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两位著名诗人,被贬后都写下千古名篇,如今读来却是句句悲怆

读书悟文化 2024-03-03 18:48:36

公元816年,刘禹锡与柳宗元离开京城,一路同行,到衡州要分手时,两人各自写下一首送别诗:

《重别梦得》唐柳宗元

“二十年来万事同,今朝岐路忽西东。

皇恩若许归田去,晚岁当为邻舍翁。

重答柳柳州

唐 · 刘禹锡

弱冠同怀长者忧,临岐回想尽悠悠。

耦耕若便遗身老,黄发相看万事休。

梦得是刘禹锡的字,二人相交20年,同榜高中进士,那一年,刘禹锡22岁,柳宗元21岁,两人相识,志趣相投,两手一握就是数十年。

此时的他们一个44岁,一个45岁,历经仕途坎坷,何时再相见,遥遥无期。所以,在诗中柳宗元期待“晚岁当为邻舍翁”。

那么,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心境竟如此悲观呢?

公元805年,唐德宗驾崩,太子李诵继位,是为唐顺宗,改元永贞。

但唐顺宗在即位前就卧床一年有余,登基后也只能勉强坐在朝堂之上而无法开口发布号令,这样的状况也就决定了他只能依附别人,这个“别人”就是谋臣。

这样一来,原本几个默默无闻的人物就被推到了帝国政治舞台的中央,核心人物被称为“二王”,即王叔文和王伾,主要人物有刘禹锡、柳宗元、韦执宜、韩泰、陈谏、韩晔、凌准、程异。

新的王朝在“二王”的领导下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试图革新弊政,但这场变革仅维持了100多天便夭折。

人们把这场失败的革新称之为“永贞革新”,也称唐朝的“百日维新”。

唐顺宗被“赶”下台,唐宪宗李纯匆匆上位,之后参与变革的成员相继被清算,王伾被贬为开州司马;王叔文贬为渝州司户;柳宗元先贬为邵州刺史;刘禹锡先贬为连州刺史,其他人也都被贬。

在那个交通基本靠走的年代,他们二人刚出长安,新的圣旨就到了。

新任帝王李纯可能认为把他们贬为刺史还是太便宜了,干脆加贬为司马吧。于是,这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改革集团,除了“二王”,全部被贬为司马,在历史上被称为“二王八司马”。

这样一来,刘禹锡便由连州刺史贬为朗州司马,柳宗元由邵州刺史贬为永州司马。

除此之外,唐宪宗还对他们做出了一项特别规定:即便以后皇帝有大赦,八司马也永不在赦免范围之内,永远不准调往内地。

这群人原本充满理想,为振兴国家而战,但却一朝被打入地狱,成了朝堂之上最失意的人,人生的落差感可想而知。

人生似乎无可期盼,唯有诗人的情怀喷涌而出。

在朗州,刘禹锡写下了《秋词》:

刘禹锡 《秋词》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霄。

柳宗元也在永州写出了载入中国文学史的《永州八记》。

十年后,公元815年,长安朝中渐渐有了将刘禹锡等人重新起用的声音,之后刘禹锡和柳宗元都满怀期待地从各自贬所回到了长安。

十年过去了,公元805年,刘禹锡33岁,柳宗元34岁,如今归来都到了四十不惑的年纪,虽然没有了年轻时的冲动,但为国效力的情怀一直都在。

但刘禹锡一看朝堂之上的武元衡,他的心就凉了,此人与他不睦,还遭到王叔文贬黜,如今他是贬官,而人家却成了宰相,这不等于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吗?

不过四十多岁的男人,心境也成熟了,随他去吧。

之后刘禹锡便在玄都观游玩了一番,写下了《游玄都观咏看花君子诗》:

【唐】刘禹锡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此诗很快便在朝中流传开来,武元衡也没有手下留情,借着这首诗再度将刘禹锡贬出长安,遭受牵连的自然少不了柳宗元。

一首诗而已,能有什么问题呢?刘禹锡的诗包含了丰富的寓意,诗中写的是桃,讽的是人,意在讥讽那些现在朝中位列大臣的人,其实都是刘禹锡等人被贬之后才提拔起来的,有什么可神气的呢?

