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过布拉克什山吗?
听当地人说,那是一座被诅咒的山。
没有人能活着从那里出来。
我和室友们原本不信,直到下山后一个个接连离奇死亡。
最后……只剩下我了!
1
距离室友徐牧坠楼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我几乎是开车飙到火车站,买了一张最近的火车票。
可我还没进站内,就被一群便衣警察团团围住。
“周屿,我们怀疑你与三起命案有关,现在正式将你拘捕!”
我如坠冰窖,疯魔一般喃喃自语:
“是诅咒……它来了,我们四个人谁也活不了!”
“逃不掉,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2
深夜,外面刮着阴风。
审讯室的空调开得也很低,就像来到了寒冬。
我只穿了单薄的衣裤,浑身哆嗦着缩在本就不大的椅子上。
负责审讯我的是一名姓沈的老刑警。
他坐在办公桌后,一双如隼般的眼睛透过镜片,直勾勾地盯着我。
半晌,他才冷然开口:
“周屿,一个小时之前,你的室友徐牧从你家坠楼身亡,而你又在这个时候打算买火车票逃走,为什么?”
“是因为杀人心虚吗?”
我牙齿都在打颤,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说:
“我已经说了无数次,就算你把空调降到零下,我的口供是不会变的。”
沈警官嗤笑:
“你还坚持是什么雪山的诅咒?”
刹那,我心里的某根弦断了。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我的喉咙。
我两眼发直,浑身发抖。
“诅咒……就是诅咒!它要我们每个人的命!”
沈警官眉头紧蹙:
“既然你认定徐牧不是你推下去的,那你告诉我,徐牧具体是怎么死的?”
他停了一停,冷声道:
“不,先从第一个被害人说起吧,你们寝室的室长——赵长。”
那被恐惧渗透的名字,让我瞳孔骤然紧缩。
“他是被诅咒的第一个……”
沈警官不耐烦地打断:
“我是问他怎么死的,你不要在我这儿装神弄鬼。”
我却避而不答,红血丝蛛网似地笼罩着我的眼球。
我瞪大了眼睛,语气森然地问道:
“你听说过布拉克什山吗?”
手指死死抠进了肉里,可我就像感觉不到痛似的,直勾勾地盯着单面玻璃外的每一位警察。
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3
三个月前,我们大学毕业。
为了弥补以后聚少离多的遗憾,我向寝室里其他人提议,最后一个暑假我们去布拉克什山避暑。
布拉克什是有名的雪山,我经常在各种平台刷到有关它的旅游攻略。
听说,因为海拔太高,好多人都没有爬到过山顶。
还有人因为氧气瓶不够,死在了山里。
我觉得年轻人就应该玩一把刺激,可室友赵长却反对:
“爬山不安全,不如我们去水上乐园吧。”
我冷笑一声,对他的胆小怕事嗤之以鼻。
“行,我们大老爷们去爬山,你娘儿们兮兮的是更适合水上乐园这种弱智项目。”
赵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半晌,他咬牙说:
“去就去,我还不信真就死在那山上!”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
为了避免意外发生,我凑齐了装备。
包里的食量够我们四个撑一个星期的。
来到布拉克什山,我们找了一个当地的居民做向导。
他得知我们要上山,神秘兮兮地说道:
“你们胆子可真大,知道这座山死了多少人吗?”
“根本数不过来!这山呀受过诅咒,上去的人根本就没有人能活着出来。”
“就算幸运出来了,过得也不会太平,这诅咒是要灵魂来祭祀的,除非……”
大爷不说了,故作神秘。
赵长被吓得直哆嗦,我却看破了这等低劣的手段。
“大爷,你就说你想让我们在你这儿买点啥吧。”
大爷不好意思地笑了,从背包里拿出几张护身符:
“嗨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买个平安符保你们一世平安。”
“诅咒一见这符便可破解!”
