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成婚后,夫君的青梅悲戚下选择落发为尼。夫君为此气血攻心,不幸与世长辞。
世人皆赞叹他深情不寿,却无一人提及我才是一路扶持他上高位的枕边人。
葬礼那天,所有人都在悲伤落泪,我的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
我终于不用日日为他备毒药了。
付明笙死去的第二天,我一手操办了他的葬礼。
在此之前,为了能够体面的迎娶他的白月光宋绾音,他给了我一封和离书。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将和离书送去官府盖章,他就被宋绾音决定昄依佛门的消息刺激,旧伤复发,吐血身亡。
所以,我仍是他的妻。
他死了,我便是这偌大侯府的女主人。
送付明笙的遗体下葬回来,婆母和小姑子在家中哭得撕心裂肺,连带着从青城山赶回来的宋绾音也趴在灵堂泪流满面,我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
只有我哭不出来。
一直待到吊唁客散尽,婆母才扑了上来,“毒妇!你这个毒妇!明笙死了,你一点眼泪都没有!你还有没有人性?”
我挡住了她要伸向我脖子的手,将她的手指调转了一个方向,“婆婆,害死付明笙的凶手,在那呢。”
被我指到的宋绾音吓得抖了一下。
我默默望向了她头顶的上方。
付明笙的灵魂就飘在那里。
穿着他钟爱的月白色长袍,微微低着头,一双桃花眼中满是对恋人的不舍和同情,而抬眼看向我时,那不舍和同情又化作了浓浓的恨意。
“秦琳琅,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不要伤害绾音!”
付明笙的灵体朝着我开口,或许是因为情绪波动,整个灵魂的状态都有些扭曲。
我没理会他的无能咆哮,扫视了一眼四周,见所有人都神色如常,这才确定,只有我能看到他。
似是见我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宋绾音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夫人,你盯着我做什么?”
“无事,宋姑娘不是说已经去了青城山上落发为尼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宋绾音的眼睛又红了几分, 她本就生得柔媚,如今眼角垂泪,更是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这样的美人,难怪付明笙会心动,心动到为她丢了性命。
“秦琳琅,你够了!是我做主将绾音接回来的!”婆婆挡在了宋绾音的面前,又伸手小心翼翼的护住了宋绾音的肚子。
我这才发现,宋绾音身上穿得衣服略微收身。
而她的小腹,竟有些微微的隆起。
原来是怀孕了么?
撞见我的目光,宋绾音的眼神似乎有了底气,只是语气依旧娇柔,“夫人,我原本是打算落发为尼的,可……我到了青城山才发现……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我原本也想落掉孩子,可、可明笙哥哥走了……我总得为他留个后……”
“绾音……”听见这话,空中飘着的付明笙也声色哀戚,“我就知道,你才是真心对我的人!都怪我,没能早日休了秦琳琅这个毒妇,迎娶你过门!”
“扑哧——”望着一人一魂在我眼前上演违和的爱恋,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你是说,你怀的是付明笙的孩子?”
“自然是我哥哥的孩子!秦琳琅,你嫁给我哥三年至今无所出,自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也就罢了,难道连我哥哥唯一的子嗣都容不下吗?”
说话的是我那素来嚣张跋扈的小姑子。
望着婆婆跟小姑子一左一右将宋绾音护在怀里,我收敛了神色,只觉得整件事情变得格外有意思了起来,“也罢,既然是我夫君的孩子,那就留下吧。”
“只是无媒无聘,做不得姨娘,进府做个贱妾也是可以的。”
我坐下来,用手撑着脑袋揉了揉太阳穴。
“秦琳琅,你够了!明明是你占了绾音的位置,你怎么还敢为难他!”空中的付明笙朝着我大吼,甚至想掐住我的脖子。
可他的身体却像一阵风般穿过了我的身体。
望着他气急败坏,却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我越发觉得有意思。
抬手唤来丫鬟备好了纸笔,我很快写好了纳妾书。
可将这纳妾书递给宋绾音时,她却迟迟不肯伸手。
婆母则一把将纳妾书抢过去撕成了碎片,“什么妾不妾的?绾音肚子里是明笙唯一的孩子!她是我们付家的功臣!倒是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你才应该做妾!”
