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衣食无忧的千金大小姐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当花魁,很丢人吗?
不过是换个睡觉的地方,生活质量并没有下降,
我照样吃香喝辣的......
1
我叫沈平安。
是长安永乐街万花坊最有名的唱妓,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京城所有的达官显贵几乎都听过我弹琴唱曲儿。
甚至,洛王府的王爷在听过我的曲子后,提出千金替我赎身,但被我婉言拒绝了。
永乐街的人都沉醉在醉生梦死中,很少女子能守住清白,顶住名利世俗的侵蚀。
因此,此事一传出,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我卖艺不卖身的气节。
给了封我一个“沈大家”的称号。
当然,也有一些人说我的又当又立的婊子,但风言风语来的快,去的也快,我并不再也外人的眼光。
因为爹娘说过,活在别人看法中,是很悲哀的。
但只有一个人,会让我时不时的挂念。
他叫贺凌川,小我三岁。
生的高挺俊拔。
我们是没有血缘的姐弟关系。
我们从小一块相依为命,从江南水乡到烟都春城,以流浪为生。
饿了啃馒头,累了就依偎在一起睡破庙而活。
秋意浓时,他会坐在树上读书,我就依靠着树干弹琴给他听。
依稀记得,他当时倒吊在树上,说要听我弹一辈子曲子,给我念一辈子书。
后来,当我看见别家的少年高中状元后,十里红妆,八抬大轿的迎娶了一户大小姐。
微风拂面,扬起柳絮轻点在水中画圈,少女的脸上充满了希冀,那是对未来的幻想。
贺凌川眸子清澈,笑容如沐春风,悄悄的握住我的手,说:
“姐姐,等我!”
“等我上了榜眼,一定给你一顶比这更好看的花轿,风风光光的娶你回家。”
稚嫩的语气中透着自信和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我轻轻的戳了戳他的脸蛋:“说什么胡话呢,小子,我可是你姐姐,你应该敬我、爱我,花轿是要留给心爱的女子的,姐姐呢只要坐马车就好了。”
“哼,我就喜欢姐姐!”
少年瘦弱的身躯在阳光下挺直腰板,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一字一顿严肃的说:“此心此誓,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绝不食言!”
当时,可能是一阵风吹过,也可能是小时候的贺凌川眼眸里的闪烁的执着触动了我的心弦。
我表面装作不在意的牵着纸鸢走开,心里却涌现一丝期待。
做状元夫人,貌似也不错吧?
夜晚。
我正细细的数着赚到的银子,然后缝进包裹里。
等贺凌川来看我,我就把这些银子交给他。
京城的德风古院非常有名,但也非常贵,即使我卖唱很赚钱,也必须省吃俭用,才能供起贺凌川在德风古院读书。
再加上最近没有灵感编新曲子,客人来的少了。
不过贺凌川有书念,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数着日子。
期待明天能见到贺凌川。
这个小没良心的,已经一个月没来看姐姐了,好气啊。
2
贺凌川来了。
但这次与以往不同。
他不是偷偷从后门绕着进万花坊的。
而是和几个书生儒气的同龄人走正门,坐在阳台上勾栏听曲儿,他们的目光在楼坊的姑娘们脸上一扫,便停在我脸上。
“嘿嘿,看看那儿,那个唱姬就是号称琴唱双绝的沈大家,够媚吧?”
“啧啧啧,够滋味~这腰线,这脸蛋儿,难怪洛王会沦陷啊。”
“可惜只能听听她唱曲儿,沈大家卖艺不卖身,唉~”
我在台上唱曲儿,可不聋,他们的交谈声听的清清楚楚。
我顿时脸色不悦,不是因为被人嚼舌头,而是不悦这些腐儒带坏了贺凌川。
深吸一口气,我忍着气把曲子弹完。
“唉,你们几个看看人贺凌川,不为美色所诱惑,这才是君子风范。”
“不会吧,如此美人都不入你眼?贺老弟,你不会读书读傻了?”
贺凌川脸色冷若冰霜,一句话就把我的心刺的如刀绞。
贺凌川:“哼,什么媚而不俗,表面出淤泥而不染,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碰过,谁知道多脏。”
“嗯,还是你看的通透,唱妓而已。”
“嘣!”
琴声乱了。
我心慌意乱。
目光下垂,掩饰失误。
幸好,今天只是清场,没有人注意我乱了一个节奏,不然可就自砸招牌。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好痛好痛?
