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最爱扇我的脸,他觉得这样顺手。
我妈这个时候,跳着脚地在旁边添油加醋。
[打,给我打!谁让她犯贱!]
可是我很感谢他们。
没有这些耳光,他们给弟弟买的房子,怎么能到我的手里。
1
我又被村长家的那个肥的像猪一样的黑壮黑壮的傻儿子打了。
他带着村里的几个狗腿子小跟班,把我堵在了放学回家的路上。
我被拖进小树林里,背靠着一棵大树。
傻儿子一巴掌扇过我的左脸,黄豆一般小的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我,警告说如果再不交保护费,就把我的衣服扒了,用树枝狠狠地抽我的身体。
说罢还晃了晃手里刚从树上扯下来的长长的树枝。
我捡起脚下的木桩把傻儿子的头给爆了,指着后面的那群狗腿子问他们要不要上。
狗腿子们一哄而散。
只剩下村长家的傻儿子躺在地上对着我龇牙咧嘴,血顺着头顶一直往下流。
我妈来了,骂骂咧咧的来了,原来狗腿子去找我妈告状了。
她来了,脸色黑的就像天边的乌云,阴沉沉的。
直奔到我面前,一句话不说,直接抬手就是一巴掌。
我擦了擦嘴角,抬起手就给我妈还了一个大耳光。
傻儿子好像不傻了,也不躺在地上哀嚎了,麻溜的爬起来,一溜烟的跑了。
2
我妈的表情,活活像吃了屎之后嘴巴又被贴了胶带一样,脸憋的通红。
她想重新树立权威,让我知道到底谁是老大。
在她又一次扬起手来的时候,我抓住了她的手腕:[再敢打我一下,我弄死你。]
我妈双眼瞪的椭圆,眼白甚至爆出了红血丝,盯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如她一贯作风,躺在地上哭天喊地。
骂我没良心,诅咒我嫁人生孩子没屁眼,早晚被婆家打死。
我潇洒的背起书包,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晚霞绚烂,夕阳灿然。
走着走着,整个人彷佛都轻快起来。
我还是那个我,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村子里的孩子都敢欺负我,因为他们知道,没有人给我撑腰。
每次他们在外面揪我头发,扇我耳光,看我满脸红手印挂着眼泪回家的时候,就特别兴奋。
他们会跟在我后面,趴在我家的门缝处往里看。
我妈会和他们一样薅起我长长的头发,往墙上撞。
在本就胀红的脸颊,补上几个强有力的耳光。
还会恶狠狠的告诫我,是因为我自己没用,在外面打不过别人。
她这是为我好,打我是教育我。
下次被打了回来哭,她只会打的比外面更狠。
伴随着耳光,外面传来一阵阵咯咯咯的笑声。
尤其是在奶奶那里受气之后,只会让我被打的更狠。
女人只会欺负比她更弱小的女人,丝毫不敢动她的宝贝儿子半分。
从那以后,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保护我,唯有自己。
3
溜达完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推开大门,一眼就看见堂屋里脸色铁青的村长和他那头上裹着纱布的傻儿子。
我爸畏畏缩缩的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头都不敢抬。
我把书包往空中一扔,还没落地的时候,一脚踢过去,直接砸到村长的头上。
我爸此刻一点也不哆嗦了,一个箭步上来提着我的耳朵,拉到村长面前。
[跪下!]
我怎么可能给这两个恶霸下跪。
我爸在后面直接一脚给我踢跪了,膝盖碰到地板的时候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我笑了,笑出了声。
然后起身去了厨房,拿起菜板菜刀和我妈今早买的猪肉去了堂屋。
当着一屋子的人,剁起了肉。
我咬着牙瞪着通红双眼剁肉的样子可能太帅了,刚才还坐着的那几个人都坐不住了。
[猪肉就得这么剁,看到没?]我歪着嘴挑衅地笑着对他们说。
他们看我的表情,惊恐地就像看一个神经病杀人犯。
我爸上前伸手对着我的脸,就是左右两巴掌。
像过去那些年发生过的无数次一样,我妈此刻跳着脚指着我:
[打,给我打!谁让她犯贱!]
我拿起菜刀指着我爸的两眼之间,面无表情:[赵富贵,你一个村里会计整天和村长狼狈为奸那些事,是不是想让我今天往外抖一抖?]
[村里被征做公路的土地赔偿款,你们敢不敢拿出来公开说一说?]
村长见状急急忙忙起身拉起儿子,可能太紧张,腿有点软,差点摔倒。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转脸交代我爸,一定要带我去精神病院看看,不行就赶紧报警。
4
自从主动当了精神病,我的日子好过多了。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发疯外耗别人,做人没必要太正常。
我躺在沙发上翘二郎腿哼着歌。
谁看我不顺眼,我就去厨房转转视察下各种切菜工具。
许是觉得我性情大变,以后会是个祸害。
许是觉得我那个没用弟弟,早早在学校谈了对象需要彩礼。
我爸给我找了个婆家,让我一个月之后就赶紧嫁过去。
可是我还在上学,马上就高考了阿!
周末的时候,媒人带着那个跛子来了我家。
红纸里包着厚厚一沓钱,媒婆皮笑肉不笑的,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
把钱拍在桌子上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捏了捏我妈的手。
应该是想给我妈吃了个定心丸,说事成定了会补齐全部彩礼,一共十八万。
那个跛子一瘸一拐向我走过来的时候,村里爱看热闹的八婆们都在笑。
[别整天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的,差不多得了!]