小姑子也跟着附和,“就是!秦琳琅,你只是一个低贱的商女,宋姐姐可是官家女儿!你若是还要点脸面,就该趁早滚出我们家!”
“哦?宋姑娘还是官家女吗?”小姑子不说这话,我倒是差点忘了宋绾音罪臣之女的身份。
她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有些微微的发白。
朝廷命官,娶罪臣之女,除非付明笙辛苦挣来的付家荣耀都不想要了!
婆母跟小姑子出身乡野,想不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宋绾音却能想得明白。
“伯母,婉容,只要能为明笙哥哥留个后,我做妾也可以。”权衡好了利弊,宋绾音捂着脸期期艾艾的开口。
美人垂泪,又将死去的付明笙心疼得不行,“绾音,你受苦了!都怪秦琳琅这个该死的贱女人!若有来生,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付明笙微微探出了手,想要替宋绾音拭去眼泪,可触碰到宋绾音的瞬间,手指又穿过了她的脸颊。
当真是好一对痴男怨女!
婆母和小姑子还想要继续争论,却被宋绾音拦了下来。
于是我站起身来,拂了拂衣服上沾上的纸钱灰,从灵堂走了出去。
只是我一动,付明笙的灵魂就朝我飘了过来。
似乎有种看不见的屏障,让他只能被迫跟在我的身边。
我看着他挣扎着想要拥抱宋绾音,却又被困在我身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真是晦气啊。
其实我跟付明笙也有过一段虽算不上甜蜜,但也相敬如宾的生活。
那是,我还是首富秦家长女,而他是上京赶考的穷书生。
为了提升秦家商会在京中的声望,趁着科考在即,我在城中最大的酒楼设宴,为赶考的学子提供免费的膳食。
当然,也是为了能够抓住机会,觅得一名有希望高中的男子为婿,作为秦家摆脱商贾身份的跳板。
付明笙并不是其中最有才华的一个,但却是最合我眼缘的一个。
宴会上,诸位学子都知晓我的用意,不少人为了攀附秦家的关系,纷纷对我出言恭维。
只有付明笙坐在宴席上吃着东西一言不发。
那时我以为他是身负傲骨、奈何深陷泥潭的真君子,对他一见钟情,当即邀请他做了秦家的座上宾。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不过是三天没钱吃饭,不想错过能饱食一顿的机会。
可我既已经选择了他,自然就不会轻易放弃。
于是我一腔热血,为他请来京城最富盛名的夫子,为他将他远在江南的母亲和妹妹接来京城,为他上下打点,只为能让他安心科举。
我以为以我之力将他推上高位,便能换来他的真心。
他也确实感激过我,在会试中拔得头筹之后,他曾亲口向我许诺,“琳琅,你放心,明笙此生绝不负你。”
那时我以为自己真的压中了宝,愈发的努力对他好。
见我真的上了心,我父亲也曾劝过我,“商人押宝,从不会只押一件。”
可那时的我一意孤行,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
后来付明笙果然不负众望,高中状元,他正式入朝为官的那日,我也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他的妻子。
婚后,我们也过了两年幸福的日子。
我借助付明笙的官身,一步步将秦家的生意做大,从民商做到了皇商,付明笙也借助秦家的财力,上下打点,一步步从正六品爬到了正二品。
宋绾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她拿着一纸婚书,一步一叩,在京城中上演千里寻夫的戏码,终于倒在了付家的大门前。
我这才知道,付明笙曾经也是有过婚约的。
付明笙的祖父在世时,曾做过当地县令的老师,还为付明笙与县令之女宋绾音定下了婚约。
只是还不等两人成婚,宋绾音就在一次外出礼佛时遭遇山匪,为了保全清白跳下山崖,从此下落不明。
而据她所说,她跳下山崖后侥幸被农妇所救,只奈何伤了脑子失了记忆,所以便一直都跟农妇生活在乡下。
等她恢复记忆再想回到宋府时,宋家已经不复存在。
她又想到了自己还有一个未婚夫,几番打听之下,才从乡下一路辗转到了京城。
