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雪梅,今年49岁,初中毕业。
我出生在一个小山村,那里山高路远,我们那会儿能读到初中已经很不错了。
18岁那年,经人介绍认识了同村的王大明,半年后我们就结婚了。
婚后,我跟着丈夫去了县城,他在一家建筑公司做工人,我在附近的小超市当收银员。
婚后第二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我们给他取名叫王小军。为了照顾孩子,我辞去了工作,全职在家带孩子。
丈夫很勤劳,工作兢兢业业,渐渐地在公司升为了小组长, 家里的日子也越过越好 。
这么多年过去了,儿子大学毕业后在省城找了份工作,两年前也结了婚。我和丈夫已经是三十年的夫妻了,原本以为会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完余生,可谁知道命运跟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半年前,我总是感觉胸口不舒服,以为是普通的感冒,吃了几天药不见好转,丈夫坚持带我去医院检查。
医生看了检查结果,眉头紧锁。
他叫我们去做进一步检查,最后确诊是 乳腺癌中期 。
拿到诊断报告那天,我的天都塌了,丈夫在一旁握着我的手,一言不发。
回家的路上,我和丈夫都沉默不语。推开家门,婆婆迎了上来,看到我们脸色不对,急忙问:“怎么了?检查结果出来了?”
丈夫把检查报告递给了婆婆,婆婆扫了一眼,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
“癌症?这怎么可能......”婆婆的声音在颤抖。
我强忍着眼泪说:“医生说要尽快手术,然后再做化疗。”
婆婆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报告单。晚上,我听到婆婆和丈夫在客厅小声交谈。
“儿子,这病治起来得花多少钱啊?”婆婆问。
“医生说至少要二十万,可能还不止。”丈夫的声音很疲惫。
“我们家哪来那么多钱啊?你小弟还等着你资助买房子结婚呢,你妹妹的孩子上学也指望着你......”
“妈,雪梅是我媳妇,我不能不管她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婆婆叹了口气,“算了,你自己考虑吧。”
第二天,我刚从卧室出来,就看到婆婆红着眼睛走过来。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 妈,您这是干什么啊? ”我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她。
“雪梅,求你了,跟大明离婚吧。”婆婆抓着我的手,泪流满面,“我们家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给你治病啊。你要是离了婚,可以回娘家,也可以申请低保,国家会给你治病的......”
我站在那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三十年的婚姻,到头来就是这样吗?
“妈,您先起来,这事我和大明商量。”我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那天晚上,丈夫回来得很晚。他进门时,我正坐在客厅里,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大明,我想和你谈谈。”我说。
丈夫坐下,避开了我的目光:“你妈找你说了?”
“嗯。”
沉默了片刻,丈夫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茶几上:“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写好了 ,你看一下,有什么要改的地方再说。”
我拿起那份协议,上面的日期是一周前。也就是说,在得知我得了癌症的当天,他就写好了离婚协议。我们的三十年,在疾病面前不值一提。
“你想离婚多久了?”我问。
“我没想离婚。”丈夫低着头,“但是妈说得对,我们家现在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而且你也知道,我弟要结婚,妹妹的孩子要上学......”
“所以就让我自生自灭?”
“不是,你可以回娘家,你哥家条件不是挺好的吗?”
我冷笑一声:“我哥家有三个孩子要养,大侄女今年要高考了,他们家也不富裕。”
“那你可以申请低保,享受医保......”
“王大明!”我打断了他,声音颤抖,“ 三十年了,你就这么对我? ”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是不想管你,但我真的有难处。”
第二天,我签了离婚协议。按照协议,房子归他,我得到五万块钱的补偿。婆婆站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泪,仿佛她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
我回到了娘家。父母早已过世,只有哥哥嫂子一家人住在那里。他们得知我的情况后,没说什么,收拾出一间房给我住下。
“雪梅,咱不怕。”哥哥拍着我的肩膀,眼圈红红的,“我这里还有些积蓄,先给你治病,剩下的再想办法。”
在哥哥的帮助下,我做了手术。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但还需要进行化疗。化疗的痛苦远超我的想象,我的头发掉光了,整个人瘦得皮包骨,但我没有放弃。
哥哥和嫂子轮流照顾我,侄女放学后也会来医院陪我说话。每次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我都会想起前夫和婆婆。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将我忘记?
令我意外的是,儿子知道我生病离婚的事情后,非常愤怒。他专门从省城赶回来看我,看到我的样子,他当场就哭了。
“妈,我不知道爸爸会这样对你。”儿子擦着眼泪说,“我和爸爸大吵了一架,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认他了!”
我拉着儿子的手:“小军,不要这样说。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你爸爸。”
“什么爸爸!他连最基本的良心都没有!”儿子气愤地说,“妈,我已经和媳妇商量好了,等你化疗结束,就搬到我们那里住。我们会照顾你的。”
儿子的话让我感到一丝温暖。但我知道,他们小两口刚结婚,生活也不容易。我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
“妈不去打扰你们小两口。等我好了,自己找个地方住就行。”
“妈,你别这么说。你养我这么大,现在该我照顾你了。”
就这样,在家人的照顾下,我的病情逐渐好转。半年后,医生说我的癌细胞已经被控制住了,可以出院回家调养。
就在我即将出院的那天,王大明来了。他站在病房门口,比半年前苍老了许多。
“雪梅......”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哽咽。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对不起。”他走到我床前,跪了下来,“ 我知道道歉已经没用了,但我真的很后悔 。”
原来,婆婆在我走后没多久就去世了。临终前,她一直念叨着我的名字,说对不起。而他的弟弟拿了钱买房后,和女朋友分手了;妹妹家的孩子也辍学去打工了。他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日日被愧疚折磨。
“雪梅,我们能不能......”他欲言又止。
“能不能复婚?”我替他说完,微微一笑,“王大明,你知道这半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没有你,我一样活得很好。”
我原谅了他,但不会回到他身边 。人生有起有落,疾病可以击垮一个人的身体,但不能摧毁一个人的尊严。在最艰难的时刻,是家人的真情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
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会坚强地走下去,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