我瞥了眼脸色惨白的赵长,冷冷一笑。
从兜里掏出四张百元大钞递给大爷,用下巴指了指赵长:
“大爷,这四个平安符都给他吧,免得到时候他又被什么莫须有的东西吓得尿裤子。”
其他人哈哈大笑,只有赵长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我们背好行囊,根据大爷画的图四人前后上了山。
一开始山路并不难走,我们偶尔还能开几句不痛不痒的玩笑。
后来越往上走,风雪越大,我们的脚步也变得越发艰难。
好几次赵长都说他不行了,再走下去他就快晕倒了。
不止他,我和徐牧等人也快虚脱了。
这个时候不得不骂一下平时好吃懒做的作息,宁愿在空调屋里睡觉,也不愿意去健身房撸铁。
现在好了,还没到山腰我们就不行了,真是丢当代年轻人的脸。
正当我们踌躇不前时,一个登山爱好者走了过来。
他看上去不过五十来岁,身形高瘦却很硬朗,一身红色冲锋衣特别显眼。
他看出了我们的犹豫,于是决定免费带着我们爬上山腰。
对,只是山腰,我再狂妄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们这样的身体爬山顶那就是找死。
可我万万没想到,就在当晚突然发生了雪崩,我们来不及躲避,被大雪冲下了悬崖。
等我醒来时,我们四个被白雪包裹,就连装满行囊的背包也不知被雪淹到哪儿去了。
而悬崖下是我们在导游图上都没见过的路,方圆百里除了白雪皑皑,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知道,我们完了。
没有吃的和喝的,在这样可怕的环境下,我们四个肯定熬不过三天。
赵长崩溃了,一直对着那四个平安符跪拜。
“求各路观音菩萨显显灵,救救我们这群可怜的孩子吧!”
“我爸妈都生着病,家里还有个半大的弟弟要养,我死了家里要怎么办?”
另一个室友宋在心下烦躁,一脚踹在雪地上,踹下了一个窝。
“死死死!你死了我们都还死不了,算命的说了,我天生富贵命,定能活到九十九!”
徐牧冷冷道:
“你们家那么有钱,算命的敢说你不好吗?”
“你听过一句话没?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他们快打起来,我连忙劝道:
“行了,留点体力吧,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熬多久才能被救援队发现呢。”
事实证明,我的劝说是对的。
第四天,我们四个就像一具具被风干的尸体,连坐起来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
赵长已经没有力气哭了,只是用力握着那四个保命符,喃喃道:
“难道这座山真的有诅咒?”
“没有人能活着从这里出去?”
可我明明看到有人安全出来并且还在网上做了攻略。
那些话不过是当地人想骗你买东西。
但这些话我只能在心里说说,因为我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喉咙就像有一把刀子在转,撕扯着疼。
徐牧和宋在都慌了,试图用没有信号的手机录下遗言。
我瞥了眼不远处,被白雪覆盖的一抹红,一个可怕的想法爬上了心头。
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有救援队在巡逻的时候发现了我们。
他们啧啧感叹:
“年轻人体力就是好,被关了五天居然还能活着!”
我们默不作声,只是弯下腰想压下喉头翻滚的血腥味。
那天的事,我们都不想再提。
等身体恢复后,各自按部就班地生活着。
直到赵长给我打的那通电话。
“周屿!诅咒是真的!”
“我们都会死,救我——”
4
“停停停!”
沈警官一脸不耐地打断了我。
“我是警察,不是神棍,你以为装神弄鬼就能糊弄过去?”
“查案是讲证据,不是你的无厘头故事!”
我将头埋在手心里,只透过手指的缝隙看着沈警官,小心翼翼道:
“我说的就是真相。”
沈警官从牛皮信封里掏出一张照片,那是一把沾满血迹的剁骨刀。
我不解:“这是什么?”
沈警官道:
“这是你杀害赵长的凶器!”
我瞪圆了眼睛,语气慌张:
“不是我,是赵长!”
“我亲眼看见他剖开了自己的肚子!”
