的线索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际价值。证据就是把所有散乱的线索给结合起来，变成证据链。
这也是最能考验一个刑侦警察能力的地方。
很显然，自己能力不足，并没有把这些细微的线索给串联起来。
真的是好险，自己差点儿就把一起谋杀案当成交通肇事案给办了。
“小兄弟，咱们同行？”张正忍不住开口问道。
“报告领导，我是江南省警察大学18届刑侦专业学员楚南，正准备去八道拐派出所报道。”楚南精神抖擞敬了个礼。
张正吃惊的打量着楚南，一脸欣赏的说道：“还没入职呢，就有这么仔细的观察能力，基本功扎实，这是在学校学到东西了。
是个好苗子，你刑侦专业，去派出所是不是有点屈才了？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刑侦大队？”
“呵呵。”楚南尴尬的笑笑，“谢谢张队赏识，不过……”
楚南欲言又止的笑笑。
这倒不是他不想去刑侦口，当了半辈子警察，他自然是知道里面的规矩。
警察系统也是一个讲人情的地方，你一声不吭的换了山头，你让别人怎么想你？
以后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行，这种事情还是得注意。
张正也尴尬的笑笑，佯装淡定的说道：“这事儿以后再说。”
毕竟是一个系统的，这么抢人确实不好。
本身基层派出所就够憋屈的，这么整有点像欺负人。
况且，八道拐派出所的所长张正可是认识，全市警队出了名的难缠主。
这要是给他抓住了小尾巴，那可是够张正头疼的了。
张正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现场，他有些担心的说道：“小楚啊，你的发现很及时。
不过，这些证据，只是说有凶杀的可能，没办法实锤。
这种案子，没有确凿的证据，是很难定性的啊。
最头疼的是，这里是主干道，根本就没有办法保存现场和遗漏的证据。”
楚南开口说道：“咱们先调监控看看，只要能跟咱们的推测对上号，就算没有实锤，肇事司机这个嫌疑就坐实了。
只要把人带回去，咱们慢慢查，总能查出来点儿蛛丝马迹。”
看着张正和楚南灼热的目光，刘队有些尴尬的咧咧嘴。
“幸福路是条小道，整条路也就两个摄像头。
一个在三环路入口，一个在那边的幸福小区入口。刚好这两天监控检修，这俩摄像头都在维护呢。”
“你直接说这儿没摄像头不就行了？”张正没好气的白了刘队一眼。
刘队尴尬的笑笑，没有说话。
楚南无奈的吧唧吧唧嘴，貌似每个案子背后，都有几个到点就坏了摄像头。
不过话说回来，幸福小区的摄像头作用不大，顶多也就能看到肇事车的车屁股。
市政摄像头是用不上了，楚南只能重新寻找线索。
环顾四周，这一截儿路处在两个小区中间，两边都是围墙。
没有临街店铺，就不可能有私人摄像头。
这就麻烦了。
光靠地上的轮胎印记和烟头，就算能够证实肇事司机是踩着点撞人的，那有什么用？
肇事司机完全可以装傻充愣蒙混过去。
刘队有些着急，“张队，小兄弟，现在咋整啊？
一会儿就到了上班高峰期，长青大道又是主路，没有确凿证据的话，咱们不能一直封着。”
“咱们先把肇事司机带回去审审，他要真是谋杀，肯定能审出来。”另外一个小年轻开口说道。
他这话说完，这才发现，张队和刘队的注意力全在了楚南身上，压根儿没人搭理他。
楚南眉头紧锁的盯着肇事车辆。
他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
真相之眼再次启动。
肇事车...
尸体....
血迹.....
轮胎印....