就像火烧一样,呼吸也越来越灼热,好似胸口都被烧穿了,滚烫的刺骨。
“等等!”
我收琴欲走。
一个声音叫住我。
是贺凌川。
他拂了拂袖子,抬眸冷漠的对我说:“都说沈大家是万花楼的牌坊,可今日一见,所谓的琴唱双绝也不过如此。”
我心里有股怒火。
不明白他今天是不是失心疯了。
贺凌川自小听我弹曲儿,每一个音调都了然于心,刚刚那个错音他一定发现了。
我微微欠身行礼:“公子,这是何意。”
眼神却在示意他别捣乱,这可事关我的名声,我还有靠这个赚钱供他念书呢。
可贺凌川像是完全不在意我,直接戳破了我方才的失误。
在场所有人本来并无在意,但贺凌川几人一闹,所有人瞬间都知道我弹错了。
有了名声,一但犯错,捧你的人都会恨不得多踩两脚。
红袖姐立即跑出来打圆场,一边哄人,一边把我拉到后面,脸色一黑的问我:“沈丫头,搞什么,姓贺那小子这不是砸你饭碗吗?”
外面还在闹,甚至还有人起哄要我给贺凌川道歉。
听着喧闹,我知道躲不过了。
干脆对红袖姐苦笑,然后回到前台。
此事,贺凌川已经被众人推到前面。
我眼眸压下火气,对着贺凌川和在场所有人低眉折腰,弓腰道歉。
犯错就要认,爹爹教导过的,所有当着所有人认错,我并不觉得丢人。
贺凌川却表情一暗,晦涩的的眸光中充满了厌恶和嫌弃。
“你就这么喜欢给人低头?”
“呵呵……”
甩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贺凌川转身就离开了。
跨过门槛时,他的脚步突然停住,从怀里摸出一块银锭扔到我脚下。
“赏你了,不能白听你的曲儿。”
3
中元节。
华灯初上。
贺凌川没有和往常一样来与我放花灯。
我刚沐浴更衣,窗外就撞进一个身影,冷风熄灭了灯。
那是个穿着公子袍的俊俏男子,他翻身拉着我躲进床下,对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看模样,应该是哪个被追杀的达官显贵,可耻天太暗。
很快,好几个黑衣人从窗外飞过。
我被男人捂着口,不能说话,连透气都困难,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咯吱——”
我感觉到窗户被推开。
透过梳妆铜镜,还能看到缕缕刀寒。
“抓此刻!”
官差的怒吼响起,黑衣人见势不妙,立刻撤退。
男人松开了手,我这才终于喘上了气。
“哈~啊~哈~啊~”
“王爷,你擅闯女子闺房,有失风度吧?”
“哎哟,沈姑娘居然认出来了?”
黑暗中,男人痞痞一笑,带着些许玩味和试探:“居然本王冒犯了沈大家,不如就弥补一下……以身相许?”
我推开他。
顾渊,当朝皇帝的兄弟的第六子,被封了个闲散洛王称号。
之所以能认出他,是因为他身上的熏香是特殊的桂花蜜。
顾渊以前是我的常客,每次都豪爽的一掷千金,单点我为他独唱,为表感激,我曾邀请他一起用过几回茶点,他身上的特殊香囊我也记住味道了。
总之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条慵懒的毒蛇,故作不争,实际眼底的心思沈的很。
“王爷,不要取笑我了,否则传到王妃耳中,我可就惨了。”
“我未娶,哪儿来的王妃,再说了,你昨天不是被人拆了台,京城也不好混了吧,要不干脆跟我回府?”
没女人身上带什么香囊,也许是某家千金的定情信物吧。
我点燃烛火,翻出一瓶治伤药递给他。
顾渊打开一看,眸子一沉,明明肩膀还在渗血,却固执的把药扔开。
“你疯了,不要命了?”
他的伤口很深,语气却很硬:“这药别的男人碰过,我不用。”
我拾起药瓶,白了他一眼:“就给我弟弟用过一回,嫌弃个什么呀?”
我不顾他的傲娇,扯开秀袍把药敷到伤口上。
“别动,金创药很贵的,洒了我心疼。”
“你不心疼我?”
我疏远到:“洛王许久没来给我捧场,我心疼你作甚?”
“哦,原来你是惦记我的银子啊,本王还当真以为我们是君子之交呢。”
顾渊穿好衣服,突然对我莫名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