就这样,刘禹锡和柳宗元都迎来了他们人生中的二次贬黜。刘禹锡被贬播州刺史(贵州遵义),柳宗元被贬柳州刺史,官职升了半级,但离长安却是越来越远。

刘禹锡家有八十老母,且是独子,此去播州路途遥远,难道要带着老母前去吗?面对亲情,他沉默了。

关键时刻,柳宗元站出来了,他说,播州是蛮荒之地,不适合居住,刘禹锡老母八十有余,根本不能跟着他前去,所以,就让他去播州,改刘禹锡去柳州吧。

什么是朋友,朋友不是用来坑的,是用来给予希望的。

最后在裴度等人的求情下,刘禹锡改派到连州,出任刺史,柳宗元不变。

公元816年,在被贬十年后的刘禹锡和柳宗元再度踏上了被贬之路。再出长安,内心有不甘,也有不忿,两人结伴至衡阳,临别之际,互赠诗作留念,于是,柳宗元写下了《重别梦得》。

诗中不提一个愁字,但在平静中蕴蓄了深沉的激愤和无穷的感慨,一句“二十年来万事同”,概括了他与刘禹锡的共同志向,历经宦海浮沉,尝尽了人世沧桑。

刘禹锡也回应了一首《重答柳柳州》,诗中同样表达了与柳宗元同样的心境与期盼。

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此次一别竟是永别,四年后,柳宗元客死柳州,终年46岁。

消息传到连州时,刘禹锡泪如雨下,他做梦也没想到衡阳一别成诀别,在《祭柳员外文》中,他写道,“忽承讣书,惊号大哭,如得狂病。良久问故,百哀攻中。涕洟迸落,魂魄震越”。“呜呼子厚!卿真死矣!终我此生,无相见矣。何人不达?使君终否。何人不老?使君夭死。皇天后土,胡宁忍此!”

悲痛之余,他开始着手整理柳宗元文集,此后他用毕生精力整理了柳宗元的大部分文集,今天我们才有幸看到了这些精彩的诗篇。

《江雪》柳宗元

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这首诗是柳宗元首次被贬永州后,在母亲与女儿相继离世后,在生活环境的恶劣条件下,写成的千古绝篇。

尽管此时的他身体抱恙,形容枯槁,但内心的孤傲不减,文人风骨犹在;一尽一灭透露出他对生活和仕途的绝望感,但不屈的精神犹在,仍可傲立于寒雪中不愿倒下。

他的傲骨与心境,刘禹锡完全理解,因为他们本就是同路人。朋友走了,他的精神仍延续在刘禹锡的身体里继续奋斗。

带着对柳宗元的思念,刘禹锡作为一个贬官开始了他的人生“反击”。

永不录用如何?边远地区又如何?不论在哪里,都不能埋葬他对工作的热情。

在连州,他刚正不阿,重教兴学。连州的开化,从刘禹锡而起。为了推进教育发呢,他登台讲学,把无限的热情投入到有限的教育上来,开创了连州重文兴教的传统。

两年后,连州破天荒的出了史上第一个进士--刘景;此后数百年,有唐一代,广东进士38名,连州占12位;北宋年间,广东127名进士,连州占48位。

这一切与不得志的刘禹锡不无关系,清朝杨楚枝对此有评:连州风物媲美中州,则禹锡振起之力居多。

在连州任职五年后,刘禹锡又到了夔州(重庆三峡库区),亲民依旧的同时,又创作出了后世流传甚广的《竹枝词》: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数年后又转调和州(安徽和县),顺江而下在上任途中写下了流传千古的《西塞山怀古》:

唐·刘禹锡

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在和州,他更是创作出后世的经典佳作--《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陋室铭》既是刘禹锡的心灵写照,也是柳宗元的心灵之语。

之后的刘禹锡曾回到长安,再度去了玄都观,又写了《再游玄都观》:

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

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就是这么执拗与不屈,后来在裴度罢相后,刘禹锡又三度走出长安,到地方任职,苏州、汝州、同州,都留下了他的历史印迹。

公元842年,刘禹锡的生命定格在洛阳,享年七十一岁。

在他死后,被追赠为户部尚书,活着没能显达,死后倒有了显达的模样。

不过让他欣慰的不是显达,而是在他的有生之年,费尽心力,终于集结出版了30卷《柳河东文集》。

古语有言,“衷情同心,义利同道,缓急可共,生死可托”。衡阳一边,“二十年来万事同…”,如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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