“对了！肇事司机是怎么判断死者路过时间的？”楚南突然眼前一亮，一脸激动的自言自语道。
张正开口说道：“这要真是谋杀，那肯定提前蹲点了。按照咱们正常人的思维，晨练的时间一般都是固定的。”
“我不是这意思。”楚南摆摆手打断张正的话，“我意思是确切时间。
轮胎印到路口超过三十米，发动车子，加速，撞人。这个过程，这最起码需要十几秒钟的时间。
这十几秒钟时间，足够受害者穿过路口。
要是谋杀的话，等到肇事司机看到死者经过，再启动车子，时间肯定是不够。
这说明什么？
说明死者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而肇事司机在视线盲区，根本就不可能看到受害者的动向！”
“有人在一直盯着受害者，并且把受害者的位置告诉了肇事司机！”张正一脸激动的说道。
“对，张队长果然是经验丰富，一下子就看出了关键。”楚南小小的送上了一个马屁。
不管什么工作，都忌讳吃独食。
只要不是什么违背原则的问题，楚南不介意送点人情。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这个道理要是搞不懂，那注定这辈子没啥出息。
张正转身说道：“小张，去把肇事司机的手机机拿过来，查查他的通讯录。
另外，把他控制住，不能让他跑了！”
没多会儿，年轻的警察回来，把一部手机交到张正手上。
楚南看了一眼通讯录，有一通十二分钟前的未接电话。
“刘队，你们是什么时间接到出警电话的？”张正开口问道。
“六点二十六分，我们是六点三十一分赶到现场的。”刘队毫不犹豫的说道。
张正点点头，“恩，时间正好对上了。但是这个号码没有接通，估计也不是本人身份证办的号，光凭这个号码，我们很难锁定嫌疑人啊。”
楚南继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死者晨跑是顺着小区围墙的，这附近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
长青大道两边种了一排榕树，从高往下视线受阻。
排除这两个条件，最佳观察位置就只剩下路对面的那一排门面门口了。
如果是楚南，他肯定会选择正对幸福路的那几家早餐店。
既能观察死者的运动轨迹，又能看到肇事车辆，一举两得。
“张队，您配合我一下。盯着围观的群众，一会儿但凡是有跑的，就立马抓起来。”楚南小声说道。
“啥意思？”张正一脸疑惑的盯着楚南。
楚南没有说话，接过一旁年轻警察手里的扩音器，来到警戒线旁边。
“呼呼…呼呼……
各位安静一下，听我讲几句。
我们怀疑这起车祸有问题，所以我们需要各位一会儿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楚南对着扩音器大声说道。
“哎，这不行哎，我还要送我外孙上学呢！”
“对啊，我还要去医院给我老伴儿送饭呢！”
围观群众吵吵嚷嚷的时候，一个戴着鸭舌帽，戴着墨镜的男人悄悄的离开人群。
早就准备好的几个年轻警察立马冲了出去，一番追逐之后，把他带了回来。
“你们干嘛？啊？无缘无故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眼镜男怒气冲冲的大声质问。
“你跑什么？”楚南开口问道。
“我跑什么？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搞笑？我不能走路么？你这人管的也太宽了吧？”眼镜男理直气壮的问道。
楚南淡淡的笑着说道：“张队，您拨打一下那个号码。”
张正刚刚拨通电话，一阵突兀的音乐响了起来。
“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
眼镜男立马面如死灰，绝望的低下头。
楚南总算是松了口气，一颗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赌对了，这俩家伙果然是外行。
但凡是有一点儿反侦查能力的，都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证据还留在身上。
电话卡一拔，随便往哪个垃圾桶一丢，就算楚南第一时间发现，想要找到电话卡的几率也微乎其微。
换句话说，现实中犯案的，又有多少是惯犯呢？
十分之一？百分之一？
这个世上毕竟是好人多，很多人犯案都是迫不得已的，他们犯案不可能考虑的那么周到，所以楚南敢赌。
“你怎么能确定，另外一个嫌疑人还在现场？”年轻警察一脸难以置信的问。
楚南淡淡的笑着说道：“我不确定，但是试试总归是没错的。人嘛，都是有好奇心的。要是换成我，我指定得看看自己的杰作。”
“小楚，今儿可是多亏了你！你放心，案子一破，我立马给你请功！
从案发到侦破，总共用时不到半个小时，这绝对打破了咱们江南省刑侦领域的记录了！
而且还是当街杀人，性质及其恶劣，这次一个三等功是跑不掉了！搞不好，二等功都有可能！”张正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话都特别有精神。
楚南笑着说道：“能这么快的把嫌疑人绳之以法，这全是张队和各位同事的功劳。我就是运气好，蒙对了。”
“哈哈哈，谦虚是美德，但是过分谦虚可就不好了。
一会儿你跟我走一趟，把笔录记一下。我去队上把手头儿的线索交接一下，再送你去八道拐派出所报道。”张正开口说道。
八道拐派出所，处在城乡结合部。
这里建筑分布很乱，私搭违建到处都是。因为这里的房租便宜，所以这里光是租客都有上万人，可谓是鱼龙混杂。
所以八道拐派出所的人员配置属于顶配，光是正式警察都有十六个。
加上后勤，辅警，人员配置超过了五十个。
这会儿八道拐派出所的院子相当热闹，除了休假的，执行任务的，剩余的三十多个人全都集中在这里。
一个黑黑瘦瘦，头发斑白，看起来五十来岁，肩膀上扛着两杠三的老警察正着急的四处张望着。
他就是八道拐派出所的所长，程涛。
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着文质彬彬的中年警察看了一眼手表，不满的说道：“程所，已经八点十五了。