听着倒真不愧是让人感动的故事。
付明笙将宋绾音留在了府上,当着我的面,宋绾音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赌咒发誓说既然付明笙已经成亲另娶,那她便绝不会纠缠。
可嘴上说着绝不纠缠,在面对付明笙的搀扶时,她又毫不避讳的往人怀里钻。
我原以为我陪付明笙走过低谷,又一手扶持他到了如今的位置,他心中也该对我有几分情意在。
哪怕是宋绾音真跟他有过婚约又如何?我也不是不大度的人,纳进府来做个姨娘也未尝不可。
但我万万没想到,从一开始,宋绾音惦记的就是我的位置。
付明笙刚刚升到正二品尚书令,我又为国捐了不少银子,按理付明笙是要给我请封正二品诰命夫人的。
可自宋绾音出现后,付明笙就一直没有了动作。
我派心腹探听,才知道付明笙竟然还真动了停妻再娶的心思。
可笑的是,他竟还真的把我当成了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回到自己的小院,我让下人沏了一杯上好的龙井,这才开始清理府中的东西。
付明笙的衣物、睡过的床、用过的东西,全都让下人拿去烧了。
他之前常待的地方也要让人再重新扫洒一遍。
付明笙跟在我身边,看着我指挥着下人干活,他的面色愈发的难看,“秦琳琅,你果然连绾音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我真后悔当初娶了你这样恶毒的女人!”
“为什么死的是我不是你啊!”
他还真是聒噪。
下人刚将付明笙的东西腾到一半,那三个女人就过来了。
“秦琳琅!你这个毒妇!我儿子还尸骨未寒,你竟然就要把他的东西全都清空!”
“就是!贱人!我哥哥留下的东西你凭什么做主?”
我把着茶杯白了这母女两一眼,“婆婆跟小姑想要留着,那就让人把东西全送你两院里去。”
宋绾音则盈盈上前,“秦姐姐,伯母毕竟是长辈,你怎么这么跟她说话?更何况,明笙哥哥在世时,对您也是顶好的,他才刚过世,你就这样,看了难免会让人寒心……”
“也送你一份。”我点点头,喊停了下人。
“把大人去世时穿的衣服送到老夫人的院子,用过的书案和笔墨纸砚换到小姐书房,去世时盖的被褥送到宋娘子房中,替她换上。”
“你,毒妇!我要替我儿休了你!”婆母指着我,气得发抖。
我这才站起身来,看着这个矮我一头的老妇。
我初见她时,她对我拘谨又讨好,在我面前连说话都会刻意压低了嗓音。
可自从付明笙高中之后,她便对我开始不满了起来,认为我是个商人出身,满身铜臭,糟蹋了她家的门楣。
而一边的小姑子,我初见她时,她才十岁,还是个看着天真烂漫的小丫头,每次看见我都会甜甜的唤我一声秦姐姐。
可如今,我花了五年的时间将她从大字不识培养成了如今的京城贵女,她却反倒将我视为了仇敌。
她们都忘了,付明笙的俸禄并不高,朝廷打点、募捐都极其耗钱,而付家的一切开销都是由我的嫁妆供给。
“婆婆,且不说我朝并无婆婆可以替子休妻的律法,只说哪怕是你休了我,那该走的也该是你们才对!别忘了,你们身上穿的,平日用的,都是我秦家的钱。”
“你胡说!这都是我哥哥当官挣的钱!我哥哥的钱就该留给我哥哥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付婉容听见这话气得囔囔了起来。
“嘘——”听她叽叽喳喳吵得我头疼,我比了一个手势,便让下人将三人请了出去,婆婆跟小姑子还在外面不断叫嚣,我又让人关上了大门。
世界终于清净了下来。
“娘!绾音!”付明笙的魂魄想要跟着那三人离开,却又被拉扯回来,只能在我的周围飘来飘去,对着我指手画脚,却始终碰不到我的衣角分毫。
“秦琳琅!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我娘说的没错,像你这样满身铜臭的商贾之女,是断然比不过绾音的半根头发丝的!”
我继续装看不见他,对着心腹开口,“你说,宋绾音真的怀孕了吗?”
让那个缺德玩儿意一直跟着啥秘密都没了,不爽,还好最后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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