……
那是一个星期前。
距离我们从雪山出来已经三个多月了。
这段时间我总是做噩梦。
梦里我们四个被埋在厚厚的雪堆里,四肢僵冷,动弹不得。
一个巨大的怪物浑身血红朝我们走过来,他的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咆哮。
如同饿极了的野兽。
他离我们越来越近,嘴里垂涎的鲜血染红了他脚下的雪地。
他嘶吼着,说出让我们胆战心惊的话。
“你们每一个人都得死——”
话落,他那尖锐的爪子朝我脸上乎了过来。
伴随着一道森然凄厉地叫声,我从噩梦中惊醒。
冷汗渗透了我的后背。
朦胧中,我好像能感觉到那爪子撕碎我的痛苦。
后来,我近乎害怕睡觉。
渐渐精神不佳,工作经常出错,每天被老板骂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赵长就是在这个糟糕的时候给我打来的电话。
那晚,我正在公司里加班。
刚接过外卖员送来的外卖。
“麻烦给个五星好评。”
女外卖员语言简洁,带了几分清冷,一点都没有服务人员的谦卑。
面容被口罩遮住了,我只能草草看见那双眸光清澈的眼睛。
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最近好像一直都是你给我送的外卖啊。”
我故作轻松地调侃着,可女外卖员却不理会我,径直走了。
果然,精神不好连桃花都少了很多。
这时赵长打来了电话。
我一脸疲态地接了起来,语气里带了几分责怪:
“喂,不是说没什么事不要来烦我吗?我很忙的……”
可电话那头的赵长就像见了鬼似的喘着粗气,急切地打断了我的话。
“它来了……它来了!”
赵长从声若蚊蚋到破开喉咙不过是眨眼的事,最后那句话的声音如同被雷劈了般。
叫得我浑身发毛。
“你发什么神经!”
我低声斥骂,可他就像听不到我的话一样自顾自呢喃道:
“诅咒是真的!我们四个人谁都活不了!”
“我看见了,就在我家,周屿我看见了!”
“那些平安符都被震碎了,雪山的诅咒一直在我耳边呢喃。”
“它让我去厨房拿刀,割断自己的喉咙……”
赵长的语音近乎疯魔,他像是搁下了手机往厨房里走。
因为——
我再也听不到他的任何声音了!
5
我放下手头的工作,一路飙车到赵长的公寓楼下。
午夜,寂静阴森。
浓重的夜色如同尸体上流出的暗黑冰凉的血,蜿蜒覆盖住了人世。
这栋楼是很早以前的教师公寓,后来学校搬走,这里也被遗弃。
有些教职员工想赚些外快,便偷偷在网上挂便宜出租的告示。
但因为位置太偏,出行不便,这栋楼也只租出去了三处。
赵长便是其中一处的住户。
这里的楼道又窄又长,遍地的垃圾粪水。
空气中弥漫着发酸的臭味。
楼道里的灯泡早就坏了,借着月光我冲到了赵长家门口。
出乎意料的,那扇破旧的木门虚掩着,我手轻轻一碰,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门开了。
“赵长?”
我畏缩着身子,踮着脚尖往屋里挪。
“赵长,你在哪儿呢?”
“艹,你最好别吓我,要不然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突然,我止住了脚步。
目光恐惧地盯着客厅角落里的红色碎片。
那是……我在雪山大爷那儿买的平安符!
从山里出来后,赵长一直当宝贝似地收着。
可现在,它却像一滩乌黑的血淌在那儿。
不好的预感瞬间爬上了我的心头。
再次开口时,我的喉咙都在发颤。
“赵长,你在家对吗?”
赵长刚才在电话里说的话就像魔咒,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提着心闷头往厨房里走去。
难道他真的去拿刀了?
