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在陆厌身边五年。
助他从腹背受敌的陆氏私生子,成为了夺得实权的陆氏继承人。
那个曾经将我宠上心尖的男人,却在一场车祸后,突然翻了脸。
他还是娶了我,却把我锁在空荡荡的别墅里,让我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恩爱。
接到父亲病危通知书的那刻,我深夜打给他的电话,被一个女人接起。
我这才彻底死了心。
是了,我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为了陆厌受尽折磨,强行留下的种种,不过是一场笑话。
我该回去了。
我需要为自己准备一场壮烈的死亡,来挽回被我改变的一切。
而就在我生命垂危的那刻,陆厌看起来,快碎了。
陆厌说,明天有一个高级酒会,要我好好搭配一番,别让他丢脸。
我望着空空荡荡的衣橱和首饰柜,有片刻地愣神。
自从嫁给陆厌后,我就和时尚高定和贵价珠宝绝缘。
他从不给我钱花,连我身上唯一一颗结婚钻戒,也拿不上台面。
「陆厌,我…没有可以搭配的衣服…」我有些羞赫地出声,他不是不知道,我们家已经破产了。
……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我只觉得时间被拉得冗长。
「你选好款式,走公司的OA流程。」陆厌的话语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像在处理着日常公事。
他的话让我有刹那的刺痛。
许是太久没去这种场合了,我确实忘了,我其实还是能穿戴这些东西的。
只不过,那些是陆厌的私藏,如果我要使用,就要走公司的审批。
申请通过后会由专人送到我家,戴完后需要及时归还。
这就是堂堂陆总夫人的待遇。
「好,我知道了…」我嗫嚅着出声,「今晚,你还回家吗?」
「……」对面又沉默了三秒,男人沙哑道,「有事?」
「我明天想去医院看看我爸,我想用车……」
男人的喉咙滚出一声轻笑,「这种事情你和雪秘书联系就好。」
又是雪秘书。
我一听到他提起雪卉就浑身不舒服。
「阿厌…怎么还不过来。」电话那头传来耳熟的女声。
还未等我出声追问,电话就被挂断了。
「叮!」手机传来一声提示音。
我照例点开,是一条同城热度直播的推送。
「陆氏集团继承人陆厌,高调示爱当红女星赵妍儿」
直播画面是一场华丽的无人机灯光秀。
主播说,这是陆总历时几周,亲自下场指导智控团队,才策划出来的一场大型无人机表演。
我看着炫丽的画面,忍不住感慨,确实很用心,很浪漫。
浪漫到泪水浸湿了我的眼眶。
「大家不要走开,稍后还有华丽的烟花表演!观众朋友们,陆总为赵小姐准备的是著名的四尺玉烟花,整整八枚,每枚烟花的燃放直径达到惊人的750米…...」
主播正卖力地宣讲着,但我已听不进去分毫。
我无力地垂下了手,关闭了手机。
不知道坐了多久,窗外传来一声巨响。
是烟花炸裂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刚刚还被水雾弥漫的眼眶,随着眼泪的坠落,变得一片清明。
我看到无数的金丝一朵朵炸开,璀璨夺目,天空登时宛如白昼。
最后风流云散,一别如雨。
确实很美。
依稀记得,当初我替他拉拢公司第一个大股东的时候,他也是这般。
从西欧请来了我最喜欢的演奏乐队,包下了市中心的中央广场,为我一人演奏。
苦笑之后,我忍不住开始思考,我和陆厌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我曾经坚持的东西,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个最可笑的笑话?