这个楚南，简直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第一天报道，竟然就给我迟到！”
“呵呵呵，要不然怎么说是搭头儿呢。这小子在警校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多次违反规定擅自外出，我是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毕业的。
依我看呐，只要他能不给咱们惹事儿就成了。
上面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三年不给咱们分新人，这次求爷爷告奶奶，总算是给咱们分了四个。
好嘛，一个下基层镀金的高材生，一个行政岗，还给塞了一个搭头儿！
程所，依我看你也得去局长办公室闹去！”副所长张志刚开口说道。
程涛不耐烦的瞪了张志刚一眼，“成啊，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你要是能给我闹回来几个优秀警校毕业生，请你喝酒。
还有，你也是老同志了，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注意点儿？
什么搭头儿搭头儿的？既然能从警校毕业，那就说明他是合格的！
什么擅自外出，顶撞老师，那是有性格！做咱们这行的，老实巴交的能行么？
咱们现在还不知道楚南为什么迟到呢，可不能不能随便给人家戴帽子。孩子到了咱们这儿，那就是咱们自己孩子！”
张志刚有些尴尬的笑笑。
指导员高向阳开口说道：“程所，咱们这已经等了二十多分钟了。所里忙不完的事儿，这耽误多少事儿了啊，
我看咱们就先别等了。四个新人已经来了三个，咱们先把迎新仪式给完成了，楚南的事儿到时候再说。”
程涛无奈的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成！各位安静一下，那个我先说几句。”
“滴滴滴。”一阵鸣笛声打断了程涛的话，他正准备发脾气呢，这才发现车牌号很熟悉。
“哎哟，这不是张大队长么？今儿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程涛一脸意外的问道。
楚南从副驾驶下来，恭恭敬敬的敬了个礼，“报告！警员楚南，向各位领导报到！”
程涛一脸吃惊的看了看楚南，又看了看张正，试探着问道：“张队，这什么情况这是？楚南没给你惹麻烦吧？”
“惹了，而且不小。”张正一本正经的说道。
程涛赶紧换上笑脸，一脸歉意的说道：“哎哟，张大队长，对不住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这就是孩子么，不懂事儿。他给你惹了什么麻烦，我先给你道个歉！
我在这儿跟领导表个态，你放心，一会儿我该批评批评，该教育教育！咱们绝不护短！
这要是事儿不大，张大队长你就高抬贵手，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这话对于楚南来说，暖暖的，很贴心。
不管是哪个单位，所有人都希望能有一个护犊子的领导。
警察这个行业尤其突出。
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没人怕苦怕累，最怕的就是没人给自己撑腰。
特别是遇到事儿了首先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领导，那是真的很要命。
都是人，谁都会犯错。犯错了怎么整？有人护着，那才能安心的在前面冲锋陷阵。
张正走着尴尬，开个玩笑，没想到程涛当真了。
他赶紧摇摇头陪笑着说道：“没有没有，程所，跟你开玩笑的。
我送楚南过来，一个是他是因为我们才耽误的时间，我必须跟你解释一下。
另外就是，楚南这次帮了我大忙，可以说是救了我一命！我必须要谢谢他，同时也得谢谢程所你。”
“救了你一命？什么情况？”程涛一脸吃惊的问道。
张正把事情大致的给程涛他们讲了一遍。
“是吗？”程涛忍不住笑着说道：“呵呵呵，运气，运气，这纯粹就是运气！这小子我这也是头次见呢，没想到他这么出息！”
“成了，程所，人我给你送到了，那边还等着我审讯呢，我就先走了。”
张正跟程涛他们握了握手，转身开车离开。
办公室里，楚南坐在那里，三分钟换了八个姿势。
他不是尿急，是尴尬的。
按理说活了两辈子的人了，什么大风大雨都见过。
但是五个老男人围在自己身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这场面楚南是真没见过。
“呵呵呵呵，好小子！”程涛憨憨的笑着，第八遍重复这句话。
程涛这是丈母娘看女婿，他是越看越欢喜。
高向阳笑着说道：“楚南，你这可是刚来就给咱们八道拐派出所送了一个大礼啊！
从案发到抓住凶手，前后不到半小时！你这绝对会成为咱们省今年的经典案例！
哎呀，没想到啊，咱们八道拐派出所也能有这么露脸的一天！
嘿嘿，再加上一个三等功，只要咱们今年的群众满意度能保持在去年的水平，应该能进一次林川市十佳派出所的位置吧？
哎哟喂，以后再去市里开会，我们这腰杆儿那也能挺直了！也敢喝局长老丈人给的好茶了。”
程涛很温柔的笑着说道：“那个，小楚啊，咱们派出所都有个老带新的规矩。
每个新人来啊，我们都会给他找一个师傅带着，方便熟悉工作。
从今儿起，你就跟着张志刚，他是咱们所主管刑侦的副所长。
你们这属于强强联合啊，以后咱们八道拐派出所的刑侦力量，可是在全市172个派出所都属于顶尖的了。”
张志刚吓得浑身一哆嗦，烟灰掉在衣服上都没时间拍，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所长，我没带过徒弟，我这不是耽误楚南进步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