推开橱门的瞬间我汗毛都竖了起来,我以为我会看到血糊糊的惨状——
但幸好,屋里除了黑,没有看见赵长。
可我还来不及松口气,客厅里便传来一阵桀桀笑声。
诡异地,如同无风自响的铃铛。
转身的同时,双腿被吓得发软,一屁股砸在了地上,灶台上的锅碗瓢盆被我扫在了地上。
丁铃当郎!
赵长被这里的动静所吸引,僵硬地转着头。
清白的月光下,他颀长的身子立在客厅中央,带着恐怖片里才有的诡然,盯着我的那双眼麻木无神。
“你来了。”
他的声音就像是指甲划过玻璃一样,从所未有地难听。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眼前的人特别陌生。
他还是那个胆小怕事的赵长吗?
“赵长,你以为装鬼我就怕了吗?”
我哆嗦着嘴唇,壮着胆子喊道。
可屁股就像黏在了地上,起来不了分毫。
“徐牧和宋在呢?他们是不是也在屋里看我的笑话?”
赵长听后笑得更加疯狂:
“对哦,还有他俩。”
“别急,一个都逃不掉的。”
“这是诅咒,我们四个都会死的!”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寒光闪过。
他高举着手里的菜刀,就在我的眼前,生生剖开了肚子。
哗啦——
温热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还在一刀刀划拉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恐惧似烟花般在我的脑海里炸了。
我发出了这辈子最可怕的尖叫。
在他满是鲜血的注视中晕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我看见他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随着迸发的血液,他喃喃道:
“下一个又该轮到谁了呢?”
6
审讯室里,沈警官紧皱着眉头。
打量我的目光很奇异,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我却筋疲力尽,光是回忆那些可怖的东西就已经耗尽了我的勇气。
“等我醒来之后,没有找到赵长的尸体。”
“但遍地的血都在提醒我,那晚的事情是真的!”
我瞪圆了眼睛,乞求着看向沈警官。
信我,求你了!
半晌,沈警官从牛皮信封里又拿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堆被切割不整的肉块,而肉块中间放着的,是赵长的头颅!
霎时,我感到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
我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伏着地面干呕不止。
“怎么会这样……”
我喃喃。
这次沈警官的眼神有些复杂了,他盯了我半晌,才问:“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
我不解地看着沈警官。
他从电脑里调出一段视频,那是赵长家里的监控。
屏幕上,只见我提着菜刀疯了一般地在赵长身上乱砍。
“为什么要缠着我?我们不是一起做的吗?”
“为什么只缠着我一个人!”
“你背叛我了对不对,你一定背叛我了!”
视频里,赵长已经被捅成了蜂窝煤,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警官沉声道:“你杀了赵长并且分尸,将作案工具和尸块一同扔进了附近工地的水泥地里。”
“三天后工友们闻到了味道,在水泥里翻出了赵长的一根手指,这才报了警。”
“很快我们便在剁骨刀上提取到了你的指纹。”
“周屿,从那个时候我们警方就一直在盯着你。”
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每个字我都认识,但拼在一起我却听不懂了?
我根本不记得视频里的那些东西。
我杀了赵长?
我怎么可能杀人呢?!
而且,他是我同窗四年的兄弟啊!
刹那间,我觉得脑袋好疼,像有一根电钻从太阳穴钻了进去。
我揪着头皮,疼得在地上打滚。
“不是真的,赵长给我打电话的记录还在,我不可能说谎!”
沈警官放出了一段视频,那是赵长死前半个小时在卧室里给我打的电话。
“周屿,那件事我想想还是很怕,你能马上过来吗?我想跟你谈谈。”
沈警官厉声道:“这才是他跟你的真实谈话内容!”
不是的!
我清晰记得,赵长说的是诅咒!
他自杀的画面这些天一直都在我的脑海里循环播放,这些不可能是假的!
一定有人在陷害我!
一定是!
沈警官接到了指示,在审讯室外待了好一会儿后,他领着一名心理医生走了进来。
“周屿,我们怀疑你患有精神分裂症,接下来的口供由谷医生协同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