半年前。
「宿主,你已完成任务,请尽快脱离,开启下一个世界。」系统凉薄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死死地抓住被撞到报废的车身,看着主驾驶位上那个满面淌血的男人,不肯撒手。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执行快穿任务。
而车里的那个断了呼吸的男子,正是我的第一个攻略对象:陆厌。
我的任务是帮助他掌握陆氏实权,让一直欺辱他的胞兄陆柄权跌落神坛。
作为代价,一旦成功,陆厌就会失去生命。
五年时间,我陪他从一个不受宠的私生子,一路穿云破雾,夺得陆氏实权。
连我自己都没发觉,在这个过程中,我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而现在,要我看着他死亡后再心安理得地离开,我根本做不到。
「系统,我不走,我不想开启下一个世界了,我只想和陆厌在一起。」
「我要救他,我一定要救他。」我红着眼哭求。
「宿主,一切皆有命数。强行改命,必有……」冰冷的机械声在我耳畔提醒。
「我愿意的,我愿意的,只要让我留下来,只要他能活过来。」系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哭吼着打断。
「……」
「收到。」
「检测到宿主意志坚决,本次任务即将判定失败。系统将与宿主解绑,宿主可继续留在这个世界。」
「至于复活陆厌,属于违规操作,宿主可以通过惩罚系统换取陆厌康复的机会。」
眼前出现了两个选项:
1.放弃陆厌,开启下一个世界。
2.接受惩罚,复活陆厌。
「宿主切记,强行改命,必将反噬。」系统做着最后的劝告。
但我充耳不闻,抬手,重重按下了接受惩罚的选项。
为了陆厌,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心甘情愿。
眼前出现一片白光,我被吸入了另一个时空。
为了救陆厌,我消失了整整一个月。
我在异时空承受了整整一个月的反复折磨,每天都要经历一遍汗水浸湿全身的苦痛。
但我都咬牙坚持下来了。
再次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是被开门声惊醒的。
破门而入的,是坐在轮椅上,还未完全康复的陆厌。
在轮椅后面推着他的人是雪卉。
她在看看到我的那刻,立马松开了轮椅手柄,动作夸张地捂住了嘴,「阿厌,别看。」
我震惊于她浮夸的演技,疑惑地扭头环顾四周。
这才惊觉,我此刻正和一个男人暧昧地躺在一张床上。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是和陆厌内斗了多年的同父异母的哥哥,陆柄权。
陆厌深呼了一口气,面目狰狞地开了口,「起来。」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但再愤怒的神态也掩盖不住他此刻的颤抖声线。
我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
我含泪朝他摇头,刚想开口解释。
体内却流窜出一股强劲的电流,强行将刚起身的我,又疼倒回了床上。
我痛到喘着粗气,满头大汗。
我知道,这是系统对我的警告——不能对这个世界的人透露世界以外的事情。
这意味着,我没有解释的机会。
但是,我和陆厌的这五年,我是怎么和他并肩作战,是怎么帮助他一步步给陆柄权设下陷阱,让这个前陆氏掌权人土崩瓦解的,陆厌最清楚不过了。
只要陆厌冷静下来思考,就能回味过来,我不可能和陆柄权有苟且之事。
我转头望向陆柄权,寄希望于他能出口否认。
但陆炳权只是满脸戏谑地望着我。
也是,我害得他这么惨,他报复我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帮我。
随即,他张狂地将脸转向陆厌,露出一个餍足又挑衅的笑。
那意思表达的很明确,陆厌不会看不懂。
陆厌随即破防到大笑,「好,很好,汤月曦。我刚出车祸,你就另觅新欢,连这只被我痛打的落水狗都要傍。我看你是真饿了啊。」
「怎么?以为我死了,陆柄权就能东山再起?」
「只可惜,我不仅没死,我还活得好好的。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汤月曦,你也不过就是个攀炎附势的俗物而已,是我以前瞎了眼。」
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
我崩溃地摇头,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个音调。
泪水浸湿了衣衫,绝望蔓延而上。
脑海中突然浮现了系统的那句,「宿主切记,强行改命,必将反噬。」