[你照镜子瞅瞅自己,还想找个骑白马的咋地?]
他那不能控制面部表情的脸上,还滴着老长的口水,一步步靠近想拉我的手。
我转脸去了家里的粪坑,挖了一桶人类消化后的产物,还贴心的兑了些自来水。
装在家里的喷水壶里,对着一屋子的人开始扫射。
一屋子的尖叫声。
看热闹的瞬间全跑了,一边跑一边呕吐。
刚才还走路不利索的跛子,看着身上喷满的排泄物,还不忘记拿起桌子上脏兮兮的钱,头也不回的跑了。
媒婆气的满脸通红,指着我妈的手像控制不住了似的发抖。
咬牙切齿地说回头再来找我们算账,抱着头也跑了。
[真他妈反了你了!]
在我爸提刀骂骂咧咧向我走来的时候,我用勺子从桶里挖了一大块,狠狠的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5
退一步乳腺增生,忍一时卵巢囊肿。
放下个人素质,才能享受缺德人生。
凭什么弟弟学习太烂,考个鸭蛋回来,挨打的却是我。
就因为我没给他讲解明白?
凭什么家里的家务永远都是我的,再冷的冬天也是要手洗衣服的。
凭什么红烧肉是弟弟的,即使我瘦的像只小猫一样,妈妈还是瞪了我一眼,弟弟需要营养才能长身体。
在自己家找东西,被他们说像个贼一样翻东翻西。
我一回家,我那个好妈妈就把零食什么的都藏起来,生怕我吃。
邻居翠香姐初中毕业后就嫁了人,很快就大了肚子。
偶尔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她站在门口一个人抹眼泪,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我不解,妈妈说以后就会懂了,回娘家的时候空着手是要被骂的。
我说翠香姐回来的时候也带了方面便和八宝粥了阿!
[那点不值钱的东西够什么?也要给钱的阿!爹妈养你多不容易,回来给钱不是应该的吗?]
[她嫁的那个男人也没用,赚不到钱。]
我气的说话声音都很急促:[她嫁的那个男人,还不是她父母逼着嫁的,拿了那么多彩礼,现在嫌人家穷!]
我妈用眼神狠狠剜了我一眼,走了。
我看着还在门口抹眼泪的翠香姐,有点明白。
女孩子,是没有家的。
小的时候在娘家做牛做马,长大后去婆家生儿育女。
在婆家你是外人,在娘家你也是外人。
如果没有钱,连亲妈都看不起你。
我有点心疼姐姐,给她拿了张纸巾。
翠香姐接过纸巾的时候,长长的看了我良久。
[小丫,你也快要嫁人了吧?]
[为什么?]
[村子里的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吗?这就是我们的命。]
我笑了。
他们说万般皆是命,我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6
不管怎样,我得承认,爸妈让我上了高中。
但是又不得不说,能让我上高中,也是为了我能帮一把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
弟弟成绩烂不是什么秘密了。
尤其到初三,数理化完全跟不上,索性摆烂了。
回家就躺在床上,大腿翘二腿的打游戏。
甚至有时候逼我交出那点可怜的午餐费去充值游戏币。
我作为全县前三名考上市里重点高中的姐姐,每天早上骑车一个小时去学校,晚上九点半骑车一个小时回家。
为什么不和其他同学一样住宿?
第一省钱,第二可以回家给弟弟检查作业,辅导他学习。
夏天还好,冬天的晚上,再厚的手套都挡不住刺骨的寒风像针扎一样戳进我的脖颈里手腕里胸口里。
那个时候的手,冻的生冻疮,每一根手指都是肿胀的发红。
到家后,把手泡进热水里,好久好久,两只手都是没有知觉的。
爸妈在隔壁房间早已睡着,弟弟在房间里偷摸着打游戏,留下一桌子的作业。
说是等着我辅导,其实是让我帮他做。
以前,我确实用心的给他辅导,每个题目用心的讲解。
换来他不耐烦地一句:[差不多行了,逼逼叨叨罗嗦死了。赶紧给我做上去,明天老师要交上去。]
[妈给我说了,即使我考不上大学,你以后赚的钱她会要来给我买房娶媳妇的!]
这一次,我没有再费口舌给他讲题目。
[那你赶紧睡吧,剩下的我来帮你搞定。]
我一反常态的主动姿态,把我弟整懵了。
不管怎样,有人帮忙写作业总是好的,我看他揣着手机躲进了被窝里。
我快速地替他写完所有作业,县城初中这点题目对于我来说,还是很容易搞定的。
我深呼了一口气,看下时间,十点半。
换做以前,我这会还在苦口婆心的给他讲题目,自己的作业都没时间去完成。
我悄悄的关了灯,回到自己房间,复习今天的课程,完成作业。
7
这段时间,爸妈没有找我的麻烦。
弟弟上交的作业没毛病,老师不找爸妈,爸妈就不会来招惹我。
我好像发现了维持短暂安宁的法宝。
高三下学期的第一场模拟考试,我的成绩从全校58名,上升至42名。
这是我半夜挑灯夜战应得的结果。
揣着成绩回家的那天,我不敢声张。
因为我知道,今天弟弟的月考成绩也发下来了。
回到家,意料之中的全家都没睡,爸妈脸色铁青的坐在我弟房间的椅子上。
见我回来,我爸上来劈头盖脸一顿输出:
[如果你弟再考不好,你这个学也不用上了!这个学期结束,要么嫁人,要么就去南方打工,赚钱给你弟攒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