我以为这就是除却惩罚之外的反噬。
但我错了,真正的反噬必然是事件的转移。
我救活了陆厌,那就必然会有人替陆厌承受这些。
我在这个世界的父亲,便承受了原本属于陆厌的厄运。
在陆厌转醒的那刻,父亲就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成了危在旦夕的车祸受害人。
祸不单行,父亲的公司也遭受重创。
曾经耀眼显赫的高楼在此刻变得危如累卵,摇摇欲坠。
五年的相处,不仅让我爱上了陆厌,也让我将这个单亲父亲视作了最重要的家人。
我依稀记得我在帮陆厌上位的路上,父亲拉着我的手慈爱地开口,「月月,爸爸只有你这一个女儿,爸爸是真心希望,我的宝贝女儿能开开心心的。」
「只要你想,爸爸就会帮你。」
「月月喜欢的男人,爸爸就算倾其所有,也会不遗余力地帮他。」
陆厌就这样,在内斗前期,靠着不停吸食我父亲公司的精血,一步步站稳了脚跟。
而现在,父亲公司资金链断裂。
维系父亲生命的大型设备,一天的价钱在六位数。
我需要钱,需要大把大把的钱保住父亲的命。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时,陆厌拿着一枚不到一克拉的钻戒出现在我的面前。
「跟我结婚,我会承担你父亲的所有医药费。」
走投无路的我,雀跃于陆厌的回头,我以为陆厌终于想通了。
突然地松懈和幸福感瞬间包围了我,让我一下子飞到了云端之上。
以至于忽视了陆厌那凉薄的话语,和虚伪的笑意。
还忽视了那枚和他身家极不匹配的,小到可怜的钻石。
没有通告、没有婚礼、没有宴席、没有宾客。
我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了婚。
婚后我才惊觉,自己被困在陆厌身边,成了只无爱无自由的囚鸟。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我坐在后排收紧指节。
「汤小姐,您父亲的治疗费用已经欠了30多万了,您还要继续治疗的话,可得尽快把费用补上啊。」
主治医生的这句催缴的话不停地在我耳边回响,陆厌食言了。
这是我们婚后的第五个月,他没有续缴父亲的费用。
但此刻,该怎么向陆厌开口询问,成了我最大的难题。
我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金师傅,不回家了,我要去陆氏集团。」
司机有些惊讶,但还是依照我的话调转了车头。
我进入陆氏大门的路还算顺利,虽然陆厌没有公开我是他太太的身份,但我作为帮他打下陆氏江山的女人,全集团上下没有不认得我这张脸的。
只不过,在进到陆厌办公室的时候,还是受到了阻拦。
「汤小姐,您现在进去怕是不太方便。」一个生面孔的小助理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握住门把的手,有片刻的僵硬。
换作以前,我一定是想也不想就推门而入的。
只是现在,我只能开口陪笑。
「麻烦您帮我通传一下,我有急事找陆总。」
小助理咬着唇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照我说的,朝里面拨了个电话请示。
「汤小姐,陆总说您可以进去。」
她替我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一进门,我就发现了有一个女人哭哭啼啼地坐在会客厅里。
女人对面坐着的是陆厌的特助雪卉。
雪卉正仰着脖子和对面的女人谈条件,那样子像极了一只高傲的孔雀。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坐在椅子上哭的女人,正是昨晚还被陆厌捧在手心里看浪漫大秀的女明星,赵妍儿。
我缓缓地越过两人,推开了内里的门。
陆厌此刻正换着衬衫,我撇了一眼被他换下的那件,上面带着一些咖色的污渍。
看来是被泼了。
「什么急事?」
他看着心情很差的样子,给我的语气自然也极为不佳。
「刚刚我去医院,主治医生说我父亲已经欠了很多钱了,再补不上的话,他们就要停了我父亲的仪器。陆厌,你说过,只要我和你结婚,就……」
给钱这两个字实在太过敏感,如今的我还是羞于说出口。
「原来是钱啊,这种小事,你直接找雪卉走申请就好了。」陆厌的眸子不耐地翻滚了一下,仍未抬头看我。
「哦…行……」
「对了,我看门口有个女人在哭,是发生了什么?」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口。
毕竟,我现在的身份还是陆太太,问这种事情,也不算越界吧。
「怎么,吃醋了?」陆厌抬眸,对上我的眼,似乎想捕捉点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